12 告诉你，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中）

高智信在乔家宴会厅会场空纳闷，只能装着自在地走来走去，因为他自觉身为演员，在公众地方必须言行谨慎——尽管他至今还不是什么一线明星，走在街上，也鲜有人能即时将他认出。

    但只要有一天他的演技或动作表演得到认同，那他一直以来律己以严的要求就不会白费了；那些大明星大红人，不就是总会被翻旧帐、指他生活不检点吗？所以他从几年前开始，就绝不容许自己在这种场合接触太多酒精，就像那边的几个富三代，可能就因为喝多了，声线提高起来，就开始你推我撞，便要在现场打闹玩耍似的。

    高智信看着他们，摇头自叹。果然，哗啦啦一声，他们一不小心，便把附近一些玻璃摆设撞翻，碎裂一地。慌得在场工作人员马上叫来几个人负责清理。

    然后，高智信留意到那几个清理工人也是黑眼人。工作人员一脸厌恶，仿佛监督那些黑眼人工作也是活受罪。

    山羊须长者回到拍卖台前，一脸寒霜，刚才记者的话大抵让他颇不快。幸好很多宾客又马上围拢过来，和他寒暄，才令他又得意起来。旁人为长者递上虚拟瘾品下载器，长者随手选了，收看了影像，开心了起来。

    这时广播宣布：“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嘉宾请就座……”

    监工的场地工作人员不禁向黑眼人怒吼：“好了没？动作快点！”黑眼人闻言加快清理，一待清理完毕，工作人员立即道：“行了行了，赶紧消失，别在这儿碍事儿了！”

    黑眼人听如获大赦，急忙转身离开，其中一个走得急了，冷不防在拍卖台前撞到山羊须长者的怀中。

    保镖即时反应过来，动作迅速地要把那黑眼人架走。

    “别！”谁也料不到，山羊须长者忽然张口喝止。

    在众人惊讶之中，长者赶上去，来到被保镖架起的黑眼清洁工人面前，劈头就给他一巴掌。

    高智信也吃了一惊，但随即想到，长者是因刚才的怒气无处发泄，此刻抓住机会爆发在没人关心的下等人身上。

    劈一啪！保镖们立刻松了手，黑眼人受力跪坐地上。山羊须长者再用力朝他身上踹了一脚。

    这巴掌和这一脚，都把宴请黑眼人只是为了粉饰太平这个虚伪的目的大刺刺地显示出来。

    拍卖快展开了，现场的灯光暗了下来。长者转头望向拍卖台，保镖才赶紧把黑眼人架走。

    美女主持人莲步上台，配乐奏起，在场数百对眼都朝她脸蛋招呼。她微笑着，望向身旁的名画，正要开口，漂亮的脸孔却一下子扭曲了。

    “哗啊！”她尖叫出声，伸手指着一个方向，接下来想说什么，但惊恐令她一时没法吐出有意义的言语。

    聚光灯顺着她指的方向打亮，只见山羊须长者身体正在缓缓地结成冰块，他显然无法接受自己身体的变化，以极度骇然的状态一边挣扎着，一边往后退，逐步退到窗边。

    几乎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大家虽然没有结冰，但一时间都不懂得反应。

    高智信看不下去了，身手灵敏的他正想上前帮助山羊须长者，岂料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碰上他手臂。他回过头来，眼睛就接上那柔美的眸子。

    高智信看着这双明眸，眸子的主人向他点了点头，按着他手臂的手稍稍用力再按，似是跟高智信在说没错，就是我。高智信看着，心中顿时一暖，如心中出现了一阵阳光；刚刚救人的念头，早已丢到脑后。他不由得叫了出来：“靖，我正找你哩。”

    不错，正是童靖，他们终于重新碰面了，但高智信事前怎样也料不到是在这么样的一种处境中。

    童靖的眼睛露出笑意，但立即发觉不该在这时节笑出来，于是在一秒之内恢复了严肃。事情发展得很快，就在这一来一回间，场中的山羊须长者已全身结冰，停止了动作。

    保镖们终于赶上前，呼喊：“老板？”

    山羊须长者没有任何反应，其中一个保镖尝试伸手拍他。

    谁料才轻轻一拍，山羊须长者便整个仰倒，顺势从窗户摔倒了外面。

    乔家大宅的宴会厅是仿建筑，接近四公尺的大窗的设计旨在方便来宾倚窗尽览花园美景，现在却成了结冰长者直达鬼门关的通道。

    他从窗户掉下来，砸到花园里，落地的瞬间，身体完全粉碎。所有宾客吓得慌忙逃窜，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胖子及时回到高智信和童靖这边，他身后尾随着主人家乔易，四人聚在一起，彼此相望无言。高智信本来一直期待四人重聚一刻，这三个死党与他相识逾十年，能重聚一定有说原完的话题；但是山羊须长者冰化再摔至粉身碎骨，实在事出突然，震惊全场，所以把原本应有的兴奋都抹掉了；那边厢莉莉丝和射日会的人已忙于指挥人手，收拾残局。

    乔易双手搭着童靖和胖子，向高智信道：“对不起，看来我们要另择一天为你洗尘了。”他顿了顿，无奈的语气便变回坚定：“不过这次只会是我们四人。”

    胖子拍手道：“好啊！”瞟到童靖正向他瞪眼，才停下来，转而有点虚伪地皱眉道：“但怎会发生这种事啊？”

    这次轮到高智信怪没好气对他瞪眼了。胖子的问题宛如废话，现场应该没有人能回答。高智信只知道，他对甫下车便看到的新闻报道有了切实的体会。他刚见证了一宗城中怪事，要命，神秘而诡异。

    阔别三年的G市，正以迷离而污染的夜空向高智信眨眼。

    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再度升起，经过一夜，城市暂时回复平静，但无名的骚动始终像仍隐伏暗处，令人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