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怎会这样？我的男朋友变了一头狗 (五)

孟雷沉吟了一会，摸了摸侧额，感到有点头痛，点点头，倒有点同情面前这个疑犯了。

    鳞甲怪人近月出没好几十次了，每一次都没有留下犯案纪录，相反，他勿宁把不同罪案的疑犯留下给尾随的警方。有时是劫匪，有时是□□犯，有时是杀手，部份还是惯犯。他们都在不同的时候被发现遗留在失神的状态，身体状态虽然在医学和生理学角度下是正常、健康的，但总好像给人家抽走了什么似的，起码暂时筋疲力尽，而且通常极度惊骇，事后无法好好描述经历了什么，口供都在关键部份留下了空白，只提到对方好像全身长满了不知是鳄鱼还是穿山甲那般的鳞甲，双目闪出邪光。

    脸孔究竟是怎么的呢？之前那女孩说是一张狗脸，但更多的说法是戴上了恶鬼面具似的男人，有的则总说不清楚，总之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寒气，不可能是来自人间的脸。

    最要命的是，当他们看见来人的脸，胸口就会像被利器插入，然后便是那几乎超出人类抵受极限的剧痛，部份人因此立即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部份疑犯是在犯案途中遇上怪人，当场受吓软倒，部份则是在自己巢穴或不干事的场所，怀疑被怪人追踪或认出，受到“袭击”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不，与其说是失去行动能力，不如说是失去行动意志吧。就观察所见，他们软瘫在地，不能活动、行走，但肌肉、筋骨大抵都没受损，只是一时失去了所有活动的意欲。

    即使后来恢复了意识，仍就像没睡四十八小时，随时可以昏睡过去的状态。由是即使人在街上，也会自自然然软倒下来，有时甚至半失去意识，仿佛处于睡与醒的边缘便是－－这是根据一个遇袭疑犯事后主观陈述而建构起来的印象。

    “遇袭”的疑犯，事后大部份都和盘托出所犯之罪，表现出愿意改过自新的诚意。故此，除了协助搜捕，怪人的存在，还大大节省了执法和司法所花的力气。要把他“缉捕归案”，是出于G市有效管治，涉及整全资讯的百分百安全官方考虑。

    当然，鳞甲人只是G市近半年发生的连串怪事其中之一。

    除了人马、猩猩般的怪物影踪、水源下毒事件，另一宗吸引了全市媒体目光的怪事，发生在六日前上等人社区金涛带L350段：一名正在赶去工展会参加业务会议的珠宝商人，在行人道上，忽然全身结成冰块！

    过去，贫民区的下等人、黑眼人和罪案的联系被视为理所当然，杀人越货、□□掳掠，人口失踪，都可见怪不怪的。但每逢受害人是上等人，便会立即得到媒体不同的处理，主要是下载了个人资讯平台装备的市民，都会收到密集提示，并且有对事件的全方位多媒体综合报道。

    目睹此事发生的有十多名途人，他们全部不知所措，因为现场的气温绝非去到可以令人立刻结冰的程度，在受害人附近的其他人，也没察觉什么异状。

    没有人解释到为什么会这样，而且更怪的事接续发生，结了冰的人体，很快自行碎成一片片，原本的血肉，随着碎成的冰粒一下子溶掉，了无痕迹。

    地下只遗下一滩冰水，没有血，没有残肢。那珠宝商人是死了吗？失踪了吗？还是最现实的，正如目击者形容，溶化了？

    还有一宗，市民无法不争相谈论，官方更一度不得不努力启动资讯控制系统，尽量把事件低调处理，因为弄不好那随着而来的社群不安，可能真的会造成骚动。

    媒体起初以“公车气化”为标题报道事件。事缘一轮行驶于万里山至望月林线的公共汽车，在下午时份，于众目睽睽下转瞬蒸发掉！就在车顶开始冒烟的时候，目击者以为这台车的空调系统发生状况了，有人报了案。没想到车子竟然冒出更多的烟——不，是化成了白烟，车上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出状况了，车上有人听到目击者的叫喊，才一转头向这边望过来，就随着车子统统化成白烟，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同样事先没有任何朕兆，事后找不到揭示真相的有效证据。饶是事发时不是繁忙时间，车上的乘客不多，在面对无论科学或超科学理论，都不能直接解释的这宗怪事上，当局采取了极度谨慎的态度和措施，发表了调查文告，严正表示会用尽一切方法防止同类事件发生，并呼吁公众保持冷静、理性，不要乱了阵脚。

    官方说什么，市民便听什么。人们早习惯了。回顾离奇事件的新闻专题追源溯始，逐渐营造了一个共识：所有事情俨然突发地，在大约半年前开始。

    半年。这半年来孟雷鲜有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思考的机会，但只要有时间，他几乎都用来回想这一起又一起积累下来的怪事，思考事件之间的联系，以及这一切与鳞甲人的关系。半年以来一个不晓得有何动机，从地狱来的鳞甲怪人，这次甚至救了自己，这个破案率高达98%的人民英雄。

    刚刚的事情令孟雷始终带点庆幸的，是鳞甲人大抵不是要和军警作对，他做的事，似乎还可视为“正义的朋友”。事实上，让孟雷最头痛的，倒不是如何捉拿鳞甲人，而是他待会又该如何面对记者的镁光灯言之凿凿地说一些他完全没办法掌握的话。这半年以来，彩头与苦头，他都确实吃了不少。以前的他，总是在默默调查默默破案，公关应对他绝对不感兴趣；他还清楚记得半年前他第一次出席相关记者会，强装镇定的难受。

    是的，就是在半年前那个喧嚣的秋天，一切看来还不怎样，大家期待生活如常的时节，怪异的事以令人完全无法准备好的姿态，密集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