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提前到来的日子

夜，乐天依旧在雅秋阁听曲，石祺瑞还没有来，乐天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有些心神不凝，瞅瞅手腕处的青色脉络，已经渐黑，明日就是那重要的日子，是恐惧吗？自嘲一笑，压下那缕不安，他不喜欢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

    萧凝姑娘下场前，石祺瑞准时来了，他没有迟疑的便走进了雅秋阁，只是这次，同来的还有一名小侍从，侍从长得极其普通，但时蓝却给了乐天一个担忧的眼神，乐天摇摇头，时蓝这才垂眸伺候，小侍从就守在阁外，暗处的童修德打量半晌，倒是有些意外。

    一曲箫音刚落，便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红色的托盘里是两个烫金纹的茶杯，身前是萧凝窈窕的身影款款而来。

    “萧凝见过两位公子。”萧凝轻福身施了礼，一挥手，身后的小姑娘将两个茶杯分别放至乐天和石祺瑞面前。“这是坊主特意寻来的大红袍，是今年的新茶，请二位品尝。”说着，眼神不由扫向石祺瑞。

    “萧凝姑娘，每晚都送不同的茶过来说是让我们二位品尝，恐怕我只是顺带的吧。”乐天看着石祺瑞露出一抹笑意，石祺瑞脸色红了红，轻咳一声瞅瞅乐天，带着几丝尴尬。

    “小国公是在拿小女子玩笑吗。”萧凝微赧，施过粉的脸上漾出淡淡的红晕。

    “怎敢，在石捕快面前我可不敢乱开姑娘的玩笑。”乐天一副受惊的模样，看得石祺瑞直咬牙，他竟没发现这个小国公还有如此顽劣的一面。

    “小女子就不陪二位了。”说罢，萧凝便逃也似的跑了。

    “小国公。”石祺瑞也非常不满的慎怪了他一声。

    “呵呵。”乐天呵呵笑着，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掀开盖子，一股茶香便迎面扑来，“嗯，确实是好，石捕快不尝尝？”

    “咳。”石祺瑞清清嗓子，这才轻啜了一口，好半天才咽了下去，“有些苦。”

    “呵呵，看来给石捕快喝此茶，倒是有些浪费了。”说着，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味在口中席卷开来，苦味过后带着淡淡的甘甜味了。

    “是啊，这茶也就小国公这样的贵人们喝才不会浪费了吧。”石祺瑞不满道。

    “呵呵。”乐天笑了起来，看来，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在他面前也放开了许多，乐天再轻啜一口，脸色猛的一变，将口中的茶汤吐了出来。

    “小少爷。”张子晋吓了一跳，旁侧的时蓝立刻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细品了半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小少爷，是清酒。”时蓝的嗓音都轻颤起来。

    “果然是。”乐天只觉身子一阵阵滚烫起来，口中一腥，一口鲜血便溢了出来。

    “这是！”石祺瑞大惊，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现这样的事，难道是中毒了？可自己也喝了，如果是中毒早就应该发觉了。

    “将帘子放下来。”乐天硬撑着吩咐道。

    “是！”张子晋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还请石捕快不要将现在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乐天气喘吁吁的看着石祺瑞，石祺瑞只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少爷，咱们回府？”张子晋颤抖着，有些不知所措。

    “不行，不能回去，不能。”乐天只觉胸口闷得厉害，一道道冷汗淌了下来，脸色也惨白一片，脑袋眩晕得厉害，但他现在不能晕过去，一咬舌尖，脑袋清醒了几分。

    “那怎么办？回茶楼？”时蓝也焦急起来。

    “不能，去。”乐天的头脑有些迷糊，想来想去，竟然没有自己能去的地方，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送了性命？

    “要不，去我家？”石祺瑞突然开口，张子晋和时蓝同时看向他，竟带着深深的感激。

    “不行。”乐天只觉身子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意识也开始渐渐消散。石祺瑞一愣，难道是怕连累自己吗？皱眉一皱，猛的想起三叔公。

    “我知道一处僻静所在。”

    “就算到了又如何，少爷的，病，没人治得了。”张子晋都快哭了，此时的已经乐天浑身冰凉，再这样下去，恐怕……

    “谁说的。”帘子一挑，一道声音便传了进来，张子晋抬眸，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林大夫，您终于回来了，小少爷他，小少爷他，呜呜呜……”时蓝说着，竟哭了起来。

    “哭什么，有我在还怕什么。”一身青衣的林子真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乐天口中，“咽了。”

    “呵，你还来的真是时候。”乐天心头一松，整个人便陷入昏迷之中。

    “我一回来就知道给我找麻烦。”林子真端过杯子闻了闻，“看来是个聪明人，竟然懂得利用大红袍的苦涩之味掩过清酒的酒气，若不是乐天发觉不对，恐怕他现在已经见阎王去了。”

    “林大夫，您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得赶快救小少爷要紧啊。”张子晋急得满头大汗，却见林子真一副毫不着急的模样，还有心情评说那个陷害小少爷的人。

    “放心，一时半刻不要紧，我刚不是给他吃了药了吗，着什么急。”林子真这才放下茶杯对石祺瑞道：“可否安排我们去你刚说的僻静所在？”

    “当然可以。”

    “关于这件事情的后果你可要想清楚。”

    “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聪明。”林子真微微一笑，对张子晋道：“安排一个人回茶楼，你和时蓝要陪着，绝不可让别人看出任何破绽。”

    “可小少爷他……”

    “有我在你放心，不是还有那人在吗。”林子真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便从窗子跃了进来，正是童修德。

    “那小丫头死了。”他甩甩身上的水气，脸色也十分不好。

    “哼，当然要灭口了。”林子真冷笑一声，对张子晋道：“不知是不是老天帮忙，你们陪小少爷回茶楼，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路上淋了雨，小少爷身子不爽利，今晚就不回国公府，在茶楼住下了。”

    “是。”张子晋定定心神道：“可谁来代替小少爷？咱们这儿没人走得开啊。”

    林子真一笑，对童修德道：“去国公府外，他很快就回来了。”

    “好，我这就去。”童修德再次从窗子跃了出去。

    “石捕快，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林子真对石祺瑞道，石祺瑞点点头，唤过小侍从吩咐了几句，小侍从匆匆走了出去。

    “我先从前门离开，等会儿我的侍从会带你们从后门离开，我在那里的马车上接应你们。”

    “好。”

    石祺瑞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雅秋阁。

    林子真这才回身对张子晋道：“等影子回来一定要他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乐天清醒了再说。”

    “是。”

    “唉。”林子真瞅瞅床上已经一无所知的乐天轻叹了一声，自己早赶晚赶，就是想歇息一天好应付明日的大日子，没想到竟因意外这日子提前了，好在是他回来了，否则，后果他真无法想像。

    不多时，刚刚的小侍从便来接了林子真和乐天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门口，石祺瑞对萧凝深施了一礼，萧凝只是浅浅回了礼，只是看到林子真和乐天的时候眸底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便匆匆回了瑞春坊，她要马上给广亭报信。

    马车几乎是一路狂奔，平整的路面上是马蹄踩在水面上的噼啪声，也许是老天垂怜，入夜时分竟下起雨来，而且雨势还不小，看看沉默的石祺瑞，眉头微皱了下，虽然乐天说这人有拉拢的可能，但现在结果还不好说，如果有个万一，他不敢再往下想。

    尤其是今夜发生的这件事看来，京都里已经异常危险，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义无反顾的回来，明明这件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干系，想到那件事，林子真脸色愈发的阴沉下来，哼，怪不得肖伯那么厌恶这些所谓的忠臣。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了一座破旧的府门前，府门紧紧关着，门前没有半个人影，一块褪了色的牌匾晃悠的挂在门梁上，上面的字已经迷糊不清，石祺瑞上前轻叩响了门，门几乎是在响声刚落便缓缓开启。

    “是小少爷。”开门的是个憨厚的中年人，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林子真挑挑眉，想来这家伙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苍伯，我有个朋友生了病，又逢大雨，不知能否在这里避避雨？”石祺瑞说得极为客气，林子真有些意外。

    苍伯打量打量几人，似是轻声叹息了一声，“好吧，我去问问老爷。”说着，便转身回了院子，大门敞开着，却无人敢擅进。只是几个呼吸，苍伯便再次出现在几人面前道：“进来吧。”

    “多谢。”石祺瑞回身交待了侍从几句，侍从驾着马车悄然离去，林子真背着乐天随着石祺瑞来到这座空落落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几间宽大的屋子，除了苍伯之外，林子真几乎没有见到其他人，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树木，地上却干净的没有一片落叶，跨了一道门栏后，苍伯停在一间屋门前。

    “这里是小少爷原来居住的地方，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多谢苍伯。”

    推开屋外，屋子里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所有的东西都整齐的摆放着，石祺瑞愣了愣，没想到他的屋子竟和原来一模一样，不曾动过分毫。

    “石捕快，能麻烦你件事吗？”林子真喘了口气，这才将床上乐天的外衣脱掉，将两只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纤细的胳膊。

    “请说。”

    “烧一大浴桶热水，再准备两个盆。”

    “好，我这就去准备。”石祺瑞转身便往门外走，门口，苍伯只扫了一眼，便惊得脸色都变了。

    “小少爷，一会儿到老爷房里去一趟。”

    “好。”石祺瑞应着，心头有些疑惑，自从自己进了密刺门之后，三叔公便再也不愿见自己了，如今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