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府

“恭迎少爷回府。”老管家满头苍发，虽然皮肤上的褶皱很少，但他的身子却微微佝偻了下来，可身上厚重的威仪依存。

    “老管家辛苦了。”乐天轻喘了几下，对着老管家道，看到老管家他有些发怵，从小他就有些害怕这个老管家，十三年了，没想到依旧如此。

    “老奴不辛苦，倒是小少爷，日夜兼程，舟车劳顿，定是疲累了，老奴带您先去休息，傍晚再行禀报。”老管家在一旁恭敬道。

    “好。”万俟乐天扫扫那座黑色的大门，门边除了老管家，只有两个守门的家仆，是给他这个小主人下马威吗，乐天眯眯眼，刚过午时，他还没有吃午饭，肚子正在叫嚣，“不过老管家，是不是得先给我弄点吃的？要不然我不是被累死而是会被饿死。”

    老管家微抬眸，扫扫乐天有些发白的脸色，又垂了下去，“老奴这就去准备，子晋，带少爷回屋。”

    “是。”张子晋连忙恭敬道，对于这个养父，他心里十分忌惮，一个人在这个足足百人的府中能拥有如此高的威信，可见这个人的能力有多高。

    府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用长条石砖铺成的长长的走廊，廊子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两旁的空地上除了树便是小花圃，后院还有一个不大的湖，湖里有几尾锦鲤，湖上有小径曲幽，湖中心有一个小阁，名曰梅华阁，湖边有许多假山石，形成一个小小的石林，石林上有一方小亭，从小亭向下望去，可看尽整个国公府。

    国公府并不奢华，红砖青瓦，处处都透着一股书香气，除了客厅外，每一个房中都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上摆着许多游记一类的杂记，藏书最多的是书房，书房三面墙壁上都摆着书，各种各样的杂记，更多的是乐谱、字帖之类的，没有一本和战术谋略有关的书籍。

    进入府门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客厅，客厅很大，里面摆着黄花梨的桌椅，如今，里面静静悄的，看得人有些发慎。老国公只有一妻，主屋就在客厅之后，曰靖闲苑，两个侧厢是两个小园子，柳苑和竹苑。

    柳苑比靖闲苑还要大些，里面是几间客房，周围种着一些柳树，院中有一方小塘，塘中种满莲花，每年夏日，便会有阵阵莲香味。竹苑里曾住着他这个小少爷，再后面便是后院，其中有小湖，假山石，还有一个大花园，后边隔开的院子里住着丫鬟、家仆等杂役。

    竹苑并不大，只相当于主屋的一半，里面有一间正屋和一间西屋，屋子里除了桌椅等一应家具之外，只有几个精致的瓷器和几张名人字画，其它的没有任何装饰，旁有一间小小的书房，有一片小小的空地，一整片竹林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

    “少爷，要住靖闲苑还是竹苑？”子晋看着分岔的走廊问。

    “先去竹苑。”乐天揉揉发困的眼睛，先解决自己的问题，然后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傍晚时分听完老管家的禀报之后，他想，他就可以住进靖闲苑了，毕竟如今他已成一家之主，再不愿意，有些事情他还是非做不可的。

    竹苑，万俟乐天静静的躺在黄花梨木床上，屋角的阴影处，影子尽职尽责的守着已经睡着的乐天，看着这曾经熟悉的地方，影子有些怅然，十八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里的一切，可是从看见那扇国公府的黑色大门开始，他的头脑中竟然详细的回忆起这里的一切。

    “少爷，饭菜备好了。”老管家在屋外轻敲了敲门，影子看看床上，乐天睡得正香，没有半分要醒的痕迹，想来还不是太饿的，否则他是睡不着的，只得悄悄来到门边。

    “睡了。”他低沉的声音缓缓飘出门外，老管家顿了一顿。

    “少爷，您呢？”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对于这个孩子，他总是要多心疼一点的。

    “不了。”

    “老奴告退。”老管家悄悄离开，影子有些默然，再次听到老管家这样叫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看床上的乐天，如今，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哪怕他再辛苦也无法替他分担一丝一毫，这是个令他相当无奈的境地。

    这一觉，乐天睡得很沉，什么都没有梦到，他以为自己会梦到父亲，会梦到母亲，但是什么都没有，直到天色渐晚时，乐天才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五六岁的时侯，因为父亲没有给他买面人所以就任性的在屋中绝食，可惜只一顿，他便再也受不了了，不得不自己跑到客厅。

    那时正值晚膳时分，客厅里父亲、母亲还有影子正在吃饭，饭香阵阵扑鼻而来，乐天吞了吞口水，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坐在桌边大块朵颐起来，三人看着他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大笑起来，那时，母亲还轻轻抹去他腮边的油渍。

    只可惜，在他十岁的时候，母亲便早早离去，是怎么离开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瘦骨嶙峋的手紧紧的握住他小小的手，眼睛里是满满的眼泪和不舍，那时影子已离家三年了，母亲下葬时影子没有回来，他的小手扯着父亲的袖袍，呆呆的看着母亲从这个世界消失。

    从那以后，他愈发的放纵起来，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吗？不，他只是想引起父亲的注意罢了，可惜，父亲那时候每天都在发呆，能清醒的时候很少，也是在那时，他勾引皇子们犯了错，被皇帝知道了，父亲从宫里回来后乐天一直很惶恐，生怕父亲会对他如何，可是父亲只是看着他，说了一句话。

    “天儿，你长大了，有些责任你要学会去承担了。”说罢，父亲便将他谴出了京都。

    父亲没有说是皇帝的命令，那时候，他是怨恨父亲的吧，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送他离开，直到后来，他收到了一封父亲的信，如果不是他细心，他根本不会知道信已经被打开过，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察觉到了无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