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进宫（3）

没过多久，紫藤便听见有太监在喊：“下一位，富察紫藤。”

    紫藤转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慧莹，只得叫来兰心，让她好生照顾好慧莹，自己则草草收拾了一下，便走下马车。

    选秀女是一个极为繁杂的活儿，上上下下要经过户部司官、皇帝的妃嫔及几道顺序，而最后能留下来给皇帝看的，则个个都不是平凡之辈了。

    紫藤来到顺贞门的一处大殿，里面正襟危坐着几位户部官员。紫藤虽说是满人，又是八旗子女，但僧格官位并不高，紫藤也不曾报着被康熙选中的希望，只求到了年龄可以被放出宫，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她也就安心了。

    再看这些户部官员，想来挑中的不是有几分姿色的，就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僧格虽不算有权，紫藤却生得一副好面孔，皮肤白嫩光滑，五官秀丽端庄，尤其有着一双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乌苏氏常跟僧格笑说，她怀紫藤时常常吃不下饭，只得每日以水果填腹，所以紫藤才生得如此模样。

    整个大殿只有那几位官员和一两个伺候的太监，紫藤站在大殿中央，看着面前几人时不时地窃窃私语，手心里渐渐沁出了一层汗迹。

    不多时，其中一位官员对旁边的太监道：“富察紫藤，留牌子。”

    听到这话，紫藤顿时松了口气，向官员们福了福身，正欲走时，被一旁的太监叫住：“等等，富察姑娘，今日申正时分在御花园，由各位娘娘再进行挑选。”

    紫藤和慧莹都是美人坯子，又因着只是初选，那些个官员们也没有顾虑太多，两人自是都被留了牌子。

    午后的御花园，阳光暖人，虽没有百花盛开，但皇宫里又岂能让好好的园子萧瑟了？宫里的能工巧匠们自是从各处搜罗来了不少四季植物，这样也不至于冬天里园子看起来太凋敝。此时又适逢初春，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都吐了芽，发了绿，这样看去，整个园子倒显得春意盎然了。

    上午被留了牌子的秀女此时都聚集在此处，康熙曾立过三位皇后，但都因病早逝。如今后宫里地位较高者只有惠妃、宜妃和德妃了。

    秀女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打闹，如今大家地位相当，可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紫藤虽说是爱热闹的性子，可跟慧莹待久了，性子也安静了些。两人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不说话也不参与。

    没多久，便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惠妃娘娘、宜妃娘娘、德妃娘娘到！”

    秀女们纷纷跪下：“参见娘娘。”

    惠妃抬了抬手：“都起来吧！小福子，让她们都站好了。”

    那个叫小福子的太监应了一声，便道：“赶快站好队，娘娘们可不等人。”

    三位娘娘坐在中央，那些女子争着抢着往中间站。紫藤和慧莹被人群挤得站不住脚，不得不往边上挪，等站好了队，她们俩早已被挤到最边上了。

    惠妃喝着茶，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帮挤挤闹闹的秀女，宜妃倒是饶有兴致地指着其中的一两个女子跟德妃说着什么。

    惠妃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转头对一旁的宜妃和德妃笑道：“妹妹，万岁爷这会子应该在漱芳斋听戏呢，怕是不多会就听完了，咱们还是赶快看看吧！”

    宜妃和德妃听惠妃言之有理，便点头称是。

    惠妃的儿子胤禔在康熙众多皇子中最大，早前，康熙又封了他为直郡王。再加上惠妃入宫又早，如今又有个这么了不得的儿子，在宫中也难免趾高气扬了些。康熙虽然盛宠宜妃，但她两个儿子胤祺和胤禟还没有封王，而德妃的儿子中也只有四阿哥胤禛封了贝勒，在惠妃面前，两人的地位难免低了一截。

    惠妃细细扫了一眼跟前的这些个秀女，在看到年慧莹时，神色微微一变，侧过身对着宜妃和德妃耳语了几句，这才转过来说：“今年的这批秀女资质都是不错的，想来皇上也定会喜欢。不过……”

    却在此时，李德全快步向这边走来。

    宜妃问道：“李公公，您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万岁爷听完戏了？”

    李德全笑着做了个揖：“回各位娘娘，万岁爷着奴才来看看这选秀女的情况。”

    惠妃笑说：“原都是不错的，只不过有几个我和两位妹妹看着实在是有些入不得眼，正准备撂牌子呢。”

    李德全躬身问道：“不知奴才可否多嘴问一句，娘娘看的是哪几位姑娘？”

    惠妃面色微变，眼神复杂地看了李德全好一会子，宜妃向来都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她见惠妃半天不肯说，便手指着靠边上的三个姑娘说：“就是那三个。”

    李德全顺着宜妃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暗惊：这哪是入不得眼，明明就是三个国色天香的姑娘家。想来自己若不是及时赶来，怕是就要哭了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李德全暗暗忖度片刻，转过身对惠妃毕恭毕敬道：“娘娘，既然这几个姑娘入不得娘娘慧眼，不如就让老奴将她们领到养心殿当差如何？如今万岁爷身边都是一批老人儿，也该换些个年轻点的宫女儿了。”

    惠妃早在心里将这老不死的太监骂了祖宗*，可脸上依然笑着：“李公公，能在养心殿当差的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这几个姑娘才刚进宫没多久，连规矩都没学会，又怎么能去御前伺候呢？您快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老奴可不是在开玩笑，规矩没学不打紧，老奴大可着冬晨姑姑好生教导。冬晨那可是万岁爷身边的老人儿了，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伺候了两位圣主，想来教导宫女这样的事，冬晨还是可以胜任的。”李德全说的不卑不亢，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了这三个人。

    惠妃的脸早气的发绿，奈何当着这么多人，李德全又是康熙从小用到大的老太监，终归是只得作罢，没好气地说：“那就请李公公把这几个丫头带回去好生□□，可别出什么岔子。”

    李德全笑了笑：“那是自然，这个就不劳娘娘费心。”说罢，指着紫藤、慧莹和另一个姑娘说：“跟我走吧！”

    三人忙跪下道：“奴婢遵命。”

    李德全向惠妃道过谢，便领着三人向养心殿去了。

    惠妃心口憋着一口气，一时怒火上头，顺手抓起手边的茶杯向一旁的柱子上砸去。一众秀女吓的颤颤晃晃“扑通”一下全跪倒在地。

    惠妃厉声冷笑道：“这宫里呀，荣华富贵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得来的。你们要是被万岁爷选上了，那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气。可万岁爷若是看不上你，你就是站在他眼跟前儿都没用。所以，少动那些个歪脑筋，也别跟本宫耍心眼，听明白了吗？”

    那些个秀女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只知道忙不迭地点头道：“听明白了。”

    一直未开口的德妃此时幽幽开了口：“姐姐何苦如此，就算把她们贬去做杂役，谁又能保证万岁爷看不见呢？不如来得光明正大，送到皇上跟前，保不齐天天看，反而没了兴致。”

    惠妃冷哼了一声：“妹妹好气量，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宜妃忙赶在德妃前头说：“姐姐误会德妃姐姐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为了万岁爷着想，为了咱们大清着想，可千万别为了那不相干的人坏了咱们自家姐妹的和气才是。”

    想着方才那一幕，要不是宜妃跳出来告诉李德全，没准后面什么事都没有，惠妃又是一肚子火。可见宜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再是多说，终究无益，只是草草留了几个牌子了事，各回各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