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群雄四起

那把软剑缓缓地成为了杀人的利刃，它如同一把匕首宰割着张华的心房。张华难以忍受这种痛苦与煎熬，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动作，李元马上便会收回自己的剑，但是他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砰！”一声巨响在殿内回音不绝，张华站立在宝座前方，身前的案台变为了七零八碎的零件与木板。李元见况不对，立即收回了手中的剑，提前结束了这场表演，乐女们停止了拨弦。

    大殿内的每一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张华，也许是呆呆地看着张华。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无非就是一个正常的舞剑罢了。然而张华却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他趁着没人觉悟过来，开口说道：“我一时有了想法，所以方才这样激动，大家继续！”接着士兵们抬来了一个崭新的桌子，重新换上了肴馔，只是他已然没有了心情。“主公，我先行一步更衣。”李元沉默后开口道，他首先打破了这个寂静的气氛。张华心有余悸，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众人不解中也不多加思索，继续享用美食，乐音也再次响起，宁云无意瞥见了李元嘴角的上扬。

    富丽堂皇的大殿再次重归了美好，经过这一番波折，大家兴意也减少了许多，纵然这乐音再美好，也并无几人欣赏。张华瞥了几眼众人，看到大家的神态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安心地继续享用美食，偶尔也扫过全殿，总在李珊周围略微停顿，似是无意之举。

    灯熄灭了，蜡烛被人吹灭，大殿陷入一片黑暗。月色透过镂雕的小窗，打在石砖上，构成了人世间最为美丽却又最为凄惨的图景。月亮是一弯残月，犹如一把钩子挂在天空，也挂在人们心上，留下一个永恒的、难以愈合的伤口。战乱中的爱情总是凄惨的，君主的爱情也是凄惨的，也许所有爱情都断送在战火硝烟中，也许进入和平之世，祸水也会接踵而来。

    静悄悄地大家都入睡了，打更的声音在街道中回响，然后陷入永久的沉寂。然而在大陆的每个角落，星星之火，正在以燎原之势蔓延在全国。人们不甘于昏暗王朝的压制，他们要推翻旧王朝，建立一个真正惠之于民的和平盛世。他们行动起来了，他们挥舞起手中的锄头与镰刀，将它们煅炼为削铁如泥的刀剑，展开了一场正义而又罪恶万分的反抗与战争。

    一席秋风扫过了大地，衰落的叶子在空中自由翩飞，犹如一只只金黄的蝴蝶。枯木交错的小径，透露着几抹淡淡的灰色，与土地合成了沉重的浑黄。太阳散发着毫无热量的光芒，伴着寒风带给人无限的哀凉，天空中几抹淡红色的云彩，如血般撼人心魄。辉煌的大殿里传出一声叹息，一个身披盔甲的兵卒刚刚飞奔入殿，禀报安西王率兵长驱直入，成立了一个名为“安”的王国，并且对檀朝发起战书。张华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远方朝南飞去的雁阵，心中不由得对南方生出了一丝向往，那南方的承国究竟如何富强，他不知道，但他想要知道。“唉，果真还是让军师说中了，如今都觉醒了，反抗将是必然，安西起义这只不过是一个序幕罢了。”张华缓缓地转身迈出殿门，在小径间回转，那声音悠悠传向院落四方，落叶飞上了大殿的顶檐。

    李元在自己屋中徘徊，任由门前的帘帐随风飘荡，桌上摆着一只精巧的笼子，里面一只白鸽正在四处跳跃，朝着屋中四处扫视，哪怕背后便是蔚蓝的天空。李元摇着头走到桌前，在平铺的白纸上写下潇洒却又无限凄凉的文字，那墨水如泪般渗透，绵延：

    今安西事变，十数万大军起义叛乱，兵力是吾等三倍有余。朝廷平叛大军迟迟未动，怕是让吾等与其相争。无论何人夺权，最终双方必然仇怨大作，兴师动众是矣。更况天下安闲已久，今一乱生起必牵动四方，不知多少仁人志士披甲称雄。吾等力量尚为薄弱，难以与其各方力争，甚难自保，如今吾等雄踞五县一郡，地域不可言不广也，难保诸侯相安。今云集才俊，只怕数年大业毁于一旦，吾等不可不惧也。吾无良策，望君明示！

    紧接着，李元把小纸卷成一个小条，打开了白鸽的笼门，只见那美丽的白鸽在他手上跳跃，兴奋不已，似乎是看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高兴。他把那卷纸条放入鸽腿一侧的小桶中，怜爱地抚摸白鸽的脊背，那白鸽眯着眼，似乎在享受温暖的抚摸。接着，李元吹起一个悠扬的口哨，久久绵延，那白鸽猛地一跃，振翅穿过大门冲向天空，随着南飞的雁阵一路而去。李元静静地注视着白鸽飞去的方向，看着那有规律的振翅，缓缓闭上了双眸，静静接受着风的洗礼。

    大地泛起了土黄的色彩，寒风呼啸着带来了冬天的踪迹，世界一片萧瑟的景象，万物都消失在莽莽榛榛的世界里。夕阳流露出几抹不舍的光彩，它停留在天空的时间越来越短。大殿失去了往常的热闹与繁华，到处充斥着肃穆庄严的气氛，天下大乱，没有一个人有心情谈笑取乐。大家就这么静静地待着，张华在座椅上静静地坐着。三个月间，多方诸侯叛乱，在不断的容纳与兼并中，涌现出了安、汉、魏、华、云、楚六个大国，它们雄踞在大陆的各个地方。

    军营里也是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们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战争生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可怜。然而乱世出英雄，哪个男人心中没有一个英雄梦呢？士兵们就在憧憬与恐惧的矛盾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子，他们感受到死神在向他们靠近。终于，煎熬中有人开了口：“现在这么多人叛乱，我们难不成又要和他们打仗？”“就凭我们的力量，估计只能送死吧！”“也是，希望主公明智一些，不为我们的性命，也得看看他的心血啊！”军营里一下炸开了锅。“可恶的战争，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这样烽烟四起，怎么让他老人家活下去！”“是啊，我家还有两个孩子，就这样被拉上了战场，我不是懦弱，可是战争真是让人憎恶！”大家抒发着对战争的不满。

    承国的骑兵营也十分安静，只不过他们依旧睡的香甜，它们依旧可以点着烛光唠家常。他们似乎不是战争的参与者，似乎不是世界的一部分，四方的动荡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也许他们早就知道。那只白鸽逆着冬天的气流向北方飞来了，飞入了李元的屋子，站在李元的书桌上等待着主人的到来。夜渐渐深了，李元迈着疲惫的步伐来到家中，猛地看见那只突兀出现的白鸽。他欣喜若狂地奔向它，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小桶内的纸条。纸条上是无比坚劲的字迹，如同匾额上的文字一般，只见那泛黄的纸上仅仅写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