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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负我,天亦可灭?天若负我,天亦可灭?”张华站在城墙上,呆呆地注视着城墙下的铁骑,他们那般强壮,以至于在平原上所向披靡。他们杀入朝廷大军,那些身上金包银裹,甚是美观的军队立即四下逃窜,这就是差距,就如在朝廷大军的压制下,他张华也只有逃命和死亡两条路一般。张华呆滞了,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本该英勇就义的他再次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这是生的希望,他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他看着溃败的敌人,也一度自豪,哪怕这场战斗根本与他关系不大,他注视着眼前数以万计的铁骑,眸中闪现着贪婪的目光。
几个回合间,朝廷不足三万的军队撤出了战场,留下的就是那些凶猛的铁骑与遍地惨死的尸体,有华丽的朝廷大军,更有坚强的守城军队,他们此刻葬身于同一战场,甚至于将埋入同一片土地,这时,他们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敌人,而是一家人了,他们都是这可憎战争的一颗棋子,也同时是战争中可怜的牺牲者与奠基人。他们此刻已是战争的罪恶……
“张华,我等奉主之命,前来援助,可惜路途稍有耽误!”那之前喊话的人在张华身边拱手道,说到“可惜”二字头猛地一转,看向那横尸遍野的景象,不由得一阵神伤,眼角透出了几丝晶莹的东西,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是那样刺眼。他眨眨眼睛,不经意间拭去了那可怜的晶莹。
“唉,是我太过自大,不怨你们。替我感谢你主的救命之恩,我张华在此下跪了。”张华哀叹一声,无力地说完了这些话,双腿一软,正欲跪下。那喊话的人立即上前一步,托住了他的双臂,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先介绍下吧。我叫宁云,是承国公手下骠骑将军,此次正是国公命令我等速来援助你。”“主公,听说有人来帮助我们击溃了敌军?现在在……”李元急匆匆地赶到,看到宁云后不禁呆滞了一下,“竟然是宁将军,感谢承国公的美意。”宁云听罢松开了握紧的双拳,立即解释道:“昔日隐士大聚一别,数载未见,原来你是拜在了张公门下。”“我们去大殿庆贺一番,也当是感谢你等的恩情。”张华微笑着朝大殿缓步走去。
一席清风扫过了大地,云雾躲避开太阳刺眼的光芒,那可爱又可憎的太阳悄然出现在顶空,无情炙烤着生灵。夏虫在城中鸣叫,欢快的声音催人进入梦乡,碧透的叶子挂在枝上,衬托着花儿的娇艳与清香。鸟儿在空中盘旋,唱着婉转的语调,和着清风,画出清雅的景象。
大殿中红绸四挂,一派欢愉之景,一张张小桌分排而放,整齐无比。四周仆人躬身站立,护卫傲然挺拔,桌上摆着肴馔,香气四溢,飘出了大殿,来到了园中同那花香融为一体。张华缓步在前,黄帆、李元、上官凌、彪汉、钟雨同那宁云紧跟在后,其后是一些军官及李元之妹李珊。迈入园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花的雅淡,饭的悠绵,以及劫后重生的喜悦。张华等人沉醉了下来,这场饭菜的来之不易自然难以想象。宁云目光依旧那么坚定,注视着前方,似乎他一直在注视前方;李元微笑的目光中却又有一丝说不清的东西,也许是惊魂未定,然而却不是……
张华咳嗽几声,把众人唤回了神,朝宁云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向大殿迈步,那眼神中是无尽的歉意和谢意,更有一丝大揽天下的吞噬力。宁云心微微一惊,刹那间恢复正常,跟随着张华的脚步,穿行在园间小径中,蜿蜒回转中朝大殿靠近。大殿依旧是低矮的县衙,但是这一刻,它似乎显得金碧辉煌,雄伟壮丽。它堪比皇帝的宫殿,屹立在大陆的南端。
大殿内一派金黄,殿顶额枋悬着金色绸缎,座椅背后贴着金色彩绘,殿中立柱围着金箔,门窗四壁都贴着金色的图画。整个大殿就在这金碧辉煌中升华了一个等级,仿佛这里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县衙建筑,而更像皇帝出游玩乐的行宫。众人分主次坐下,面前桌上摆着美味佳肴,玲珑亦或是粗犷的酒杯里盛满了醇香的美酒。张华脸上洋溢着笑容,与之前将要亡命黄泉的悲哀截然不同,似乎之前的悲哀只是装模作样。李元先开口道:“感谢宁将军前来支援,我代城中百姓及士兵敬您一杯酒。”说罢举起面前的酒杯,朝向宁云略微一躬身,随即饮下。张华立即开口:“我也敬您一杯。”于是乎起身,刚欲躬身,宁云起身说:“这个不敢当。”张华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只得把酒一饮而尽,才免了躬身这一礼仪。大家风卷残云般消灭这肴馔,没有一人提起国家之事。
大殿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因为没有得体的话题。大家只好埋头吃着食物,可又不敢吃得太多,恐怕立即有人说话却无法开口,大家就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度过了许久。李元与李珊对视一眼,李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身向张华说:“我与小妹望献舞一曲,愿主公早日收取天下。”“哦?这个倒是不错。”张华点头示意可以,他早已在这气氛下觉得不耐烦。
紧接着,四个歌女走入殿内身后跟着八个抬乐器的士兵,望去正是两架琴与筝。四个歌女摆好乐器,坐在椅上,静候着李氏兄妹更衣完毕。只见李珊一席淡粉色的锦袍,宽度和松紧程度正适合跳舞,她头上扎一浅绛丝带,腰间宝蓝绸缠上三四层,在侧面拉下一截系上结扣。穿着一双平底淡绿鞋,身上的花纹与鞋上的花纹隐隐可见,似乎是一种淡雅的兰花,长长的弯叶衬着几朵星点般的花,着实是不染污浊、高洁自珍的兰花形象。李元全身着白色长褂,上身加一件宝蓝色的短褂,腰间一条绿色腰带,上面镶嵌着一颗淡蓝色宝石,四周辐射状有许多紫色的点缀,腰间配一把中长剑,剑柄上纹着一个瑞兽花纹,显然是一把软剑。剑鞘上镶嵌着八颗红色宝石,映衬着淡黑色的底色显得优雅可观,上面浮雕着祥云花纹,起伏优美,却又不显得突起错落。
李珊动了,腰间的绸带轻盈飘起,随即乐声四起,欢快而轻盈的乐声应着轻快的舞步。李珊有时长驱又折,似是娇羞;有时近前绕圈,似是妩媚;有时独自盘旋,似是孤苦;有时屈身面天,似是哀怨。锦袍如同花般绝美,似是渐入红尘却又不染污秽,亲近而又限度,大方而又有尺寸。似兰花一般亭亭立在红尘之中,绝不因世间的喧嚣而失去了本身的洁净。又如一朵莲花,出自淤泥却又自身净洁,只愿带给能够欣赏的人一丝慰藉。她的一颦一蹙传入张华眼中,带动着张华本身沉寂的心,沉静的心境都浮动起来了,似乎是看到了世界上最能熏陶的艺术。她蹙眉,他便紧跟着心疼;她微笑,他便紧跟着欣慰;她娇柔,他便紧跟着松软;她哀叹,他便紧跟着惆怅。她是他感情的操纵者,这一刻,他迈入了红尘之中,他走入了世间的感情。
李元拔剑而出,乐音骤然变得奔涌,如同万马奔腾的战场,如同万人厮杀的血战。他用剑有时轻盈,如蜻蜓点水;有时有力,如穿透甲盔;有时劈下,如斩去首级。他屡屡逼近李珊,然后又缓缓离去,张华的心紧跟着一次又一次的提起,然后又松弛放下。他知道那只是一把软剑,然而他却想不了那么多,他陷入了苦海之中。最后,收剑的一刹那,李元挥手而出,软剑在空气中震荡,空气划破的声音刺耳,乐音也缓缓停止了,只见那把软剑渐渐逼近李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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