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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九三六年
张季行近一个月来,想得最多的是儿子光天的婚事。
当初,光天为了建立中山中学联络处同严绿娥走到了一起。
在此之前,他写给志贞的休书,长子什一和内侄力强亲自为此事同赴农场告诉了他,可他当时并没有任何阻拦。
如今,绿娥离开了他,志贞被他休掉。现在孩子国益就要八岁了,这八年来,志贞从没有离开这个家庭一步,更没有离开这个家庭的意思。
去年十月,张光天从上海监狱出来,回到西安,接受省委指示,上山说服张宗昌去了。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夫人和全家人一样,担心什一和光天的安全以外,时儿提到光天的婚事。
在夫人对他几次的提出下,他告诉夫人等光天回来再说不迟,他只是为了托延时日罢了,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发展。
然而,坐在父亲对面的张光天一个多月来,包括在张宗昌匪巢里关押的时间在内,大部分时间想得是如何逃出和如何向省委汇报的问题。
如今,他虽然在小王的安排下逃了出来。
虽然受了枪伤,但总算逃出来了。
如今,自己的安全不必要再考虑了,但他又想起了小王的安全来了,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他如何和什么时间去西安向省委汇报的问题。
这几天他很着急,天天都在考虑着这件事情。只是肩伤使他的右臂无法抬起,更别说摆动或者去拿东西什么的了。
他每天架着缨,也因腊月末无事可做,只是足不出户,在家里休息养伤。
他准备正月伤口基本好转时,立即动身去西安,向省委汇报这次去说服张宗昌的事情。
他想到,这次厚畛子之行,虽然出生入死,但是总算捡回来了一条命。
父子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间大摆钟敲了七下,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这时,天己微微发亮。后屋的金兰,志贞和文迎及希廷早已起来,在灶房里忙活起来。
正在鼾睡的什一和长工老三也睁开了眼睛,正向格子门外看着天气情况。当老三看见外面有另星的雪花在飞落时,赶紧从被窝里翻身起来,三下两下穿上了鞋,说道:“大事不好!我凉的烧炕柴……”
老三一边叫着,一边赶紧撒腿向外跑去。
三人看见老三的怪相相互笑了起来。这时,希廷端来洗脸水让父亲和哥哥洗脸,大家也不需要推辞,各自蹲下身去,很快擦冼完毕,希廷见三人洗完了脸,又端下去脸盆倒水去了。
这时香火又将熄灭了,什一让正准备要动手点香的父亲歇着,自己上前给祖先神位续上了香火,并且安照初一早上上香的规矩,同父亲及二弟光天三人正规作揖,插香,作揖,下跪,点表,叩拜,起身,再作揖。
当大家上香完毕,这才一起走出中房,来到前房,拉开大门。
呈现在眼前的是街道上的热闹景象!孩子们穿着新衣,在你追我赶。有的较小的孩子用小手抓捏着空中飘下的大片雪花。
这时,大人们正在忙碌着家务,很少出来。父子三人站立在石条铺就的台阶上,看着孩子们的玩耍,笑着,乐着。这时,希廷过来叫父亲和哥哥回屋吃饺子,大家这才跟在父亲身后向后面上房走了回去……
志贞和文迎陪伴着金兰,端着饺子来到中房祖先神位前面,在香案上规规矩矩地敬放上饺子,又点上一撮香来分次在大门,土地等神前各自敬上了香,这才回到上房去了。
当大家一起来到上房当间饭桌前时,一股饺子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国益和教益及菊叶几个孩子,高兴得早就端上自己的碗吃了起来。
大人们都笑着坐了下来,开始吃起虎年的第一顿饭来。
热闹地场面惹得从马房回来,刚跨进当间的长工老三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金兰见老三回来,抱怨了一句,赶紧递给碗去,让他快吃。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吃着,说着,笑着。
吃过早饭,文迎和希廷打下碗筷去了,老夫人谭氏回到自己炕上坐了下来。
金兰和志贞各自领着菊叶,教益和国益来到婆婆炕前,俩人抱拳说道:“妈,祝愿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过后,没等老人说话,拉过孩子,说:“妈,您坐好,让几个孙子给您磕头!”边说着让孩子们跪在地上给老夫人磕起头来。
菊叶必竞大了几岁,领国益和教益给奶奶一连磕了三个头后,起身向奶奶说道:“婆,祝您虎年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国益和教益也学着姐姐菊叶的话说:“婆,我也祝您笑口常开!”他们的话惹得夫人和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阵欢笑。夫人边笑着赶快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银元来,一一分发给孩子们。
这时,正好文迎和希廷从灶房回来,夫人也给两人分发了几个银元。
文迎和希廷向夫人做了祝贺后,领着几个孩子去街道玩耍去了。
正月初一,大人们也没有活去干,即使有也不去干了,各自去邻居好友家相互祝贺,相互闲聊去了。
张光天没有出去,他已经去掉了胳膊上的围巾,经过几次换药之后,肩胛的枪伤有了好转。
这时,他回到他南厢房卧室,因为他有很多事要去想,要去考虑,要去运筹。
回到房间,他脱掉鞋子,上到炕上,钻进被窝,仰靠在后面被子上,闭上眼睛思想了起来。
他首先想到了上海复旦大学的阎明和宋丽丽,接下来是周叔和刘旦,再就是后来被捕的中央局的好友唐益之唐应绪,还有,就是他一同坐监,一同领导监友们和敌人进行斗争的亲密狱友王望王寿华。
“他们现在都好吗?”他在心里这样问了一句。因为他很想念他们!他想起了去年十月初从苏州监狱里释放出他们后,他和王望俩人共同约定同上延安的计划。
王望去了南京,做好北上的培训去了,唐益之因为提前一年出狱,又返回上海市。
而他经过千辛万苦,扒上了北上的列车,经过多次转折,回到西安。向省委地下党报到后,接受了去说服张宗昌的任务。
因为出狱后急于回到西安,也因为去上海路途遥远,没能再回上海复旦大学和商号。
他肯定了商号的周叔和刘旦的安全外,最担心的就是阎明了。
阎明自从自己被捕后,接替了复旦大学学生会的领导工作,他以后顺利吗?他安全吗?有没有再出现叛徒?再出卖他?
……一连串对自己的发问完全使他忙然无知,他感到了及大的痛苦。因为从他入狱判刑以后,六年时间里,根本无法了解到外面的一切情况。
现在他后悔了自己出狱后不该急于回到西安,应该反回上海去看一看。想到这里,张光天痛苦不堪,闭着的双眼里流出了滚滚热泪。
很长时间过去了,张光天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伸出左手,抚摸了一会右肩胛,又思索起来。
这些天来,在这些问题上他一直考虑着,一至他头脑有些发疼。
他不敢想了!他明确的知道,敢想与不敢想的事最终由不得他张光天自己掌握,尽管头痛,但他还是需要想下去。
因为这种需要几年来一直困扰着他,这种困扰是一种需要,需要他时时去激励着他,使他更加坚定地去追求,去奋斗,去寻求将要遗忘的战友情缘。
张光天想起了唐益之唐应绪,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因为他在监狱中度过了漫长的时光,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千变万化。
原来,在张光天农历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底第二次被叛徒阿顾出卖被捕后的一九三四年初〔即农历一九三三年腊月〕,中央局第二次遭到破坏,唐益之遭捕。
在第二年春天,他和王望被转入其他监狱去了,唐益之仍然留在龙华监狱。从此,他们相隔开来。
唐益之,一九三0年八月,由常洲同乡小学教师缪青裳〔党员〕介绍,入住浙江肖山湘湖师范读书,并加入团组织。
后来,他同老师逃往上海,老师三吴〔吴修,吴才,吴元〕一九三二年“一•二八”后,通过同学,认识了季苏,由季苏介绍,唐益之参加了上海民众反日救国联合会。
季苏任负责人,书记胡鉴鹤,办公地点在四马路会乐里,这就是后来的团中央局。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开始,唐益之任内交员,蒋平是总内交。两人是同乡,蒋平年长几岁,并相互照料,唐益之送交省委文件。
一九三三年初,也就是农历一九三二年冬月时间,中央局遭到第一次破坏,除去唐益之和凯丰两人当时不在办公地点逃脱外,其他几人全部被捕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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