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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张光天追忆
唐益之现在好吗?王望他呢?阎明他……?张光天用左手按着额头,心里说了一句,他不敢问自己了。
现在,他最最担心的是阎明。
想到这里,他挺起身子,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目视着前面。
他再一次改变了上次决定等伤彻底痊愈后回西安的计划。
这时他想,最迟到元宵节过后,一定要去西安。
他要从省委,或者中山中学同学那里了解到阎明和宋丽丽的情况。
他想到了严绿娥,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要去找她的打算。
在思想了很大一会后,终于想到了西门外的赵敏来。
她现在好吗?她还在西安吗?不管怎样,如论如何,他一定要打听到他〔她〕们的情况。
春节似乎比往年过得慢了好多,大摆钟似乎也走得慢了,张光天开始烦躁起来。
初一过去了,初二是走亲戚开始的第一天。
什一不用去走亲戚了。金兰领着菊叶和养子教益准备好了礼当同志贞一路走。他们每年都是这样。
志贞自从光天休掉她以后,每年正月初二去苍峪娘家,总是让文迎背礼当做伴,她抱上儿子国益。
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孩子大了,不象前几年那样抱着背着,而是国益和教益会跑路了。
妯娌俩各自领着孩子完成着一年一度例行的探望生身父母及亲兄亲妹的任务。
张光天自从休掉志贞起,这些年来,很少走过亲戚了。
过了正月初五,又过了正月初十。
这些天来,张光天度日如年,实在呆不下去了。
他回到上房,向父亲和母亲说了要去西安的事。父亲没有过多地劝阻,只是母亲谭氏劝说让他过了十五元宵节再走,张光天坚持明天一定要走。
在旁的父亲只好劝阻夫人谭氏说:“你就别拦挡孩子了,国家事大呀!为啥非要过了十五才让走?这些天来,你没看见他立坐不安的样子?”
谭氏听了丈夫的话,更知道儿子的脾性,也只好不说什么了。
这些天来,张光天想到了他这次离开家里可能要三年,或者五年以后才能回到家里。
因为他知道,要去陕北,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来去自由的。
去那里要经过很多敌人的封锁线,安全很难保证,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过去,活着回来。
为此,几天来,他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更是对儿子国益百般爱怜。
他感到他给儿子的爱太少太少了!应该在这几天时间里来弥补一些。
他每天领着国益在南北两院里转游,给他讲好听的故事。
爱怜之情难于言表!父母毕竟是经多见广的过来人,可国益是另辈人了,需要大人们的爱护和教养、培育,而自己是不能做到这些的。他要将这些责任甚至完全交给他的母亲邓志贞来做了。
肩胛的枪伤已经长好,胳膊完全可以活动了,只是还不能用力。这时的张光天刚刚将儿子国益从外面引回南厢房自己的卧室,将儿子抱到炕上,自己也上去和儿子钻进了被窝。
他仔细看着这个长得有点象自己的儿子笑了起来,搬起指头算起国益的岁数来。三一,三二,三三……一直数到三七年停了下来。“
哦,孩子已经七岁了!”他惊奇地发现国益已经长大了。“这些年来,我怎么不知道呢?”
当他想到这些,内心深处象钢针猛扎了一下,疼痛难忍。
他立即将儿子揽抱在怀里。
“爹,放开我!”儿子国益用力推着他的胳膊,感到室息。
当他松开双手,国益开始咳嗽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搂抱孩子用力太大了,赶紧给国益捶起背来。
他想到了这六七年时间来,他人在上海,他没有时间去疼爱孩子,去管教孩子,他将全部责任和义务留给了志贞。
他太对不起她了!他深感愧对她〔他〕们。
“孩子该念书了!”张光天想了一句,再次把国益搂在怀里去了。
国益也很自然地依偎在父亲怀里。
黄昏,一个灿烂辉煌的傍晚!西方天际呈现出一冬以来从未有过的景致。
将要下沉的太阳透过几朵云彩洒下金色的光辉,在正月里显得是那样新鲜和迷人。
张光天背上儿子国益走上了城墙,他要让国益在他离开家乡之前,看看那美丽的祖国的景色,或许这是他领儿子第一次,也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了。他要给国益留下一次美好的记忆!
上到城墙上面,张光天蹲下身去,将国益从背上放了下来,用手牵引着国益的小手,以及父子俩的个头和大小是那样的不协调。
国益看见西天的景色是那样好看,拽着光天的手向西一直走着,张光天也认其国益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父子俩一直走到城墙西边西街北头处时停了下来,他蹲在地上,抱着国益,一直看着太阳慢慢地沉下山去,这才起身引上国益转身向东走了过来。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回答着国益的问话而已。
来到城门楼跟前,他蹲下身子,背上国益,下了城门楼,又慢慢一拐两拐下到地上,放下国益,又捏住他的小手走向西街,拐向南面,从大门走回到屋里去了。
当父子俩刚跨进大门槛,希廷领着菊叶从后屋过来,老远喊叫他们快去吃饭。他答应着来到她们跟前,一同回到上房吃饭去了。
等吃完晚饭,金兰,志贞和文迎三人洗完锅碗瓢盆,回到父母房间,说了一阵闲话后,张季行对张光天说:“灏儿,你哥给你四表弟力强已经说了,明天让他送你去西安。金兰,你明早给老二两人早点起来做饭。”
金兰点了下头,答应一声。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她引上教益回南房睡觉去了。
志贞也从炕上婆婆谭氏怀里抱过孩子国益,当国益看见父亲时,伸着双手要父亲来抱。
张光天从志贞手里接过国益抱在怀里,亲了一口说:“国益,以后要听爷爷,奶奶和妈妈的话啊!”
国益点着头说:“爹,我会听话!还有大伯大妈的话。”
张光天爱怜地将国益的脸按在自己脸上,好一会才放了开来,看了看后,才将国益递给了志贞,志贞抱上国益,向阿公,婆婆告辞一声向厢房去了。
这时,什一和光天兄弟俩陪父母亲又说了一会儿话,母亲谭氏对光天说:“灏儿,都睡去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张光天听了母亲的话,从炕边站了起来,对父母亲说:“爹,妈,您们也好早点歇着,我们过去了。”
兄弟两人退出父母房间,顺手拉上房门。来到当间,什一看着光天出去向南厢房走去,这才关上了格子木门,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天刚有些明气时,金兰起身来到北院灶房,摸着火点燃油灯。在锅里添了两瓢水烧热后舀在盆里冼了手脸。
正当这时,文迎也来到灶房,见水还在冒着热气,也很快洗起手脸来。金兰边揉面边说让文迎睡去,她一个人就行了,文迎说她也睡不着了,就起来给她帮忙烧火。
两人边说边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直到天明时老三牵来枣红马和什一,力强套上轿车,金兰的饭也正好做好了,面也捞了出来。
这时,张光天也已经来到北院,文迎从后锅舀出热水,让几个人洗脸吃饭。
力强和光天很快洗了脸,端上饭碗在大院吃了起来。当他们吃完饭时,天已经完全大亮。全家大人已经起来,来到北院。
张光天和父母说了些话,见志贞没有出来,返回到厢房,看到志贞正在包裹几件衣服。
他走到仍在熟睡的儿子国益跟前,在小脸上亲了一口。
对志贞说道:“我要到陕北去了,孩子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抚养成人。”
说完,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志贞拿上包裹递给他说:“这是两件衬衣,你带上。”
张光天接过包袱,看着志贞,很久才移开目光,向外走去。
北院,四表弟力强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站立在车辕里首,等候着表哥张光天的到来。
张光天拿着志贞给他的包裹,直接来到车辕跟前,上到轿车前辕上,对父母亲和哥嫂及刚刚赶到北院的志贞,希廷挥了挥手,说:“爹,妈,大家都回去吧,我走了。”随后掀开门帘,钻进车厢里去了。
力强看着光天进了车里,这才抖动了一下马的缰绳,枣红马稳稳地迈开步子向街道走去。
来到街道,力强牵引着缰绳,轿车拐向北方走去不远,又向东边拐去。来到城门口,车轮轧着城门洞下的大石头“咔嚓”“咔嚓”地走了过去后,一直向出村的胡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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