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一九三四年

第七十九章

    一九三四年

    在什一的心目中，作为张光天之兄的他来说，今天从父亲嘴里真正了解到了二弟张光天张希灏的为人。

    他那种坚强不屈的精神是自己没有的，也是自己不曾据备的，更是自己今生今世也学不会的。

    至于对老二张光天如何跟共产党跑，参加革命，推翻蒋介石，赶出日本人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从张光天还是一个不懂事、而只有十七岁的孩子时起，直到今天，包括这个十口之家的家族，从来没有一个人干预过他的事情。对于父母亲和兄嫂及妻子志贞来说，他们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时儿，一年来，小侄女菊叶常常问起奶奶或者父母关于二爸张光天的事来，大人们只好搪塞一两句，打发去孩子的问话。

    如今，国益已经四岁了，不管是爷爷、奶奶，或者志贞还是其他谁抱他、领他，他总是见人叫爷爷、婆，或者叫妈。当然，大人们知道，有的孩子嘴笨，翻不开对称呼的真正用意。

    轿车从哑柏庵斜插向通往坡底下的路上，这里路面不象官道那样平坦和宽阔，马儿也走慢了下来。不过，这一截路只有五六里，一会儿时间，车就来到坡底下。

    力强停下马来，首先从车辕上跳下车来，放下凳子，一一扶下下车的姑夫和表哥什一。大家站到地上，各自活动活动腿脚和胳膊，准备一会儿帮马推车。这时，什一仰头向塬上看了下太阳，时间已经半下午过了。

    虽然这条坡路很长，但是因为路上种积雪已扫完，加上人推马拉的话，车辆上去并不困难，牲畜也不太很累。

    竭了会儿，力强吆喝了声枣红马，马迈开碎步开始向坡上走去。

    力强在前面拉着，什一在后面双手推着，他只让父亲抓住车邦，跟上车就行了，不需要他出力推车。

    三个人，一匹马，人推车，车带人，大约一根纸烟时间，他们上到坡上较平的地方，等两人重新上到车上，再次赶车行使。

    走完一里多长的中间路段，来到苍峪东城下面的陡坡下面又停了下来，力强又放好凳子，扶着咕姑夫和外充表哥什一下来，重新赶上车子，上到坡上，停在苍峪城门外边，稍作停顿后，让俩人重新上灰车之后，才赶马上路，向西南边方向的家里走去。

    大地银装素裹，便地洁白。树木、房屋隐映在茫茫白雪的世界里，让人很难辨认出村庄树木来，只好按照过去的记忆去寻找道路而行走了。

    好在这条路是一条通往向西南去的重要通道，路也被人们早已经踏开，加之上午他们下去时轧出的车辙印迹，车并不难行走。

    很快，轿车芝走过渠头村车，来到胡同下口的三家庄东边，什一父子下了车，跟在车后慢慢走着。车顺着胡同一直上到城门外的池塘边上，直向城门里去了。

    张季行和儿子什一也随后跟了上来。

    因为天气稍微暖和了些，池塘边这里围了不少大人和孩子，有的孩子在打闹戏嘻。

    一家卖吃活的在这里摆上了摊子，张季行高兴得上前给两个小孙子买了些吃活，装进口袋。

    大家见老院长回来，七嘴八舌问呼老人，要他赶快回去，好好竭一竭。张季行告辞大伙，和什一并肩走过城门，拐向西街北头，在拐弯处，抬头看了眼前面嘉庆皇上亲自赐给状元郎的《文魁》大牌，微笑了下，向南边自己家里走去。

    当老主人张季行从腰门进来，穿过中房，刚踏进天井，走到北厢房门口时，被在炕上玩耍的国益听见，喊叫着“爷！爷！”。

    他赶紧停下脚步，进去抱住正往炕下溜的孙子，亲了下小脸。

    志贞和文迎见老人回来，问了声后，正要下炕去上房侍候老人，被老人挡了回去。老人抱上国益回上房屋里去了。当他跨进房门，将国益放在炕上，老夫人谭氏问呼一声，叫他赶紧上炕。

    张季行上到炕上，坐好之后，等教益被什一抱了过来，也按坐在被窝里，才从怀里掏出好吃活来，给国益和教益两个人，一人给了一块。两个小人拿上好吃的，高兴的爷长爷短的叫了起来。金兰过来问了声阿公。

    这时，老四力强把马牵到马房后，和三哥说了会话回到屋里，老夫人见侄儿老四回来，撩起被子一角，说：“力强，快上来暖暖，冰天雪地的，这一路上让你受冻了！”

    “大姑，”力强搓着麻木的双手，客气的上到炕上坐下说：“大姑，这两个小家伙够受的了，你要小心注意身体呀。”

    “是的，”谭氏说，“两个小人人也长大了，我也哄不了了。我只能在忙时间帮志贞和金兰一阵子，这平时我就管得少了。”

    力强觉得大姑说得很对，点着头说：“大姑，就要这样呢，平时看着就行了，只要不摔下麻达就行了。”

    这时，天气快要黑下来了，志贞和文迎也走了进来，一家大小全聚在一起，显得特别热闹，这也是平时很少有的热闹了。

    说笑了一阵，金兰、志贞和文迎告诉一声婆婆，说要去做晚饭了，三个人这才退出卧房，到北院灶房做饭去了。

    什一见三人出去，顺手关上房门，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面，和大家又说起话来。

    不大时间，马房的老三走了回来，走进门来，见到老主人说：“爸，这场雪真把您挡到救济院了，要不是我哥和老四硬要今日去接您，要等雪消了怕把您老都心荒死了！”

    “老三，”张季行笑着说，“天寒地冻的，要不是想国益和教益两个娃，在农场整天吃了谝、谝了睡，我看倒也霄遥自在！”

    他的一句真心实意的话惹得大家一阵发笑。他又说，“这农业这一行，千百年来，就是这样，忙半年，闲半年，辛苦劳累又半年。这冰天雪地的，才是农民最好的假日了。”

    三个人听了他的话后，又是一阵笑声，老三和什一都点着头称赞他的说法，认为他说得很对。

    在农业这一行来说，他才是真正过关斩将的高手，不愧为周至县万人救济院院长。

    当初县太爷杨增润真有眼力，没有看错他的能力。

    这时，天已经麻黑，晚饭也已经做好。

    金兰和志贞、文迎三个人各自端上饭菜，来到当间，放在饭桌上面。金兰点上油灯，志贞推开上房的单扇房门，叫公婆和四表弟力强、大哥及三哥快来吃饭。

    她走到炕边，伸手从阿公怀里抱过儿子国益，退到当间，等候大家到来。由于好长时间来，没有今天这样人多人齐，大家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地，有说有笑的吃起饭来。

    国益和教益不是小时候不会跑时那样胡抓乱拿的样子了，今天两人似乎比平时懂事多了，乖乖地坐在金兰和志贞跟前，各自吃着小木碗里的饭菜。

    这时，和夫人做在上首的老主人张季行看着孙子国益和教益，微笑着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