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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消息
西安,在张光天复旦大学被捕的第三天上午,也就是正月十八日,严绿娥象往常一样,从东大街买了些东西向回走着。
因为这几天来,她的脑海里经常浮现出丈夫张光天的影子,始终难于排除。
也想到两月前收到丈夫的信,直到今天也没有再接到信了,她边走边想,春节快要过完了,丈夫最近也该有消息来了。
当她一路低头想着、走着,来到东大街北柳巷最繁华的地方时,一个十二三岁的报童手里举着报纸,边走边喊:“号外!号外!最新消息,复旦大学*头子张光天被捕!”
严绿娥猛然听到“张光天”三个字时,本来沉闷思索的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凭着自己敏锐的感觉,很快转身走到报童跟前。
从报童手中夺过报纸,拿在眼前一看,报纸上醒目地大号字映入她的眼帘,她立刻掏出一个银元递给报童,拿上报纸,退到路边一株干枯的树下祥细看了起来。
当她看完文章的同时,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片空白,就象大海一样白茫茫一片,无边无岸;又象一片无垠的沙漠,看不到头,看不到边沿,身子向后一倒,靠在后面的树干上去了。
严绿娥休息了一会,清醒之后,把报纸折叠起来,这才转身慢步向家里走去。
她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不知道怎么开的前门,又怎么走进卧室。
回到房间,她一头扑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严绿娥从痛哭中清醒,坐在沙发上面想了起来,认为当前最最重要的是要去上海,去见丈夫张光天。而西安是无以求助,况且远水难解近渴。
西安对她一个小女子来说,只有生身母亲可以帮助她了。
她想到这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脸盆冼了把脸,对着镜子重新化妆一番,遮盖了红肿地眼睛,套上一件陪嫁的长棉裙,戴上苏式小姐礼帽,挎上手袋,锁上大门,径直向饮马池的娘家走去……
当严绿娥来到娘家门口,伸手敲响那刷金的大门铁环,看着这熟悉地大门,想到了这座曾经养育过自己的家,而自己好些天都没有来过了。
这时,佣人王妈拉开一扇大门,一见是小姐绿娥,高兴地说:“我说是谁呐,果然是小姐回来了!正在和老夫人说您呐。”
严绿娥强笑着进了大门,同王妈边说边笑走进正屋,看见母亲右眼皮上贴着一片纸片,微笑着说:“妈,您总是信那个。”
“咋不信?”老夫人见到女儿回来,高兴地说,“我眼皮正在咚咚地跳,就知道是你宝贝要来,正和王妈说你没良心的,把老娘都忘了。”
绿娥听了老母亲的话,眼眶一下子发红,心里发酸。老夫人和王妈看见绿娥的神情,夫人赶紧问道:“绿娥,出啥事了?”
严绿娥听见母亲这一问,忍不住内心的难受,一下子扑到夫人怀里大哭起来。夫人和王妈看到小姐一下子变成这样,一时慌了手脚,无所适从,只好让绿娥去哭个痛快。
一阵过后,绿娥在母亲和王妈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面,从手袋里取出报纸交给母亲,叙说了丈夫张光天在上海被捕的消息和她要去上海探望丈夫的想法。
夫人看完报纸,沉思一下后,想到如今只有这么办了,同意了女儿绿娥的决定。
随即取出钱来,交给女儿,说:“你先拿两千块钱,到上海后,直接去商号和周叔商量应对措施。你弟弟贝儿也正在上海,我这就给你爹写信联系,先救人要紧。”
张光天在上海复旦大学被捕的消息通过《西安晚报》转载,整个西安人人皆知,特别是陕西省地下党组织和关中地下党下属的中山中学。省委指示关中地下党立即进行调整,以防不测。
因为张光天虽然在上海被捕,但他至今仍然掌握着西安中山中学和省委及关中地下党重要人员名单。
如果一旦被严刑逼供,说出西安“四.二五”计划人员,被上海警方电告西安,那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想法迎救张光天成了当务之急。
……
张学良
西北剿共付总司令张学良公馆,卧室里,灯光明亮,张学良靠坐在沙发上,闭着双目正在沉思,前面茶几上放着一份《西安晚报》,上面是张光天被捕的消息。
刚才他不止第三次看到这个消息时,内心象刀刺一样的难受。他告诉卫兵,不许任何人进来,他要安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这时,多半年前的“四•二六”惨案后的三十日的一幕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想到了自己让卫兵给张光天送去的亲笔邀请信来。
然而给张光天的信却石沉大海,想不到多半年之后的今天,自己所崇拜的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张光天却在上海出事了。
在这位同蒋介石同起同坐的重要人物张学良心目中却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小于自己的共产主义战士张光天先生。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给张光天写的信来,虽然六七个月时间过去了,但信笺的内容仍然历历在目。
他直到今天,还没有弄清自己的信写错在哪里,连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学生领袖张光天也没有拢络过来。是他嫌团参谋官小?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难到是他愤恨自己这个西北剿共付总司令!还是嫌我张学良和蒋介石穿一条裤子!
难道一个小小的学生都这样看不起自己这个在中国大地上显赫的人物,而去崇拜共产党,这难道不是共产党的正确和深得民心?这些年来,蒋介石的所做所为全国百姓了如指掌。
旁观者清!看来蒋介石的路快要走到尽头了。
然而,因为各种原因,张学良对于自己终生唯一崇拜的张光天的迎救问题是缚手无措了。
张学良这时想到的是张光天老家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要尽快告诉他的周至老家。
当天晚上,张学良已经想好了明天怎样去处理这件事,取来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把刊载着张光天在上海被捕消息的《西安晚报》折叠好后,小心地放进信封。
又把封口折过来用手捏了几下,这才起身出去,把信放在外面的办公桌上。
第二天早上,张学良早早起来,通知卫兵来到办公室,将信交给卫兵,交代了去周至的事情。
卫兵拿上信笺,驱车向西急驰而去。
因为上次去过周至张光天老家,又是熟路,虽然道路坑坑洼洼,加之四九天,又下了一场雪,天寒地冻,车不敢开快,但还是在午饭后赶到了周至张光天家。
吉普车吼叫着,轧着谭家寨城门下面大石铺成的路道,摇摇晃晃过去之后,拐向西街张光天家高台阶下停了下来。
卫兵“噔噔噔”跑上台阶,跨过二尺高的木门槛,穿过一进房,又穿过小庭院,来到中。
这里是张家祭祖和接待客人的地方,房上挂着两面大牌,他抬头又看了一眼,见中房没人,迈步又从侧门走到后面天井。
正好碰见什一从上房出来,看见来了位当兵的,走到跟前,还没等他发话,卫兵“咔嚓”一声,打个立正,又举手敬了一个正规礼。
从公文包里取出信件递给什一,说:“张先生,这里有张学良将军一封信,请您收下。”
什一伸手接过卫兵递来的信,说:“请您在家喝口水吧!”
“不必了!”
卫兵又向什一敬了个礼,一个正步向后转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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