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休妻

第三十五章

    休妻

    说是套马，其实枣红马根本不用人吆五喝六，只要你牵出她来，在车前调顺，马会自己退进车辕里去。

    力强每一次赶车来，当大家看到他套车时的情景，总要惹来不少人观看，个个赞叹这枣红马通人性。

    力强套好车，什一正好同父亲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上到车上，挥手告辞了父亲和其他人员后，力强抖动了下马缰绳，枣红马迈开小步向大门外走去。

    这时，天上的太阳不是正午时间那么热辣辣的烤人了。

    一路上马儿慢慢走着，什一干脆挑起轿车门帘，坐到门槛上面，和老四力强说话。

    一路上，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没有一点绿色生气。

    车来到哑柏，从庵门前斜向西南方向驰去。来到坡底下的沟口，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了下来。

    这里因沟上边流下来一小股水，滋润着这里的树木正常生长着，即使在这次百年不遇的大旱年里，虽然沟里早没有了水，尽管地下水位全降了下去，但这里的树木照样枝繁叶茂。

    绿色是生命的象征！舅表兄弟俩每次在这里看着这些富有生气的树木，心里似乎总要好受一阵子。其它地方他们根本无心观看，睁眼一片空荡荡的白地。

    从县城石桥向西二里路西南方向的淳风岭开始，南塬慢慢隆起，向西越来越高，象一条横卧在终南山脚下的巨龙，一直向西延伸到关中西部而去。

    两人休息了一会时间，等枣红马身上的汗水稍微干了一些

    后，他们这才重新起步，向塬上走去。

    两人各在车两旁扶着车辕，走上半里地的陡坡，来到较平的中间路段，两人重新坐到车上。

    上到苍峪城东陡坡底下，又下了车来。等上了陡坡，来到城门西边时，穿过街道向西走去，两人都跳上车辕，任由枣红马自由的走着。

    这匹母马已经十多岁了，下过一头小马驹和一个骡驹，以后再也配不上了，从此成了一个拉车种地的老手。它的乖巧和灵性真象一位稳重漂亮的女人。

    这时，什一只是坐在辕上双目看视着西方天际将要落下的血红色的太阳，心里想到明天又是一个大红太阳天气，这已经旱了三年了，难道还要再旱下去么？

    等二人走到苍峪街西头，向西边走边看。这时的什一看着北边远处白带似的渭河，几乎和南北大地上分不出来了，放眼望去，整个大地都是一片白色。

    这时，什一坐上车，看着西方将要下落的血红色太阳，心想明天还要是一个大太阳的天气了。

    老四力强坐在车辕上，目视着前方，只管赶他的车，马也在不紧不慢的走着，象是一位很稳重又大方且好看的女人走路一样，是那样受看。枣红马是个母马，已经下过一个马驹和一个骡驹。

    她的乖巧和听话的程度很让人爱护，它很有灵性，用大家的话说：“这是给张家世下的。”

    轿车从胡同上到干枯地池塘边上，拐向城门，这时的天渐渐麻黑下来，街道路断人稀。

    轿车拐进城门，又向西向南走过辘轳把似的街道，回到北院椿树下面停了下来。

    长工张三这时已经回来，帮助力强卸车，什一回到上房，母亲谭氏正在炕上哄着小孙子国益。

    什一向母亲说了今天去县上的情况和父亲的交代，又将信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给了母亲说：“以后你找个时间给志贞说说，孩子现在太小，这........”

    “急啥？”谭氏看一眼什一说，“以后慢慢给她说，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什一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放心的点了下头。

    这时,金兰和志贞端着饭和馍走了进来,将饭碗一一放在桌上,什一赶快出来给当间点燃油灯,让母亲出来吃饭。

    叶儿陪伴着希廷仍然在天井的青石桌上看书，什一在当间门里喊叫了一声,叶儿摇了下希廷的膝盖说：“姑,吃饭了！”

    自己首先站了起来。希廷看见叶儿站起身,也将书放在石桌上,牵着叶儿的手走进上房,来到饭桌前等候大家一起坐下后,自己和叶儿，文迎也坐了下去。

    志贞很快吃了碗饭和一个馍,起身到婆母跟前,伸手接过儿子国益,对婆婆谭氏说：“妈,您快去吃吧！”说后给国益喂起奶来。

    大家吃完饭，文迎帮助金兰拿下碗筷等去灶房刷洗去。这时什一和金兰半岁的养子教益恰好睡醒，在房间炕上哭叫，两腿乱蹬。

    什一赶快过去抱了起来，来到母亲这边，小家伙看见灯光立即止住哭声。

    一会儿金兰回来，从什一手里接过教益叫上菊叶回到南边自己房间去了，什一仍然和母亲谭氏说话。正坐在母亲身旁的希廷见文迎回来，俩人一起回南厢房睡觉去了。

    什一见天已经全黑下来，出去关上前大门和腰门后回到上房，又闭上格子门，见母亲己闭上了房门，回到自己房间，上到炕上。

    金兰和菊叶正在逗着教益玩，什一躺在一边休息下来。金兰问起什一今天去农场的事情，什一一一告诉了金兰，金兰点着头，感觉只有那样了，说：“以后我和妈慢慢开导她，看她怎么想，怎么说？”

    什一听了妻子金兰的话，点了点头，看着养子教益，忽然想起了正月的一天早上，正当大家刚刚起床，他出去拉开厚重地前大门，回来拿上扫帚，正准备打扫街道和北院，父亲正在为希挺往书兜里装书。

    聘请的私塾先生王子正从前门走了进来，什一迎了上去。

    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一家刚刚起来，什一打开前门，拿起扫帚正准备扫院，看见王先生走进院子。

    “王先生，你起得早！”什一见王先生今天来得特别早，心想，他有很长时间没有来家里了，莫非今早有啥事情。他向后面上房喊了一声：“爹，王先生来了！”

    上房的张季行听到什一的喊话，丢下手中的事务，转身退出房间，走到当间，跨出门槛，看见已经走到天井中段的王先生说道：“子正，今早咋来这么早啊？快进屋来！”

    伸手礼让对方来到当间桌前坐了下来。

    “子正，”张季行等王先生坐定后问道，“有啥不方便的就说。”

    王先生看了下主人，似乎有难言之处，吞吞吐吐地说：“叔，是这么回事，我想了一夜，才来找您的。

    前天我媳妇又生了个男娃，我们已经养活不起了，我见什一兄弟没个男娃，想把娃送给什一兄弟。”

    “好哇，哈哈哈”张季行一阵大笑过后，拉住王子正的手爽朗地说，“子正，我正有此意。”

    张季行起身回到卧室，对正在梳头的谭氏说：“他妈，你都听到了，真是天助你我。”

    “是个好事，你快去给王先生答应下来，免得王先生着急。”谭氏一边说话，一边梳理头发，来到当间，问呼一声王先生，出门到北院灶房告诉金兰去了。

    屋里，张季行和王先生王子正说着话儿，一会时间，什一，金兰随着谭氏走了回来。金兰见到王先生，高兴得问了早安。

    张季行见什一和金兰回来，对两人说了王先生所来的事情，两人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张季行当即要谭氏取来三尺红布和一些银元，交给什一，要什一跟着王先生同去三家庄抱回孩子。

    金兰听了公公的吩咐，接住婆婆递来的小褥子，拾掇好后，交给丈夫什一，什一接住褥子，夹在腋下，同王先生一起走出上房，走过天井和中前房，下到街道，向北走去。

    王先生和什一两人并肩一边说话，一边从西街北头向东走去。来到城门口，拐向北边，径直顺着池塘边一直向北边的三家庄走去。

    来到不远的小胡同，下到三家庄南边，沿着进村的小路，一直来到住在村子中央的家门口停了下来。

    王先生首先从院子一边的墙角处柴草堆上抓来一大把麦草放在门口，从怀里掏出火镰，撕好棉硝，上下垫上火石，两三下打着硝棉，接过什一揉好的麦草，夹进棉硝，用嘴吹燃火来。

    王先生把火放在地上，首先起身，跨过火堆，进到门里。什一见王先生进门去了，紧跟着也抬腿跨过火堆，进到屋里。

    王先生的媳妇正抱着婴儿在炕上喂奶，见两人进来，并且一眼看见什一夹着的褥子，悬在心里的石头方才落在地上，她怕丈夫交涉不成而瞎了此事。

    王太太见了什一，亲热地让什一坐在炕边，说起孩子的事来，什一说了王先生上去的话来，和他们早就想到的事情，又向两口说了几句开心的话，从口袋里掏出银元，递给王先生。

    王先生两口坚决推辞不要，什一说：“先生哥，你听着，我爹的脾气你知道，就不能让我把这钱再拿回去。

    再说了，我总比你强一些，又是大灾年的，你给嫂子卖些东西补补身子，也算我们的一点心意。”

    王先生见什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好收了银元。

    这时，太太怀里的孩子也吃饱了奶，王先生拿过什一递给的褥子，铺在炕上，太太从怀里端着孩子，放在上面，小心地包裹好后，王先生这才抱起孩子递给什一。

    什一双手接过孩子，向王太太告辞后，和王先生一同出门，沿原路返回，回到城门里，王先生告别什一，向祠堂去了。

    什一抱着孩子，拐向西街，向南来到门口，此时，父亲已经拿着一大把麦秸等候在那里。

    见他抱着孩子回来，点燃麦草，让他跨过火去。见他走进门里，也跟着向后面上房去了。

    谭氏和金兰正在上房门口说话，看见什一抱着孩子回来，俩人高兴得停止说话，一起退回当间，等候什一进来。

    小心地揭开包孩子的褥子一角，看见孩子白净胖胖的小脸，双目紧闭，已经睡着，金兰赶快伸手接抱在怀里。谭氏笑着说：“这点路就摇睡着了，会享福得很。”

    “我下去时，他妈正好给吃奶呢，等吃饱了才抱上来的。”什一在一边笑着说道。

    添了孩子，因为突然，没有提前准备，一时半节金兰还没有奶水，谭氏吩咐什一去哑柏镇上买来耦粉，用以应付眼下孩子的吃奶问题。

    另一方面，打听村子有生小孩的女人，给孩子吃上几回奶，缓解一下当务之急。

    什一想到这里，看了下身边的教益，脸上微微现出笑意。

    如今，教益已经半岁了，并且活蹦乱跳。什一微笑了一下，起身到另一头脱衣睡觉去了。

    北厢房，炕上，国益在静静躺着，志贞在一旁用扇子给国益扇凉。文迎在旁边躺着，和二娘说着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