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婚变

第三十四章

    婚变

    正月十五是去学校的时间，父亲安排让张光天的四表弟力强送他去西安。

    天刚麻麻明，他们吃了饭，赶天明已经上路，因为天气还很冷的缘故，力强路上让枣红马跑得快一些，特别是到了塬下的官道上，马又是一路小跑。

    到半下午时间，轿车已经来到“徐记车马店”，因为老关系，老板见力强前来，亲热的前呼后应，又是帮忙卸车，又是牵马，又是吩咐内室给两人准备饭菜。

    张光天看时间还早，和力强两人就在这里吃了顿饭，邻走时他告诉力强，下午去转转，明天再回去。

    表兄弟两人边走边说着知心话，直到桥梓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光天停下脚步，对力强说：“你过去吧，我这一会儿也就到了。”

    力强点头挥手让他慢走，张光天转身向东方钟楼走去。走了很远时，回过头来，看到力强还站立在那里看着他。他停了下来，伸手向力强挥手，让他快点回去。

    力强看着表哥张光天不断向他挥手，只好转身向西走去。

    张光天见力强走了，这才放开步子向东大步走去。

    当张光天来到宿舍，佟士魁，王振起已经到了。

    他们见张光天赶回学校，热情的相互询问过年的情况，以及各地的旱灾。根据大家的交流看，基本一致，没有多大变化，都是各村各堡天天有往村外边抬出饿尸的情况，说起大家无不伤感。

    张光天回到学校第二天，同学们也陆续回到学校。严绿娥是他最好的女友，她常常拿来好吃的给光天吃。

    说是张光天离家远，家里照顾不上，星期天几次要带张光天去她家里休息。

    今天是报名的第一天，绿娥老早来到学校，她知道张光天是会按时到校，他对规定的事情从来不马乎。他是一位很守规矩的人。

    严绿娥穿着华丽，首先来到张光天宿舍去找张光天。没有找见，又去学校班主任老师办公室，果然张光天正在那里报到。

    严绿娥问了老师和张光天及几位同学好，也向老师报了名。

    随同张光天走出老师的办公室，来到校园。因为干旱和寒冷，花园里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可以欣赏的花木，两人坐在石阶上面说起话来。

    严绿娥要张光天上午去她家吃饭，说学校生活太一般了，没个变样？张光天看着身边的绿娥笑着说：

    “绿娥，要能享福也要吃得起苦才是一个真正经得起考验的人。你不见多少人死在了饥寒交迫之中？”

    严绿娥听完张光天的话语，红着脸佩服的看着张光天，点了点头。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严绿娥和张光天并肩在北大街上走着，看着街上疾驰而过的国民党驻军的汽车扬起一溜尘土和持枪巡逻的士兵，他们远远避在了路边去了。

    街道上，凄凉伴随着穷苦困顿的人们，不时可以看到那些黄皮兵欧打来往的百姓。他们只好忍气吞声地走开去，不敢有半句怨言。

    大街上，行人匆匆，百货买卖，歌舞弹唱，“阳春搂”“兰花阁”比比皆是，扭动着腰肢的阔太太，阔小姐招摇过市。

    商女不知亡国恨！

    已经是春天了，可是仍然看不到一点绿色和鲜花。只有干枯和死亡的景象展现在人们眼前，似乎绿色从这个世界上已经消失。

    十六日报到，十七日开学上课。张光天的学校生活和学习进展顺利，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大的干扰。

    令张光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阳历三月初时间，严绿娥突然向他提出结婚的事来。

    这件事在张光天来说虽然并不突然，但是，他的心里象一潭静水又一次投进了一块石子，他脑海里彩色的涟漪再一次泛了起来。

    当初，张光天一口拒绝，并向严绿娥声明了自己已经结婚，不能对不起绿娥，虽然和邓志贞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生活基础，但是他不能对不起志贞，不能仓促答应她的要求。

    一段时间来，俩人的感情似乎平静了许多，然而这对张光天来说，似乎如此，却对严绿娥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放下心去的。

    很长时间来，严绿娥只是从表面上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而已，在她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放弃对张光天的爱和追求。

    在她的个人问题和感情上，她也永远不会放弃对张光天的爱和追求。她要等待时机，要把张光天、这位自己在心中暗暗爱了两年、自己并且崇拜的人从别人手中夺回到自己手中。

    这是这段时间严绿娥在经过长时间深思熟虑过后所做的决定。

    她是个性格内向的人，秉性决定了她的为人和做事，也由于在常期的富有家庭生活方式教养下，占有欲逐渐在她的灵魂深处凝结了很大的地盘。

    日月在换化，时光在流逝，严绿娥表面上看和张光天的好友关系一直如故，相互帮助、关怀着，两人仍然亲密无间。

    张光天在做好团组织工作、发动学生参加所有活动的情况下，依然同严绿娥时不时并肩行走在西安的大街小巷，这在不少同学看来，是多么的羡慕这一对，也有不少同学肯定他们会走到一起。

    ……

    一九三0年四月，蒋介石结束一九二九年与冯玉祥和桂系军伐的战争之后，重新开始了中原大战，中国大地上一片又一片战火在燃烧。

    日本一次又一次侵占我国的沿海地区，中原一带处在战争的旋窝，人民在困苦与饥饿双重灾难下大批西移，迁往陕西等地。

    小小一个周至县城一下子涌来上千人，加之本地区两年来的严重旱灾，救济院到夏末人数已达万人。

    救济院院长张季行所想到的，自从去年他同老梁等三人在勘察黑河引水，亲往南寺得到老主持指点，从内心深处明确了这场旱灾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结束的，很可能要进行三年，更甚者进行四年。

    从去年旱灾之初，他就做好了长期与旱灾搏击的准备。

    一九三一年春天，在以火烧庄总农场为中心的基础上，先后总共创建了终南农场，尚村农场，望城农场，闹庄五六个农场，至一九三二年最多饥民容纳一万八千人。

    一九三一年春天三月，救济院张院长张季行用了十天时间对下属五个农场进行了一次巡视，对所有灾民进行了详尽了解，细致调配了各场的灾民数量。

    争取达到各农场劳力供给，青年与中老年和小孩子之间的合理搭配，不让某一个农场有剩余劳力，也不许有一个农场因劳动力少而养活的人多。

    总的来说要力争劳动力达到不剩余，不欠缺的目的。

    尽管火烧庄、终南、尚村、几个大农场人满为患，但在张院长和所有工作人员尽心职责下，有条不絮的工作着。

    他们对所有入场的灾民进行合理分配、合理安排住处，将有劳动能力的男女进行造册登记，安排他〔她〕们进行有偿劳动，并为参加劳动人员多加一餐。

    六月下旬的一天上午，张院长正在总农场办公室里批阅各农场的报告单，长子什一坐着轿车赶进大院。

    什一从车上下来，向力强说了一声，径直走进父亲的办公室里。

    张院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猛然看见儿子什一站在他的面前，心里一惊，暗自想道：他来有什么事呢，前些天不是他们刚来过吗？

    卸下枣红马的力强也走了进来。张院长站了起来，问候了一声两人，为两人各倒了杯水，让他们坐下。

    什一没有落坐，却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了他。说：“爹，这是灏儿前天寄回来的，我和我妈在屋里看了，今天就给您送来。”

    张季行心里“咯噔”了一下，接过信封，重新戴上眼镜，当他看到信笺上写着：邓志贞亲收时，心里想到的是，灏儿的婚事一定出了问题。

    他镇定了一下，从信封里取出信纸看了起来。信是用钢笔写的，字迹还算遒劲，信写得也不算太长，只简单说明了两人不协调，没有共同语言等话，要志贞另择夫君。

    张季行看完信后，双手托起额头沉默起来，在他的思想里，今天儿子的所做所为应该是他早已想到的，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今天不该发生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终究这是再现实不过的了。

    这怎么向亲家交待呀？沉思许久之后，张季行抬起头来对儿子说：

    “什一，你回去给你妈说，对孩子和志贞看亲近些，就当志贞是咱家的女子。送信回去后就给你妈说，让她多对志贞说些知己话，话是开心钥匙。事情由她志贞自个做主吧！”

    什一给父亲也说了些关心身体等话，这时到了吃饭时间，什一从身上外衣口袋里掏出带来的几块黑面馍馍递给老四力强一个，自己一个，坐在板凳上吃了起来。

    这时，收工回来的管理人员老刘走了进来，看见什一和力强正在吃馍，知道这准是院长让他们这么做的。

    他们所有管理人员都知道张院长对自己非常严格，从去年开始不许家人在农场吃饭，要他们自带食物。

    老刘看在眼里，想在心里，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改变张院长的太度，埋怨了一声院长，转身走到大灶房去，舀了两碗稀一点的糊汤来，端进办公室，放在桌上，对什一和力强说让他们把馍泡上吃。

    随后自己又拿上院长的饭碗去灶房舀饭去了，当老刘回来给院长把碗递到手上后，转身才给自己舀饭去。

    父侄三人边吃饭边说着其它方面的话，等吃完饭后，张季行、力强和什一进到里边房间，三人斜躺在床上休息下来。

    什一看到父亲似乎瘦了一些，他特别提醒父亲要注意身体，不要劳碌过度。张季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要他们好好歇一会。因为这时正是最热时间，马根本不敢上路行走。

    大约下午四点钟时间，三人从床上起来，力强到外边马棚牵出枣红马来套在轿车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