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任救济院

第六章

    上任救济院

    天色慢慢转黑，他抬起头来，揉了揉发硬的眼皮。心想：该回去了！直起腰来，领上小女向家里走去。此时，各街的上空漂浮起股股炊烟来，沉寂的村子似乎有了一点点生息。

    当张季行和女儿走到街北头的井台旁时，在家做长活的张三担水回来，倒掉水出来找他和孩子吃饭来了。

    张三从南边过来，走到他和孩子跟前说：“爸，叫你吃饭呢！”

    “走，这不正往回走呢。”张季行边走边说，“又担水了？”

    “是呀，爸。家里平常天气一天一担水就够了，可这大热天就得两担。”张三说。

    张季行点了下头问道：“瓦罐沟的水够不够用？”

    “爸，一天几十担桶在那排队等候，用勺舀还能供上。”张三说。

    “你以后早晚去，上午太热，就不要去了。”

    “嗯。”张三答应了一声。

    三人从北院回到上房，饭已经摆放在当间的餐桌上了。夫人谭氏和长子什一及妻子金兰，已经围在那里等候着他们。金兰腿上放着大女儿菊叶。张季行和小女希廷、张三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饭很简单，只有黑馍和糊汤，这是八百里秦川、特别是关中腹地的周至县和眉县一带人们长期吃用的一种。

    没有什么菜可吃，就连关中特有的辣椒也没有了。大旱年间逃命成了主要话题，吃饭是逃命与活命最最主要的任务。但吃饭却成了唯一的难题。除去其食盐外，油酱醋一切都没有了。一天两顿的“甜”饭让孩子们没有少挨打挨骂。活着的人们望眼欲穿，盼望着旱情早日结束。可是老天爷并不听他们的哭叫，甚至连那些死成堆的人们看也不看一眼，仍然我行我素。

    第三天早饭后的半上午时间，杨增润县长的汽车开到了张季行家门前。当老司机进到内屋去请他时，他已经拿上准备好的几件换洗衣服，告诉一声夫人谭氏，没有二话跟着司机走出家门，来到街道，上了汽车。当汽车走过城门洞时，张季行再一次从车窗里看了看躺卧在两旁等着食物的人们，心灵深处泛起了一种拯救他们的一线希望。

    汽车在很不平坦地土路上行驶着，后面浓密的土尘凝结在空中迟迟不肯散去。

    汽车快不了多少，等到周至县城二曲镇时已近午饭时间。张季行没有安照杨县长的意思直接去县政府去为他接风洗尘，而是从设在三门什子的救济院下了车。他看到了那里几口大锅前已经排列着很长的队伍，都是在那里等候着开饭的饥民。

    司机无奈的停下了汽车，打开车门。等他下车，几位在场的邻时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司机很快向他们说明情况，大家七嘴八舌的叫起“院长”来。有的接住他的包裹，有的扶助他的胳膊。

    这时，司机赶快开车回到县府向杨县长报告去了。不大时间，县长杨增润一行数人来到三门什子的饭场，向所有救济工作人员宣布了县委指示：任命张季行，张志道先生为周至县救济院院长。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之中，张季行做了简短的讲话，最后他用“我要用我的生命拯救周至县处在饥寒交迫中的父老兄弟姐妹们！”

    热烈的掌声结束了这场简单且浓重的演说。杨县长握住张季行的双手，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由于张季行刚刚到任，旱情日见严重，吃舍饭的人们见天增加，成了当前的大问题。舍民们从他刚到任时的千把人，在半月时间猛增加到三千人。仅有省上分下来的救济粮很难应付这日益增加的人数。

    张院长张季行整天坐卧不安，人一下子削瘦了下去。他想到了用开发土地来弥补日见严重的饥荒。在这件事上他费了不少神，询问了县区周围的下属和同事。首先有人提议富饶有大片土地可以耕种，只是水是个大问题。张院长将这个提议放在心里，决定亲自去考察一番。

    他快马加鞭，说干就干。第二天张季行对救济院进行安排，留两名管理人员料理救济的事情，其他几人同他一起前往富饶。由于已经进入四月天气，太阳火辣辣当空射下，大地上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和已经死去的树木。

    一行几人长嘘短叹着从二曲镇三门什子步行到县城南二十里地的富饶南边，那一望无垠的大片土地平坦无坎，只是那一人高的蒿草已经旱死。这大片的土地如果用来种粮食的话，不就解决了饥民们的吃饭问题吗？

    张院长想到这里，心里泛起一丝兴奋。如果开发这些土地，还可以安排全部青壮劳力，达到自食其力，自给自足。想到这里，张院长想到了水。他看到了南面不远处的黑水峪，这是关中九口十八峪中较大的山口，发源于太白山。

    “水，天旱的这么严重，黑水峪能有水？”他高兴的心里一下子又凉了下来。但他没有退后，他是个一条路走到底的人。一定要去亲自看看。想到这里，他带领其他几人一起向黑水峪走去。

    一路上张季行听着随从谈起对开挖这里土地的见解，心里很感动，难得手下人有这种大公无私的思想。几人来到四群南不远地方，一望无际的干枯荒草映入眼中，特别对路西一片荒地进行了详细考察，因为那里地势更加平坦一些。查看完毕，大家个个喜笑颜开，当大家走出荒地，来到东边大路上，又冒着酷热来到黑水峪口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旱得如此利害，小一点的口峪已经断水，而黑水峪依然还在流淌着清凌凌地河水。

    几个人就象断奶的孩子见到了奶妈一样，齐发发跪倒在沙滩上痛哭起来。他们地嚎啕大哭传到南边不远处的法王塔寺院，一老一少两位出家师傅听到他们的哭喊声走了过来，站立在他们身旁，伸手合掌念到：“阿弥陀佛！善哉，四位善行请进小寺一叙。”

    正在哭泣的几个人，听见声音，立即止住哭声，抬头望去，见是南寺庙宇的师傅到来，面向师傅叩了一个头，站了起来。

    他们来到水边，伸手洗了把脸，又用手掬水渴了几口，随两位师傅来到寺院。

    几个人首先来到大堂为佛祖敬上了一柱香，拜了三拜，这才来到方丈跟前。师傅为几个人各沏一杯自制的茶叶，问起了几人的此行。一位认识住持的同事向住持介绍了张院长和他们来此的原因。

    住持听后哈哈大笑之后，双手合什念到：“善哉！善哉！救众生于水火，阿弥陀佛！”

    住持和张季行几人进行了多方面研究，认为此事虽然可行，但是工程量大，耗人太多，如果有较大较长的计划是完全可行的。正在大家研究讨论之间，小师傅已经做好早餐端了进来。

    在吃饭当中，张院长请教住持关于这场旱灾的时限时，老住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众生不知天为难，老天末开善意眼；如若人人明惜死，众生可活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