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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茶水的残渍在地毯上洇开一圈暗色。
宁清洛的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瓷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眸底似覆了一层薄霜。
"当然没什么不可……"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雪落在炭火上,转瞬便化为寒意:“尤其这两个小厮还是父亲'精挑细选'的,更没什么不可了。"
宁尚书的呼吸骤然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檀木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他强撑着稳住语调:“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我亲自挑选,尽心尽力,还成错处了不成?那两个小厮就是普通的打杂下人,清儿未免太多疑了。"
“是吗?"宁清洛抬眸,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宁府什么时候开始买回武功且武功很是不错的练家子了?"
宁尚书脸色骤变,嘴唇颤了颤,半晌才挤出声音:“清儿,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府里的护院,不都是练家子吗?"
宁清洛笑了。
宁清洛眸光微转,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桌角,红木纹理在她指腹下清晰可辨。她忽地低笑一声,音色凉薄如冰下暗流:"所以——"眼尾轻挑,烛火在她眸中映出细碎寒芒:“那两个小厮,确实是父亲的人?特意安排在晚娘的紫檀院……"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是保护晚娘的,还是......"
"还是什么?还能是什么!"宁尚书猛地拍案而起,衣袖带翻砚台,浓墨泼洒在宣纸上,如狰狞的爪痕。
他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爹爹不过安排两个后院打杂的奴才在紫檀院,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刺耳:“难不成爹爹还能安排眼线监视晚娘不成?"
话至此处猝然哽住,他眼神闪烁,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话,指节攥得发白,袖口金线刺绣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所以......"宁清洛忽上前半步,素白裙裾扫过地上碎瓷,发出清脆声响。
她微微仰首,眼底寒光大盛:“父亲这是承认,那两个小厮确实是您精心安排的人,且......武功不俗了?"
烛火将宁尚书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缓缓抚摸着案几上那把紫砂壶,指腹摩挲着壶身上精细的竹叶纹路,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慰藉。
“是......"宁尚书终于长叹一声,手指微微颤抖着松开茶壶,茶水溅在梨花木案几上,留下一圈深色的印记:“我是挑选了两个武功极好的人,在后院当小厮。"
屋外一阵响雷炸开,照亮了宁清洛那张冰雪般的面容。
她的眸子在闪电中泛着冷光,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指甲与木料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顺便可以保护我跟晚娘。"宁尚书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袖上的绣线:“毕竟我几乎天天跟晚娘在一处......"他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帕子,掩住了嘴角。
宁清洛的目光落在那方帕子上,眼神微微一紧。
那是晚娘绣的帕子,边角还留着那特有的丁香花样。
她猛地站起身,衣袖带起一阵冷风。
“我自己的人又不好带到晚娘的院子里。"宁尚书仍在咳嗽,却没注意到宁清洛眼神的异常:“毕竟晚娘院子里大都是女眷......"他的视线落在屋角那盏青铜宫灯上,似乎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方便的。"顿了顿,察觉到宁清洛审视中带着不屑的目光,宁尚书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清儿,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爹爹,爹爹真的没有想过别的,你要相信爹爹对晚娘的感情才是。”
“呵……"宁清洛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室内的沉闷。
“既然是保护晚娘......"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转身时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那晚娘第一次被母亲欺负羞辱,甚至恶劣殴打,都差一点要了晚娘的命!"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保护晚娘?"
宁尚书手中的紫砂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一地残片。
茶水溅在他的锦缎靴面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这可是宁尚书最喜欢的一把壶了,碎落的瞬间,宁尚书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当时......"宁尚书弯腰去捡碎片:“他们当时不是也被你娘亲的人控制住了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无声。
宁清洛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以他俩的武功......会那么轻易被控制住?"她慢慢凑近父亲的脸,呼吸间的白气喷在宁尚书惨白的脸颊上:“他俩可是父亲精、挑、细、选的人啊......"
屋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那屏风上绣着一幅山水图,此刻却像是被血色染红了一般。
“如果就这么点本事......"宁清洛转身走向屏风,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屏风上绣着的远山:“父亲应该也不会、选他们俩吧?"
宁尚书双膝一软,整个人重重跌坐在太师椅上,紫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指节青白地攥着扶手,指腹被雕花的棱角硌得发红,却浑然不觉。
“我......" 他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谢嫣肯定会去找晚娘的麻烦......" 眼尾忽然沁出浑浊的泪,顺着皱纹横生的脸颊滚落。
“之前我......叮嘱过他俩,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必出手......" 宁尚书猛地抓住胸前的衣襟,粗重的喘息如同破了的风箱:“谁知道......谢嫣下手会如此狠毒......"
“母亲是什么性子,父亲怎会不知道?”宁清洛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像是碎冰相互刮擦,听得人脊背发凉。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想着谢嫣最起码要顾及一下广平王吧,谁知道谢嫣根本不管不顾,他俩又自认为晚娘不会被谢嫣杀死……" 宁尚书佝偻着背,额头抵在冰凉的案几上,忽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宁清洛,老泪纵横:“都是爹爹的错......" 枯瘦的手指痉挛般地拍打着自己的心口,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爹爹知道了之后也后悔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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