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 老拳神的黑暗企图

    “我绝对无法认同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法正说，“与此同时，我也必须承认，福音院并不是出于邪恶的目的屠杀人类，而是为了拯救世界和延续人类种族才这么做。

    “如果只是为了自保而已，那么阎摩那些大无常完全可以自己跑到外星球定居，甚至还可以再带上几个、十几个自己重视的人类。只要数量不到足以延续人类史的程度，并且自己也不去探索延续人类史的方法就可以了。”

    很久以前，卦天师与我交流末日话题的时候，也有提到过这么一条回避末日的路线。

    “而我们与福音院之间的路线冲突，只在于是否要为了延续人类种族而屠杀八十亿人类、仅仅留下重启新人类史的必要人数。”法正继续说，“换句话说，无论是何种原因造成的，当人类的总人口数量真的降低到这个地步之后，我们之间就不再存在路线冲突了。从那个时间点起，福音院也不再是人类之敌，反而会成为人类的守护者和引导者。

    “不管他们再怎么罪孽深重，我也必然会认知到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届时再与他们继续战斗，便不再是‘关系到大多数人类未来生死存亡的战斗’，更加不是‘关系到人类种族是否会灭绝的战斗’。”

    人道神兵，是只有全心全意为人类鞠躬尽瘁的圣人才可以执掌的武器。假设这把武器的使用者自己都做出了“这不再是拯救人类的战斗”的判断，人道神兵自然也就不会再提供力量。

    如果法正到时候坚持为了过去逝去的生命而与福音院的人神们战斗，那恐怕也是基于自己的义愤和仇恨而做出的选择。尽管我个人觉得这种复仇是正当的，可人道神兵未必会站在法正这边。

    况且，法正自己也未必有那么执着于过去逝去的生命。我并没有忘记，他真正为之拼上性命的，是活在当下的人们，是他们的感谢之情。

    “考虑到福音院似乎普遍信奉超凡主义思想，我依旧可以主张‘坚持治世主义的自己才是更加能够代表人类的战士’，然后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法正说，“同时，如果是基于这种动机，人道神兵一定会继续给予我相当多的力量。

    “但是治世主义和超凡主义的分歧，归根结底是‘人类文明未来应当走向何方’的冲突，依旧不是生死存亡问题。而人类集体无意识或许会抵触极少数人凌驾于绝大多数人的未来，却也有着认为那是一种合理未来的倾向。

    “如今的世俗社会也普遍有着这样的悲观声音：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比起自己更加智慧和强大的、全方位超越普通群众的超凡群体，那么普通群众未来被那样的群体所凌驾也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命运……这其实也多少反映了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倾向。

    “仅仅是不同主义立场之间的斗争，是不可能把我强化到第三道门之后的。”

    “这个算计应该是出自于黄泉之手吧。”卦天师叹息，“虽然他如今已经死亡，但是计划依旧会遗留下来。

    “从来不与强敌堂堂正正地冲突，要么是想方设法将其避开，要么是使其陷入绝对不利的处境，亦或是两者兼施……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黄泉这个家伙，没想到就算是死了也还是阴魂不散。

    又是简单交流几句话之后，法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说：“我接下来要去拯救灾民。剑非仙，你也跟着我一起来。拜托你了。”

    “行。”剑非仙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两人同时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末日时空的威胁如此快速而又直接地出现在了现实世界，恐怕法正已经在重新考虑小碗的事情了。具体来说，就是考虑是否要像是宣明一样，通过捕捉并献祭小碗来追踪真正的掌印者，继而篡夺完整神印。

    不过，我刚刚与大魔麒麟的战斗也算是简单地秀了一把肌肉。如果他在这种关键时刻与我反目，以后与福音院之间的战争势必会陷入不利。我感受到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忍耐。

    “卦天师……”我看向了那个还没有离开的老者。

    “你放心吧。”卦天师未卜先知地回答，“和法正一样，我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做出与你敌对的行为。当然，如果是你自己愿意把那个神性之子交出来，我也不会客气。”

    “你们其实也可以和宣明联手吧。宣明也不赞成人类屠杀计划。那样做，你们不止是可以抢夺小碗，也可以在讨伐福音院的战车上拉宣明一起。”我说，“我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宣明，但是客观地说，你们应该会觉得宣明比我更加靠谱才对。”

    “就算我否定，估计你也不会相信。”卦天师心平气和地说，“所以我就这么说吧，宣明是自己先背离了罗山。他有着即使做到这个地步也不与我们站在一起的理由。”

    “理由？”我问。

    “如果你好奇，可以当面询问他。”卦天师说，“我也无法完全确定他具体是如何想的，不过既然他的意志如此坚决，我就没有道理宁可与你为敌也要选择他。”

    “那么老拳神呢？”我问，“你应该有办法找到行踪飘忽不定的老拳神吧，你是否有询问过老拳神对于世界末日和福音院的看法？”

    闻言，卦天师的神态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无论是面对眼下的末日时空，还是在谈论起福音院的时候，他的表情总是风轻云淡的。虽然他大概不是真的古井无波，而是靠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养气功夫压了下去，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他此刻浮现出来的情绪变化之特殊。就像是在说，在卦天师的心里，老拳神存在着比起眼下火烧眉毛的危机更加严重的问题。

    “老拳神……他不在乎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甚至不在乎世界末日。”卦天师严肃地说。

    “这是为什么？”我奇怪地问，“莫非他是做好了独自逃入宇宙深空的准备？”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我实在不认为老拳神会做出背对着巨大危机拔腿就跑的行为。

    “不，恐怕在他心里，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比起应对世界末日和人类屠杀计划还要重要。”卦天师说。

    “你是说……推开第四道门？”我回忆着自己过去对于老拳神的了解，“但就算是推开了第四道门，一旦世界毁灭，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真的是比起应对世界末日更加重要的事情吗？还是说老拳神觉得只要自己推开第四道门，就连世界末日都可以一拳轰散？”

    闻言，卦天师仿佛忍不住地笑了。

    “你说的这个倒是很符合老拳神的一贯作风。”他说，“第四道门之后到底是什么风景，从人类诞生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人见识过，那甚至被认为是不存在的力量。

    “所以……没错，正因为前无古人，所以什么可能性都是有的。就如同你所遐想的那样，搞不好真的可以一拳轰散世界末日呢？”

    “你根本就不是那么想的吧？”我说，“第四道门之后的力量或许真的是前无古人的强大，但是你并不认为那真的足以消灭世界末日。在你的推测之中，老拳神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卦天师摇头，“倒不是没有想法，相反，是想法太多了，哪个都无法确定。所以现在没有办法对你解释。

    “只有一件事情是我可以确定的……这并不是推理，而是我作为预知未来的大无常产生的直觉……老拳神大概是想要做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或许阎摩那边也多少产生了类似的预感，他很可能已经在暗中准备能够除掉老拳神的王牌了。

    “绝对不能让老拳神达成自己的目的。”

    看起来除了围绕着世界末日和人类屠杀计划的矛盾，还有着很多我不知晓的暗流在激烈涌动着。

    卦天师的话语勾起了我强烈的探究欲望，可是他似乎也没有更进一步的确定性情报了。

    “为了能够更好地遏制住这个末日法天象地，我接下来要留在这个地方，把自己的法天象地进行阵法化。未来的一段时间，我都会无法离开这一带。”卦天师看着我，“你似乎受到了一些伤害……不知道近期福音院是否还会发动袭击，你就先回去把伤养好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我只能点头，然后与卦天师分开了。

    不过我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座化为废墟的城市，而是先在这里搜索了几圈，看看是否能够找到福音院把三头大魔送来时用到的“度朔山”传送阵法。现在只有我可以在末日混沌时空随心所欲地使用感知力进行搜索，这个工作自然得由我来。

    显而易见的是，为了避免被狂怒的法正反过来利用传送阵法杀入死后世界，福音院并没有粗心到把那种破绽留在现实世界。

    我在搜索无果之后，便离开了这一带，先回归到罗山总部那里去，找小碗治愈自己的真灵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