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福音院的算计

    闻言，法正愣怔了下，旋即闭上双眼，似乎是将自己的感知力蔓延扩散出去，想要验证卦天师所言是否真实。

    而很快，他就露出了受阻的表情。想来他是第一次接触到末日混沌时空，就如同过去第一次接触到此类环境的我一样，在没有完全解析并适应此类环境之前，无法把自己的感知力辐射到足够遥远的地方。

    好在法正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借助小碗的祝福之力，在如今的现实世界，论及对于末日混沌时空的解析力和适应力，我说自己是第二，应该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是第一。纵然是生前的黄泉那种在“末日时代”浸淫百年以上的大无常，在这方面也要落后于这个状态下的我。

    以自己所站立的位置为中心，我的感知力迅速地扩张到了直径一千公里以上的范围。当然，在感知面积扩张到这么巨大的前提下，精度这种东西难免会出现降低，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实时处理这片领域里发生的所有详细微观变化，不过现在也不要求这个。

    在宛如卫星地图般的视角下，我观察到末日混沌时空已经蔓延到了省份规模的面积。不止是我们所处的城市，这个省份所包括的所有城市都已经进入了末日时代。时间和空间变得仿佛浆糊般一塌糊涂，造成时空秩序崩溃的类似于毒素一样的力量还在持续性地把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处于这个范围内的绝大多数人类的命运，可谓是暴风雨海面上的小舢板。

    但是比起本来预想的情况，这已经可以说是幸运太多了。在我们本来的估计里面，末日时空这时候至少已经覆盖了全国，并且会在数分钟之后覆盖全亚洲，乃至于在不久后覆盖全世界，而现在其规模却是在一个省份面积的程度就完全停滞了。

    我把这个结果告诉给了法正。

    “我的法天象地，有着平息其他法天象地的特殊性质。”卦天师说，“并且与需要集中精神和三头大无常级别的怪物战斗的你们不同，我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展开自己的法天象地上。

    “因此，虽然无法以一己之力抹消这个由三头怪物同时展开的末日法天象地，但是至少可以勉强遏制其增长势头。”

    过去，在月隐山城一带，为了防止银月的法天象地对于普通群众造成伤害，卦天师也有亲自出面过，以自己的法天象地将其平息。

    而现在的卦天师做的也是相同的事情，只是在难度上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卦天师又补充了一句：“而为了增加这边的效率，我还拜托了剑非仙，让他用能够斩断时间和空间的剑气进一步地阻止末日时空的展开。”

    据我所知，破坏时空这种程度的事情，只要是大无常就都可以做到。不过术业有专攻，剑非仙比起其他大无常要更加擅长这种事情，无论是规模还是深度都是如此。被他斩断的事物往往难以再次愈合，生命和非生命一视同仁。

    理论上，他甚至可以做到用剑气把远超城市规模的辽阔时空从现实世界之中切分出去，将其化为宛如孤岛般的异空间。

    之前我和法正大概是过度专注于战斗，再加上混乱的末日时空本身就有阻碍法力波动传递的作用，所以没有觉察到千里之外的卦天师和剑非仙在忙碌的事实。

    法正脸色微微放松，然后对着剑非仙低下了头，说：“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不在意。”剑非仙风轻云淡地说。

    “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算是侥幸……不，或许不全是侥幸，其中可能也有着某种必然性的牵引。”

    卦天师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还好你们就在那三头怪物入侵现实世界的现场……我记得根据庄成提供的情报，那是叫大魔吧？

    “如果让那三头大魔分散开来自由活动，任由它们在世界各地同时展开这个恐怖的法天象地，那么就是彻底无法阻止末日的降临了。”

    法正眉头紧皱地说：“关于这个，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都把那三头大魔杀死了，它们的法天象地却还没有结束？卦天师，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想，是因为源头还在发力吧。”我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方向。

    末日大魔本质上都是奈落福音的化身，而它们的法天象地之所以会是末日时空，也是因为其源头就是奈落福音。这其实是奈落福音的法天象地。

    同时，我也多少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

    奈落福音能够轻而易举把死后世界改天换地，将其拟态为“人类文明毁灭之后的未来时代”，化为人类无法生存的土地，那么为何不在现实世界的地球上也做相同的事情呢？既然奈落福音是星球自然意志，想要做到相同的事情也很简单吧。

    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也会对星球环境造成破坏吗？但是对于星球本身来说，只是改变地表环境的设定而已，应该不是什么伤及根本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为了消灭作为“万恶之源”的人类，那就更加没有不这么做的理由了。

    真正的理由，大概是因为死后世界是精神性的世界，所以一瞬间就可以改变；而现实世界则是物质性的世界，所以无法第一时间就完成变化。

    越是巨大的生物，越是动作迟缓，神经信号从中枢到达末梢的时间比起小动物要更久，血液从心脏流遍全身的速度也要花上更多功夫。星球自然意志大概也必须面对类似的障碍吧。论及改造地表世界的速度，星球自然意志这个庞然大物很可能远不如大无常。

    而要加速这个进程的方法实际上也是存在的，那就是利用与大无常类似的大魔，让它们来到现实世界，展开末日性质的法天象地。

    真正想出这个主意的估计并不是星球自然意志自身。在我的印象里面，星球自然意志是更加倾向于以本能活动的精神存在体，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巧妙的做法。在幕后主导这一切的，肯定还是福音院。

    他们的目的无疑是靠着在现实世界展开末日时代去清算人类文明。

    细想之下，这个方法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一举多得。末日时代既可以解体人类文明，从中诞生的狂气又可以将人类史从生存者的脑海里面批量抹去，同时因为不是自己亲自出马杀戮全人类，所以也不用正面撞上持有人道神兵、在人类即将灭绝之际能够爆发出第三道门之后力量的法正。

    福音院那边大概还不知道罗山这边掌握了“度朔山”技术资料，他们多半以为自己可以老神在在地隔岸观火。

    另外，虽然我也不是特别确定，但是这个提前降临的末日时空很可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末日进程。因为这是星球自然意志自己拟态显现的“末日时代”，星球自然意志显然不会为了清算可能毁灭自己的人类史而做出自行推动末日进程的事情来，那无疑是本末倒置的行为，所以站在福音院的角度出发，这也是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

    “这个末日时空目前仍然在尝试蔓延，只是我将其遏制住了，而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如果我这里出现差错，末日时空就会再次蔓延，而且还是会像被按住蓄力的弹簧一样，以远超之前的势头爆发性扩张规模，覆盖全球的速度大概不会超过一分钟。”卦天师对我们说，“福音院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碍事的，必须要在此之前打败他们。”

    “有件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福音院做出这种事情来，难道就不害怕人道神兵吗？”我想了想后问，“即使地球进入末日时代，只要有我们在，虽然不能说可以保住整体的人类文明，却至少可以保住极少数人类生存下去，甚至还可以保留一部分的人类史记录。而在这种状态下，法正的力量也可以提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福音院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维系旧人类史的，退一万步说，既然福音院想要在荒芜的大地之上重启人类文明，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一直藏在死后世界逃避法正，迟早是要进军生者世界的。他们总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吧？”

    闻言，剑非仙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卦天师则是流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而法正在思索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全人类的数量真的减少到了那种程度，我反而就无法再发挥出来人道神兵的全部力量……至少，我无法再对着福音院发挥出来那样的力量了。”

    卦天师点头说：“假设人类真的陷入了濒临灭族灭种的境地，那固然会使得法正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却也同样意味着，福音院不再是人类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