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反对

    “你是怎么获得伯尼这个老杂种的支持呢？”

    许久后，第一天的会议结束，布朗擦着眼镜，万般疑惑的发问。

    今天会议的最后一个提议，便是布朗提出会让一位华夏人投资自己的车队，以解决财务困难情况。

    布朗GP财务困难已经人尽皆知，公开说也没啥丢人的。

    就是他提出这个提议后，伯尼这老东西才趁着休息，来找张远交谈。

    布朗不太明白，伯尼这种奸商应该很难说话的，怎么出去一会儿就话里话外改了意思。

    说些什么“引入外来资金是好事”，“美金，英镑和人民币都是钱”，“我们应该更全球化”之类的话。

    布朗以为会被这老家伙摆一道，至少会提出一堆苛刻的要求来。

    而且伯尼同意，不仅代表他的FOM同意，同时也代表FIA，也就是国际汽联会同意。

    因为现任国际汽联主席莫斯利和伯尼，向来狼狈为奸。

    布朗非常意外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俩都是种族主义着。

    伯尼只是单纯的奸商，见钱眼开。

    而国际汽联主席莫斯利就利害了。

    他的父亲是奥斯瓦尔德·莫斯利。

    此人二战时期是小胡子画家的密友！

    结婚时小胡子亲自到场证婚的那种密友。

    他们家是不列颠“万字旗”组织的头面人物。

    没有经过彻底的社会革命，就会残留大量的反动余孽，并且还能进入各界高层。

    这位主席莫斯利后来塌房了。

    因为被人曝光，他自己穿着战俘营服装，让小姐穿德意志闪电装，拿小皮鞭抽他……

    结合他们家的背景，真是变态来了也得说一句变态。

    偏偏这种人在白人社会的高层四处可见。

    马拉多纳曾经说过，华夏的足球环境不错。

    被华夏球迷认为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讨好华夏。

    其实人家老马没瞎说，他可是真真切切见识过国际足联的各种黑操作的。

    因为罗斯布朗知道这俩是什么货，所以本打算反复折腾，有的闹一阵。

    还想私下请伯尼吃个饭，再私聊一下走关系。

    没想到转头就搞定了。

    他觉得这小子不会是懂啥迷人心窍的魔法，给老头控住了。

    怎么聊了几句就成了呢。

    “伯尼和我谈了条件，要我劝你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十支车队现在是在和伯尼打擂台的，双方互相争利。

    其实就是分赃不均，天天吵。

    “哦，原来是这样。”布朗听他这么说，面色沉了沉。

    “那你答应了？”

    “答应了。”

    “所以，你会支持他？”

    “首先，我并没有太多话语权，我只是个新人。”

    “那你打算怎么劝我？”布朗有些小心的问道。

    “我现在就在劝你呀。”张远摊开双手：“可我只答应了他会劝你，并没有答应一定会成功。”

    “现在我劝过了，便兑现了诺言。”

    “呵呵呵……你很有意思，我的华夏朋友。”听完他这么说，罗斯布朗眯着眼睛大笑起来。

    托德和我说，这是个外行，不懂F1。

    可布朗现在觉得，对方虽然不懂F1，却很懂怎么在复杂的人际中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

    两人又聊了些车队的事，便分开去酒店休息。

    张远躺下后，许久没着。

    因为事情还悬着。

    要说他敢耍伯尼这老家伙，口头答应，事情却不做，不怕他报复吗？

    完全不怕。

    因为张远知道，对方只是找个借口，顺便给个下马威，让他老实些。

    这条件也是随口开的，没期望他真能做到。

    因为对这老家伙来说，打心底里他歧视华夏人，但又热爱华夏人能带来的财富。

    魔都站加入F1赛历，每年举办，也有他的功劳。

    对老家伙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从F1这项运动中拿分成的。

    所以他希望有足够多的车队参赛，才能吸引更多人观看。

    看的人越多，和赛车场的门票分成也越多，转播版权也越贵。

    如果布朗车队因为没钱而退出比赛，甚至引发群体效应，使得别的小车队也退出，那这项目就完了。

    老家伙根本不在乎张远是谁，他只在乎自己每年赚多少。

    而且还有一点，张远不会失约。

    因为罗斯布朗会支持伯尼的决策，至少暂时支持。

    就在刚才会议结束后，布朗拉着伯尼和“老万字旗”的国际汽联主席莫斯利单聊了一会儿。

    聊的不是张远的事，而是一项技术规则。

    布朗GP这支穷掉渣的车队，为什么能拿下车队和车手双料总冠军。

    凭什么那些一年几亿预算的车队，比不过他这支靠抵押资产才能攒钱参加比赛的小车队。

    原因只有一个。

    卡BUG！

    就像妮蔻分身BUG，幽梦BUG这些电竞名场面一样。

    现实世界也是能卡BUG的。

    因为任何竞技类体育比赛，都有技术和规则手册。

    布朗车队卡的就是技术手册的BUG。

    在本田还未退出的时候，罗斯布朗作为技术主管，统领整支车队的工程师组。

    有一天，一位本田的日裔工程师在研究技术手册，准备明年的赛车底盘时，找到了布朗。

    这位岛国人说自己不理解其中一条规则。

    根据现有的F1技术手册，车辆底盘除了规定位置外不可以打洞改变空气动力结构。

    手册是英语的，所以这里用的词是“HOLE”。

    也就是英语的“洞”。

    在英语语境中，这个洞，会被默认为一切开孔，无论形状或者大小。

    可日语语法和词义与英语不同。

    所以岛国工程师指着这条规则说：“不能开洞的话，那我们能不能开槽？”

    布朗人都傻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技术手册没写清楚，用词不够严谨。

    按照这个思路，布朗主导秘密设计出了一项在当时逆天的底盘空气动力学套件，双层扩散器！

    法拉利，兰博基尼这些跑车的尾部，经常能看到一些竖向的挡板，一直延伸到这底，这就是尾部扩散器。

    赛车或者超跑的底盘上会有一条一条的长条型挡板，一路延伸到车尾。

    这些扩散器，能够梳理经过车辆底部的空气。

    峡谷的风速为什么比平地快。

    高层小区大楼间的风速也会比广场上快。

    这就是峡谷效应，或者叫狭管效应。

    通过扩散器，可以增加通过底盘的空气流速。

    这样一来，底盘和车顶两处的空气速度不同，就会因此形成压力差。

    这个压力差，会成为一双大手般的下压力，在高速行驶时，将整辆车牢牢的按在赛道上。

    F1的极速和加速并不是最顶尖，甚至没有摩托GP快，它恐怖的地方在于夸张的过弯速度。

    而过弯时有强大的下压力，就不会打滑，速度极限也会更高。

    布朗卡的这个技术BUG，让自己的赛车下压力比其他车队高出了12%！

    次日早晨，张远醒来后，吃着早餐。

    布朗老哥则领着车队前来参加季前测试的车手与他打招呼。

    “这是张，来自华夏，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车队的老板之一。”

    “哦，你好，幸会。”

    金发英国车手简森·巴顿与他握手交谈了一会儿。

    可是很明显，兴致不太高昂。

    因为他知道车队穷得慌，赛车也是临时攒出来的。

    他现在很怀疑，年底时能不能拿到自己那600万英镑的工资尾款。

    要不是本田退出的太突然，他来不及找下家，现在早溜了。

    心说穷成这样，今年全年能拿到一个比赛积分，就算运气好。

    然后他就去试车了。

    三圈后，工程师召回调整悬挂。

    老哥从车上下来后，摘掉头盔，那表情就和翘嘴一样。

    嘴角根本压不下来！

    车好不好，车手最知道。

    他一开，立马觉得不对劲。

    太稳了！

    这车在弯道中又快又稳。

    一把方向打出去，都不用来回调整。

    英国佬很精明，直接找到罗斯布朗，问这车是怎么回事，并将自己的感受全都说了出来。

    布朗让他保密，同时悄悄让车组往油箱里添加了更多燃油增加重量。

    同时还让工程师用软件调低发动机的输出功率，降低马力。

    不能让别的车队看出来！

    因为布朗昨天会议后找俩老登聊天，就是提前打招呼，问这个双层扩散器的方案是否合规。

    他问的很有技巧，没说自己用。

    而是说自己发现有车队用，这样是否违规。

    做出一副要举报的样子，贼喊捉贼。

    英国佬都是猴子成精，贼着呢。

    最后俩老登想了想，表示不违规。

    布朗就懂了，反正我打过招呼，提前说了。

    之后你也不好找寻我。

    同时，这也是张远知道他会支持伯尼的原因。

    是说过了，可等到比赛开始时，别的车队准得抗议。

    布朗需要伯尼帮他挡枪，一定会卖个好，装作是他小弟的样子。

    最终结果当然是抗议无效。

    其他车队见此只好“打不过就加入”，也开始研发自己的双层扩散器。

    到赛程后半段，几家大车队的速度已经追上来了，可布朗车队在前半段的积分优势太大了，哪怕被人后来居上，却依旧获胜。

    而伯尼为什么明知布朗车队的双层扩散器会引起争议，还让他继续使用。

    一个字，钱！

    不是布朗给他钱，而是赚钱。

    老登在开赛后第一场，看到布朗车队的两位车手分别拿下冠亚军后，立马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布朗车队比法拉利，迈凯伦，红牛，雷诺这些前几年在互相争夺冠军的车队更快！”

    一支濒临破产的小车队，在赛场上屠牛斩马，将一帮远强于自己的大车队打的七零八落。

    这不是一个顶级逆袭剧本吗！

    少年只身屠龙，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这种天然剧本，观众肯定爱看。

    英法战争，别的国家嗑瓜子看戏，不一定支持谁。

    可胡赛打灯塔，我358团一定要帮帮场子！

    所有吃瓜群众都会支持胡赛。

    人类有天然的反强权意识，支持弱者战胜强者，更是各国神话故事中最常见的内容。

    老百姓爱看。

    在这经济情况严峻，赞助商变少的形势下，一种出人意料的比赛形势，会吸引大量观众收看。

    看的人多了，版权费，广告费也会水涨船高。

    的确，09年决胜站的收视率，比前一年高出了3成以上。

    竞技体育没有绝对的公平，更多的是各方人马的利益博弈。

    没钱，还搞什么商业比赛，商业比赛不就是为了搞钱。

    布朗发现技术漏洞是意外，可伯尼任其发挥是必然。

    所以才会是一场必然的巧合。

    没有英雄，也要造英雄，以此来吸引观众。

    布朗GP车队，只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了正确的事。

    而张远则要加入这正确之中，分一杯羹。

    午休时间，还有几位车队经理或者主管前来安慰和询问布朗。

    因为车子表现出来的速度相当“炸裂”，慢的跟拖拉机一样。

    可这么慢，反而符合其他车队的预期。

    没人知道布朗是故意慢的。

    这货还假惺惺的皱着眉头和人取经，怎么才能让车子稍微快点。

    张远和车手巴顿坐在一起吃饭，老哥听到这交谈，差点笑出声。

    “冷静，朋友，冷静。”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知道我知道的事，一定也不会冷静。”巴顿回道。

    车队没有将车子的真实水平告诉张远。

    其实他们现在也只知道自己快，但还不知道究竟快多少。

    可张远知道！

    09年第一场比赛，布朗GP的车子，比法拉利的新车单圈快了1.5秒！

    那年的车子，在首站澳大利亚跑一圈大概是1分30秒左右，一共跑58圈。

    每圈快1.5秒，意味着理论上跑完整场，会领先第二名的车子整整一圈！

    顶级车手能抹平0.2到0.3秒的差距。

    可这整整1.5秒的差距，你站起来把油门踩到油箱里都不弥补不了。

    所以F1比赛是7分车，3分人，这是一项高科技比赛。

    因为是高科技，所以那么多车企才愿意来。

    他们会将实验性的技术先在赛车上使用，随后逐步下放到商品车上。

    也因此，他们不欢迎华夏这种新兴市场的人来，这比赛包含着人家的内燃机和混动引擎技术多年建立的壁垒。

    哪知道华夏人绕过内燃机了……

    就这种情况，你说欧洲老爷能不恨吗？

    我修了几十年的马奇诺防线，你倒是来攻啊！

    你连个招呼都不打，绕道走是什么意思。

    坏老钟！

    这种物理和心理上的技术壁垒，又引发了一个新的问题。

    到了晚上，在又一天的会议后，罗斯布朗面沉似水的来到张远身旁。

    “嘿，我们遇到了一些问题。”

    “怎么了？”张远困了，正在喝咖啡提神。

    开会不让我进，只能在赛道车房和办公楼自处溜达。

    “关于投资车队的事，我们又商量了一遍。”

    老哥详细说了讨论的内容。

    大致意思是，俩老登，以及背后的FOM以及FIA同意了。

    可十支车队组成的FOTA组织，却否定了张远的投资提案！

    老登是为了这运动能赚钱。

    车队的想法则不同。

    “他有可能是华夏汽车公司派来的。”

    “就为了盗取我们的赛先进技术。”

    “华夏人不可靠，他们甚至造不出像样的汽车。”

    “华夏产品都很劣质，他们的车子更劣质，这样国家出来的人，没有资格参与我们这项神圣的运动。”

    反正从技术到国籍，从人品到爱好，给他一通喷。

    其中反对谁最大的，是来自小日子国的丰田车队。

    邻居才最恨你，也最怕你。

    白人老爷最多傲慢，小日子是因怕生厌，就差没跳桌上反对了。

    不光是在怕以前的罪孽，更怕华夏车企崛起，抢占他的市场。

    岛国车做的就是中低端，欧洲做高端车的，此时根本不怕，也看不上华夏汽车产业，只有嘲笑。

    最终是车队没同意，这点出乎了布朗的预料。

    你们都吃饱了，不给我留活路。

    好好好，看我之后解锁全功率后，超死你们……在赛道上。

    “现在的情况是，伯尼主持调和，给了一个方案。”

    “必须有半数或者以上车队投票同意，才能批准你进入围场。”

    “这个方案车队都同意了。”

    “可是，我们只有一周时间。”

    张远低头想了想。

    老登虽然贼，但真办事。

    而这些车队会同意，也是不想和罗斯布朗彻底撕破脸。

    同时，今天测试的成绩让他们认为布朗车队毫无威胁，就是垃圾。

    所以说，有的时候示弱不是坏事。

    让你的敌人轻敌，傲慢，才容易做出错误的选择。

    “也就是说。”布朗搓着手指，低沉着嗓音：“除了我们车队外，你至少还要获得四支车队的投票支持，才能入局。”

    “时间有限，很难。”

    “我会帮忙斡旋，但依旧很难。”

    张远点点头，白人老爷也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争取四支车队，总比争取十支车队要简单。

    “没事。”张远虽也沉着脸庞，但双眸之中仍有一丝希望。

    “我来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