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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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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友部下所率的贼兵有相当多一部分是由沂、海两州勾押来的兵头几乎都是十多年前杨安儿起事时跟着各部红袄军领奋起的人最年轻的也都接近三十岁全都打过不少仗这样的军队应该算得上是李蜂头军中的精锐。

    刘全所在的左岸这里贼兵也同样排出攻防两用的阵势这一面仅有弓箭手没有床弩。但林强云的船队若是进入到五十丈一一弓箭的射程内遭受两面三数千弓箭手的攒射肯定有极大的伤亡绝对不会好受。

    非仅是主帅林强云自己就是已经配上了小型千里眼的子母炮旗头各哨长、部将等都能看到贼兵阵里点燃有不少火把。到时候一旦密集的火箭射来没有做好防火准备人数又少的三十艘防沙战船无论如何当不起火箭的攻击没准一上阵就会被烧得精光大吉。

    眼看敌阵越来越近已经进入最前面先行几艘战船子母炮的射程内了炮手们随着距离的接近不住调整炮管的仰角。以期能打得准确些。别浪费能值不少钱地火药和子窠。

    位于右边第一艘船上地哨长面对运河左右两岸排得密密麻麻怕是有数万人组成的贼兵阵势恐惧的情绪就像无孔不入的北风。逐渐侵入到全身地每一个角落慢慢占据了大脑。他觉得以自己这方三十艘小战船的千余水战队即使连已经上岸的一千余护卫队。也没可能与数万贼兵硬碰。如果不趁距离还远时利用兵器的优势先行攻击自己这两千多人马上会被如同大海般多地贼兵给淹没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哨长不想死由山东南下前的两个月才娶了老婆他还只有二十多岁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家里的新婚浑家还等着自己回去团聚……

    他的额头、鼻尖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脸色越来越白。举着千里眼的手不住抖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胸腔。心里不住地埋怨的同时。更是生出一股恨意:“现在点火炮刚好能打中一里半处贼兵地弓箭手怎么还不下令开打?他这个局主倒好自己在后面的船上躲得稳稳地让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做挡箭牌去送死。”

    他不明白局主为何还没有下达开炮的命令也没想到只是自己这艘船上单边的三架子母炮射击的话。根本不能对贼兵造成多大的杀伤。

    “二百一十五大……二百丈……一百八十丈……”用一具小千里眼负责测距的了望兵在望斗上不时探出头朝下面的林强云高叫报出敌阵大约地远近:“一百六十丈……好啊进入一里(一百五十丈)了……哎呀一百三十丈……”

    “所有能射的子母炮瞄准两岸的贼兵阵营集中火力立即开始点火轰击。这期间要有教头的悉心指点再经自己本人用心努力的勤学苦练才会稍有小成做得到开弓射箭其间的艰辛实是不足为外人道。

    能开弓射箭还只是学会了基本功要达到准确地射中目标所需的时间就更长了。即使一个弓箭手已经能比较准确地射中数十步、百步的目标也须不间断地经常练习稍有懈怠。便很难保维持最佳射击状态。

    另外。贼军中所得到的弓也是赵宋、金国朝庭这数十年所制弓箭地质量特别是弓地质量极差。真正称得上强弓能将箭射至五十丈以上的。在所有得到的弓里头可说得上是凤毛麟角千不得一。

    宋军的船队每船相隔三丈拉开地长度有七十多丈——半里左右。接近到一里内的距离几乎是在子母炮射击的同时。张友也在此时下令军中仅有的三具还能射却是陈旧破损地床弩射出大箭。

    各有上百个子窠落入两岸贼阵爆炸的同一瞬间对方的六支大箭也呼啸着飞来非常准确地射中右侧领先的第一艘——也就是那位面对贼兵心惊胆颤哨长所乘一一战船当时就有十个子母炮手在这六支大箭下身亡。既便是三具已经不能及远的三具弩床它们射出的这种四尺长大箭其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力道大得惊人不说其箭镞既有大如平头锅铲的铲型。也有手掌般宽带倒钩的三角形更有可以插入坚硬砖墙成四棱状地枪形。当着大箭的人。不是手脚脱体而去受重伤致残无再战之力就是胸腹破裂当场死亡。其中有两支四棱大箭射穿右舷高有四尺以寸余厚木板制成地垛墙撞歪了一架子母炮后又把两名炮手贯腹钉在船板上。这两位炮手只出几声短促的惨叫便再不能声不久就猛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断了气。

    同一艘船上的三十多人有十个人死于此种大箭之下去掉几近三分之一而且死得骨肉分离惨不忍睹实在是十分恐怖的一件事。船上还没受伤的炮手、水夫连同哨长都惊呆了平日里都是只有他们炮打别人何曾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别人猛烈攻击事生过?

    看着船上死去的人如此惨状人们了好一会呆先受不了的是战船上地最高官长——那位水战队的哨长只见他丢下手里的火把、千里眼惨叫一声“天哪”踊身越过齐胸高的船舷跃入河中。看到了其上被弩箭射中的情况。立即向本船地炮手喝叫:“向前后地战船传瞄准敌人的床弩打一定要将那几架床弩打掉。”

    子母炮的射度比床弩快得多还没等贼兵的弩手将弓弦拉开。数十子窠已经落到三架床弩附近立时将其中地一架弩床打翻没法再用了。另两架床弩也因为实在是太旧一后各处的棒头俱都松动。瞄准了也是很难射射中。此时弩兵再次击打弩机各射出两支大箭有两支射入河里没击中目标另两支钉入一条战船的外舷上没伤到船上的人员。这两架弩床刚射出大箭马上又是一阵子窠飞来把一架弩床轰得稀烂。再过一会又一次上百枚子窠到达总算把最后一架弩床炸飞不能威胁到战船队了。这一块摆放弩床地地面。经两、三百枚子窠的集中猛烈打击一千多在此忙碌的贼兵非死即伤躺倒大半。能完好无损站着的没剩下几个。

    这样惨烈的结果给能看到这里情况的贼兵以强烈的震撼这一幕深埋在他们心里造成永难磨灭的记忆此后看到宋字白云旗就会打从心里冒出“快逃”地念头。

    子母炮的第一轮轰击并没有吓住在弩床前十多丈列阵地贼兵第一次射出来的上百枚子窠零零散散地在贼兵战阵前后左右落下直接打到贼阵中的少之又少。对贼兵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这些贼兵的神经可是坚韧得很阵后所生的几次大爆炸死伤近千人的伤亡对他们没多大地影响还是动也不动地在原地保持住阵形。这些打过多次仗的贼兵们也明白两军对垒时本军阵势绝不能乱。自己一方若是乱了就会给对方造成有利形势立即会引来猛烈的攻击杀身之祸也就很快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了。何况现时受攻击死伤的是别人那些从泰州宋军中投降来的弩兵让他们死光算了没的还留着他们在战后与自己这些人抢功。

    船上射子母炮和陆地上炮完全不一样特别是这样只有两千斛比海鹘小得多的平底小战船无论怎样风平浪静的水面只要船在移动就会晃炮时想要打得准实在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除非所有的炮手都像朱焕明般对此极有天分既肯动脑又不厌其烦动手的人方能在第一时基本相差不会太多。好在这些子母炮手们还经过朱焕明一些时间的亦练多少学到一点本事才能在三通炮击后把三架床弩击毁。

    他也不想对近在三十丈的这个小阵贸然射出弓箭进行攻击怕的是宋军将领用这两百多人引诱自己待到己方的弓箭射出后大队立刻就会趁机冲过来说不定阵形真会被大队宋军冲动呢。所以张友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以防被正面的宋军冲动本阵。另外张友心里还存有更大的疑惑:极目能看到地宋军总共不过一千多不到两千。他们怎么敢在以一对十极为不利的劣势下列出这种攻击阵型来与自己一万多大军对抗?其中有什么阴谋?一两千人地援军这也太少了吧在双方数十万大军交战锋的战场上这两千人不啻沧海一粟一个小浪花不会被冲得无影无踪。不对。宋军肯定在后面或是其他方向还有大军千万不可大意先看清形势再说。

    令张友没想到他这样疑神疑鬼的没能立即对护卫队动攻击让林强云、陈君华捡了个大便宜使他们这支小部队几乎没受什么折损就进到扬州城内。也正是那个只有两百多人在张友看来起不到任何威胁作用疑似作为诱饵仅能自保的小小阵地才是对自己战阵有着致命的打击力量。

    张友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陈君华的千人冲击阵形上这时他站于半里外地一个大土台上看到如此惊人的爆炸弄得心慌肉颤三架床弩不到一刻时辰被那种古怪的兵器击毁千多弩兵死伤一地的景象更是让张友暗自心惊。但他还强忍不敢在部下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是直打鼓:“哎哟没想到宋军还有这样的兵器离得远能有如此威力若是近前还不将全部兵卒都送到砧板上任人切割呀。还好还好好在刚才没下令出动向宋军攻击总算有点运气。”

    同时张友也不住地暗自求告:“这里即将暴大战如此大的响动应该有人去向大帅禀报了相信大帅不久就会派兵抄断面前这支宋军的后路。只要我这里能将其阻住这支宋军肯定会被消灭。希望大帅快点快点派出援兵派来的军兵快点到达才好。”

    在周围上百亲兵大盾的护卫下盯着前面不进不退的敌人似是自语又似是不屑地说道:“捣的什么鬼难道这些宋兵以为把路面踏得砰砰响留在原地高叫喊杀就能把我们吓倒么?这里有何种计谋不会做个样子让远在数里外的扬州守军看借用此法来传信以提高他们的士气吧?”

    扬州大城南面李蜂头共立有三个营砦刘全、张友各据一寨另外在城东南角也有一寨贼兵同样也是有一万多人。

    实际的情况并不止此小炮射的度也不是要二十多三十息时间才能射一次的子母炮所能比拟。子母炮地射必须先敲开子炮的楔铁取下射空的子炮壳。再放入并调平装好药弹的子炮在子炮后部插入楔铁用大木锤将楔铁打紧调整炮架瞄准目标确认无误后才能点火炮。而小炮的射则完全不必这些手续只须目测好标的与小炮管轴是同一直线按远近的距离稠整好小炮管的俯仰角度再将点燃引线的子窠塞入炮管内就行。射出时仅有不大的声响也没什么震动稍加检查就又可再次射所需的不过五、六息(十秒左右)的时间手脚快、动作熟练、配合得好的小炮手甚至能在二、三息时间内就可以再次射出子窠。

    这种近距离大威力、会爆炸的兵器所造成的杀伤力把张友战阵内的贼兵们惊呆了全都傻傻在站在原地看那十余丈方圆大的一地鲜血与尸骸。在他们还没回过神的片刻间接二连三的又是几阵子窠飞来砸到战阵中。

    此时三十艘战船上的子母炮也威了几乎有六成射出的子窠都能击中贼兵的战阵两两相加的爆炸子窠所并出来的威力并非增加一倍那么简单而是以数倍的杀伤力向人们展示火药兵器具有无可比拟的傲世风采。而且这次的炮战有两子母炮的子窠竟然不知如何飞到距船队两里多远张友作为指挥部的土台下其中一还是越过土台在数十匹战马群中炸开不但炸死炸伤了三匹马爆炸声还把数十匹贼将的坐骑惊炸了窝向外狂冲而出。

    “快鸣锣升旗号下令全军向东城撤……快呀你们都是死人哪……”这么冷的天气张友的脸上大汗如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下令冲击宋兵的同时并没忘记向左右吼叫。

    轰隆隆的炮声中子母炮子窠爆出的朵朵硝烟此起彼伏炸飞的肢体血肉在战阵中时起时落。最可怕的还是近在三四十丈处射来的小炮每隔五六息时间就有五十个子窠如黑鸦投林般飞扑而来一炸就是一二十丈方圆一片当者非死即伤好几次的小炮打到同一位置上把地上的残肢断体撕扯得更加破碎。

    夕阳下的血与火显得那么灿烂夹带了肢体血肉冲空而起的烟尘又是那么的可怖让人看得心醉神迷又惊心动魄。即使在知枣阳军时听从孟珙的意见下令大肆垦荒屯田之时也仅仅是因为明白“军无食则乱不能战”的道理而赞同的。他从没经历过饿肚子的经验并不知道连续一两天空肚子是什么滋味。这次的扬州战役总算让他和哥哥一起共同尝到了饥饿的味道。那种饥火焚烧别说提刀持剑与人拼博就连走路也没几分力气歪歪倒倒的惨像令赵葵刻骨铭心。直到领受了饥饿的折磨后他才明白缺少食物的补充你就是有再多衣物上身也没法抵御冬天的严寒。对于为什么古人把“饥寒”两字放在一起而“饥”字又放在“寒”字的前面的道理有了体会。这才对父亲以往所说的有关粮草之事深有同感这才明白“民无食则反”这道理是说得多么透彻这才对能得到这十万石粮食感到欣喜万分。

    对于这粮草紧缺——可以说已经断了食物——的扬州城来说有了可以掌控的十万石米面那就不仅仅是守城的五十余万大宋军民可以多支撑二十多天时间这么简单这十万石米面还意味着扬州城内的民心所向。

    虽然兄长赵范对加了两成价钱收购这十万石的米面并不是很满意但别人又没在现时即刻度支见钱出去还不是让制置司衙门占了便宜么。那位“裕福商行”的曾老板一一应该说是曾管事才对只说是受其东主所托将这批米面按比市价稍低的价钱赊卖给官府。并言明其东主吩咐过这批米面的银钱可以在剿灭李蜂头贼兵后再行度支但要按官府自己所定的年息五成论日结算支付。

    是啊年息五成官府以“回易”、“市易”名目借出的银钱不正是按此等利息向各人户收取的么而且官司府是论月收取比这位曾管事所提出“论日计息”可厉害多了。别人是开商行做买卖的其目的自是出本求财能赚得越多越好这商行的东主能做到如此克己的地步算是极好的了。难道说你还能要求商贾们也会舍去能赚到手的银钱么哪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今天是大年初三这个年虽然不像往年般过得红火热闹但因有了十万石米面在手倒也让全城的军民都过上了一个饱肚的新春元旦。三天时间了三城内至今天还没现一个因冻饿而死的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知裕福商行东主是个何等样的人物有机会的话本官一定要想法与这种深明大义的商贾结交()。”赵葵打从内心深处对对福商行的东主起了好奇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结识这位商贾。

    早餐过后赵葵约了乃兄到各城去走走说是在这大过年的时节更不能有丝毫疏忽应该到去各城头巡视给守城的官兵们鼓鼓劲也趁此观察一下城外的贼兵有何举动。

    下了蜀岗走进夹城查看了一遍。这个小小的夹城还算平静军众也因有了食物恢复了体力精神不算太坏。

    大城的情况稍差些细民百姓的神态虽然还是面带愁苦和惊容许多人菜色也照样极重但与前几天相比较明显好得多了。无助、失望仍至绝望的神色基本消失大部分人眼里都浮出些许生气。

    兵卒们一一包括厢军在内一一的表现差强人意大部分都充满胜利的信心。

    天渐渐接近傍晚赵范、赵葵兄弟走到南城墙上刚好听到鼓楼上的报时钟撞响了申时正的声音。最后一声钟响方歇猛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赵葵抬头看了看一片青蓝色的天空现头顶上连云都没几条不禁诧异地向乃兄问道:“何以会在大晴天打雷怎地我们兄弟遇得上此等怪事?”

    “大帅快看城外东庄仓……”说话间隐隐的殷雷连声不止一个亲兵向声处抬头看去他的惊叫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南城外两里的东庄仓方向。

    浓烟、闪闪的火光入目加上耳中的滚滚雷声还有运河上一大溜排成行的黑色烟雾真让赵范、赵葵兄弟和随行巡视的官吏、将领们有些不知所措。没人能说出这些烟火代表着什么征兆与扬州城内的数十万军民有何关联。

    众人手搭凉棚看了半晌全是不得要领。赵葵心中猛地一震大叫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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