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云梦谷地（四）

二人大惊，赵香香快步跑到发紫身前，又盯着仔细打量一番，确实变成了黑色，不解道：“大姐姐的眼睛那么漂亮，为什么要弄成黑色啊？”

    方紫笑道：“怎么，大姐姐的眼睛变成黑色就不漂亮了吗？”

    赵香香连忙摇头，赵辰阳又道：“你干嘛要把眼睛变成这样，蓝色的不也挺好的吗？”

    方紫道：“这不要下山了吗，蓝色的眼睛太招人眼。”

    赵香香听要下山，双目一亮，说道：“下山，能下山了吗？”

    二人点点头，赵香香大喜，跳着喊了几声，突又安静下来，回头说道：“是不是下山以后就不能常常见到吴爷爷他们了？”

    二人一愣，方紫道：“也不是见不到了，要是想吴爷爷他们了我们还可以回来看他们啊。”

    赵香香低着头，双手相互来回把玩，慢慢的说道：“可我，可我现在还不想走。”

    赵辰阳笑笑，上前安慰道：“你大姐姐不是说了吗，等以后我们再回来。”

    熟知方紫却突然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想走。”

    赵辰阳大惊，不想一向爱玩爱闹的方紫竟也不想下山。其实赵辰阳又何尝愿意离开，这里人人相爱，处处和谐，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却是人间难有的仙境，比起险恶的江湖不知要好到哪里去。只是不愿离开并不是不用离开，方紫十二岁离家，十三岁进山，一晃在山中又过五年；赵香香进山时也只有九岁，如今却也是个十四岁的大姑娘，她还是大宋公主；而赵辰阳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寻找失踪的母亲，与复兴中原阁的大任。

    赵辰阳见二人纷纷看向自己，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走。”方紫二人闻言眼睛一亮，不知为何却忽又黯淡，但听赵辰阳接道：“但不走却是不行。如今已是秋季，正是收获之际，村子里也比较忙，不如我们再在这里住上四五个月，等明年开春再走不迟。”

    方紫二人闻言大喜，她们俩何尝不留恋尘世，只是舍不得这里里的山水花鸟，和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

    ……

    时间飞逝，秋去冬来，冬去春至。又过一年，又长一岁。在鲜花满山之际，三人终于决定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小山村。

    这日黄昏，三人在家中打点好行李，一起来到吴起远家中。

    吴起远依旧延续着那个几年未曾改变的习惯。

    赵辰阳来到吴起远的身前，说道：“师伯，我们准备明日下山。”

    吴起远躺在摇椅上，手中蒲扇轻摇几下，淡淡的说道：“终于要走了吗？”

    三人都低着头，相对无语。吴起远站起来，说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来到屋里，吴起远打开门口的一个木箱，取出一瓶药丸，说道：“这是桐香的解药，你们入碧海苍涛之时一人服用一粒，便不会再中香毒。”又道：“剩下的如果哪天你们想老头子了便回来看看。”

    三人看着吴起远的脸，突觉他和蔼慈善，亲切异常，赵香香一把抱住吴起远哭道：“吴爷爷，我一定回来看您。”

    吴起远拍拍赵香香的头笑道：“傻丫头，哭什么，你吴爷爷又不是明天就死了。”

    赵香香嗔道：“不许说死，吴爷爷不会死，永远都不会。”

    吴起远笑笑，又与三人交代一些，对方紫二人道：“你们俩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与辰阳交代一下。”

    方紫领着赵香香先行回去。吴起远看着赵辰阳微叹一口气，说道：“辰阳，如若哪天你见到了你师兄，也就是我的徒儿……夜骄……”顿了一顿又道：“定要为你师傅报仇，而后将他的剑带回，放于万剑宗祠之中。”

    赵辰阳一惊，点点头，问道：“师伯，现在您能否告诉我当年您与师傅为何要杀师兄。”

    吴起远推开门，缓缓的渡到院中，幽幽的说道：“这都是很远的事了。”

    “三十几年前，我收养了一名孤儿，他生性聪慧又勤奋有加，深得村内人的喜爱，我见他资质不错，又肯用功学习，便将他收入了鬼谷门。后来……”

    后来夜骄阳长大，深得吴起远真传，天文地理，兵法算数，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可谓鬼谷门千年之奇才。后来，夜骄阳喜欢上了村内一女子，女子也对夜骄阳是情意深深，两情相悦，郎才女貌。

    从未走过江湖的夜骄阳被吴起远派往江湖历练三年。可夜骄阳却是一去五年，陆灭天在江湖中找遍了夜骄阳，却带回给吴起远一个夜骄阳已死的消息，女子闻信，万念俱灰，欲跳崖自尽，却被一男子救下。男子每日对女子嘘寒问暖，照顾有加，终是帮女子渡过了困境，并悄悄产生了感情。

    一年后，二人成亲。可是就在二人成亲后的一个月，消失了七年的夜骄阳却回来了。夜骄阳得知女子竟嫁给了别人，心灰意冷，每日将自己锁于万剑宗祠中苦读经书，研究武学已减轻自己的痛苦。

    时间流逝，夜骄阳对武学的痴迷竟达到了一种疯狂的境界，吴起远也经常告他物极必反之道，可是深深痴迷的他却从未真正的听过。终于有一天，夜骄阳走火入魔，失去本性。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女子一家三口全部杀死于云梦之中。身为夜骄阳的师傅，吴起远深深自责，唯有将夜骄阳处死，才可慰籍冤魂。可是，夜骄阳毕竟是吴起远的爱徒，在陆灭天不知情的情况下只是废去了夜骄阳的武功，并偷偷放了夜骄阳一条生路，众人都以为夜骄阳已被处死，却不想因当时吴起远的一己私念，到最后却又害死了自己师弟。

    因愧于师弟，吴起远这几年对赵辰阳甚是殷勤，赵辰阳也不辜负吴起远的一片苦心，深得吴起远真传。不光武功，其他学科也是深受教导。鬼谷门主修兵法，赵辰阳也喜学兵法，因为他觉的，武功练到极致虽可敌数十人，但兵法学到极致却可敌千军。

    吴起远说完，已是月上正央。赵辰阳为其端上一杯茶水，突然发现他似乎老了许多。赵辰阳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望着天空的半轮明月，淡淡的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吴起远道：“辰阳，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好赶路。”

    赵辰阳起身道：“师伯，您没什么事吧？”

    吴起远闻言强笑几声道：“你师伯我几十年都过来了，还怕我现在想不开。”

    赵辰阳却仍是站在原地不愿离去。

    吴起远又挥挥手道：“回去吧，回去吧，我没事，只是别忘了我所交待你的事情。”

    赵辰阳闻言起身，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了声再见，便告别吴起远，回家去了。

    赵辰阳回到家中，见二女都已睡下，悄悄回到自己的卧房，想早些入睡，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出去倒杯水，突见屋门不知何时大开，走近向外看去，见方紫身着一身紫色睡衣，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方紫的背影，单薄且娇瘦，赵辰阳忙从屋内取出一件衣服，悄悄的来到方紫的身后，为其披在身上，轻声说道：“小心别着凉了。”

    方紫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一惊，见是赵辰阳，轻轻一笑，柔声道：“怎么还没睡？”

    赵辰阳笑笑道：“睡不着。”问道：“你呢？怎么也没睡？”

    方紫笑笑道：“和你一样，睡不着。”而后又淡淡的道：“刚进山的时候十分的想出去，可是不知为什么，到真正该走的时候却又不想离开了。”

    赵辰阳笑笑道：“是舍不得师伯和水婆婆他们？”

    方紫点点头：“嗯，这里安静和谐，江湖险恶，我真害怕出去。”

    赵辰阳闻言拍着胸脯道：“怕什么，不是有我吗！”

    方紫闻言看向赵辰阳，口中喃喃：“你……”

    二人双目良久相对，方紫已经便成黑色的眼珠频频闪烁出点点微光，突然微微一笑，宛若紫兰绽开，站起来，转身便走。

    赵辰阳忙问道：“你要去哪？”

    方紫道：“睡觉啦！”突又将身上所披衣物扔给赵辰阳，说道：“穿上，别着凉了。”

    赵辰阳接过衣物，二人彼此一笑。见方紫回屋，赵辰阳抬头望天，看着繁星闪烁，开始神游物外。

    第二日，三人拿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准备告别这里……

    来到村口，准备离开。

    村子里的人纷纷前来相送，手中拿着食物与衣物，欲赠与三人路上备用。三人想要谢过众人好意，却是盛情难却，硬是往三人手里塞。三人手中一时被大大小小的包袱给占满，就连赵辰阳的脖子上还套着一个。

    吴起远对三人道：“出去后万事小心，能忍且忍，能让且让，不要轻易与人家动手。”赵辰阳点点头道：“师伯，您放心吧。”吴起远点点头，又对方紫二人交代一些，便放三人离去。

    三人一路走一路回头，看着村民渐渐模糊的身影，听着村民们渐渐消逝的嘱咐，不觉都已泪流满面。

    吃了桐香的解药，三人出碧海苍涛到也顺利，未过多便出了桐林。原来，这片桐林并不是一般的桐林，这种桐树本身会产生一种毒气，常人吸入，便会产生一种幻象，或见怪物，或循环不前，以此来防外人闯入。

    一个时辰后，三人走出碧海苍涛。回望云梦，虽不及泰山之巍峨，黄山之奇丽，华山之险峻，嵩山之雄浑；却是巍峨之中不失奇丽，奇丽之中又不乏险峻，险峻之中又有着一股雄浑之息。

    三人回望云梦良久，赵辰阳淡淡的道：“该走了。”

    于是三人收起心神，踏上了新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