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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快走!”
两个人跨过满地的杂物,向门口走去。他们拉开门,刚刚跨出一步,就如木雕似的呆住了。
外屋没有开灯。里屋射出的灯光让外屋半明半暗。他们赫然看见半明半暗的外屋里,无声地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闪着黑光的眼睛,正冰冷地盯着他们。那个人手里正举起的一样东西,却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那是一支大手枪,正对着他们。
站在外屋的人,根本没有给他们做出反应的时间。他们也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那是震耳欲聋、干脆利落的两枪,11.43mm口径的子弹从他们的前额穿入,他们的生命在他们倒地之前就已经结束。他们应声倒下,一个倒在里屋,一个倒在外屋。
左少卿无声地走过去。她从一个人的身边捡起那个黑色硬皮夹子。她在墙头上的时候,就透过窗户看见了这个黑色硬皮夹子。现在,她翻开夹子看了一下,立刻确认,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她把夹子放进帆布包里,转身走出门,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前面楼房的一些窗口里亮出了灯光,有人推开窗户大声喊叫,“怎么啦,楼下怎么啦!”
天亮时,叶公瑾和黄枫林乘车赶到南福巷九号。是何俊杰打来的电话,说南福巷九号出了命案,有两个人被杀。黄枫林立刻意识到,是他的两个弟兄出了事。
程云发和赵明贵都来了。他们带着人封锁了现场。现场的周围还有一大群警察,他们推搡着围观的人群。
黄枫林没有下车,他不能在众人面前现身。
叶公瑾下了车,独自走进院内的十一号房间。房间里的景象让他惊骇。两个死者仍保持着他们死亡时的模样,怪异而且扭曲。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暗红色的血漫延在他们的身下。
叶公瑾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一枪毙命。他们倒下后,连一丝挣扎的痕迹也没有。这个情况让他心中惊骇。
里屋更是遍地狼藉,显然已被人彻底搜查。
程云发带来的人正在房间里寻找线索。看见叶公瑾进来,就都停了下来,无声地站在墙边。叶公瑾默默地看着屋里的情景,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往外走。程云发和赵明贵跟在他身后,也走出来。
叶公瑾在外屋门口停下来,回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赵明贵轻声说:“还不太清楚。但看来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但不知是这两个人在找,还是另有他人。”
叶公瑾看见还挂在门框上的锁和扣链,说:“看看这个锁,应该不是这两个人在寻找。是别人在寻找,但可能让这两个人撞上了。会吗?”
赵明贵摇摇头,“处长,这两个人都是仰面倒地,头在里,脚在外,凶手是在外屋开的枪。我感觉,凶手是后来的。”
叶公瑾想了想,没有再说话,一直向院外走去。
叶公瑾上了停在外面的汽车,静静地坐着。身边的黄枫林注意地看着他。
叶公瑾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房间里死了两个人,可能是你的弟兄。我猜想,你的弟兄已经找到什么东西了,应该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凶手枪杀。看来我们触到了共党的痛处,他们急了眼。但是,我猜想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也许你以后会发现。”
黄枫林轻声说:“叶处长,这个事,我不能再干了。”
叶公瑾回头冷冷地盯着他,“怎么了,枫林兄,你害怕了吗?被共党吓着了?你可是说过,只要我不说停止,你就会一直查下去。”
“叶处长,我带来五个弟兄,两死两伤呀,你还叫我怎么干。我回去都没法跟站里交待呀。”
“枫林兄,这样吧,后事方面,我帮你料理。尽我的能力,办得好一点。另外,丧葬费、补贴,还有家属的抚恤金什么的,我帮你申请,尽可能优厚一些。卢站长那里,我去跟他说。相信他能够理解。如果不是我这里的情况确实复杂,我也不会向他借人,也不会损失这么多弟兄。都是为党国尽忠呀。枫林兄,如何?”
“可是,还叫我怎么干呀?”黄枫林苦着脸,看着叶公瑾。
叶公瑾轻声说:“你的目标,就是张伯为,他还在。枫林兄,继续干吧,你能自认失败吗?你会认输吗?”
黄枫林想了想,咬着牙说:“好吧,我继续干下去,再和他们较量一回。”
精明机警的黄枫林,后来成了左少卿的一大威胁。
三天后的中午,张伯为提着他的大皮包,从街上匆匆走过。
他进了敬业银行,一直走进杜自远的办公室。他小心地关上门,一直走到杜自远面前,小眼睛里闪着光,盯着杜自远。
杜自远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者是什么意外的事。
张伯为从自己的大皮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硬皮夹子,小心地放在杜自远面前,轻声说:“老杜,你看一看吧。”
杜自远打开硬皮夹子,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是汇票!他逐张翻看着汇票,抬头问:“你数过了吗,多少张?”
“一共五十八张,一张也不少。”
“怎么找回来的?你快说,怎么找回来的?”
“是鱼刺,是鱼刺找回来的。”
杜自远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天,是鱼刺同志。老天,是鱼刺同志。我该怎么感谢他,他给我们帮了多少忙呀,叫我怎么感谢他!”
张伯为咧开嘴笑着,轻声说:“老杜,总有一天,你会见着她。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了。”
杜自远不断地点着头。说:“我真希望能认识一下鱼刺同志,向他表示敬意。老天,现在汇票找回来了,军火交易就可以继续下去了。好,太好了。”
他停了一下,一时沉默,目光有些忧郁地看着张伯为,“老张,关于鱼刺同志,我还有一件难办的事。上级交给我一项任务,让我无论如何想办法帮助鱼刺同志,帮助他站稳脚跟,至少坚持到年底。但是,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帮助他。我已经想了好些日子,但我一直想不出办法来。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他,他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老张,你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帮助他。”
张伯为点点头,“这是一件正事,真的该想办法帮助她。我们一起想办法。”
先告诉各位看官,他们最后帮助左少卿的办法,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杜自远悄悄与张乃仁在一间小客店的房间里会面。
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叠汇丰银行的汇票,递到张乃仁的手里,“张先生,这是我们支付的第一笔款子,请您看一看。”
张乃仁一张一张地翻看这些汇票,笑着说:“杜先生,这是多少?”
“这一笔是三分之一。”
“那么,其余的呢?”
“等货物全部准备好,确定了运输时间,我们就付第二笔。货物一启运,我们就付最后一笔。张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款子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我们不会延误。”
张乃仁笑了,点点头,“杜先生,咱们双方的信任很重要,因为我们之间并没有协议,一切都靠你和我的相互信任。”
“那么,张先生,您信任我吗?”
张乃仁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认真地盯住杜自远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杜先生,我想问一句,希望你不要见怪。你是……那边的人吧?”
杜自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目光沉稳,脸色平和,不易察觉地点点头,轻声说:“我是。”
张乃仁再次点点头,伸出手,握住杜自远的手,说:“杜先生,你这么相信我,我当然信任你。我们的交易一定能做成。”他回头望着窗外,似在思索着什么。他回头说:“杜先生,我现在,就想和你谈一谈运输问题。这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你想怎么运输?”
杜自远愣了一下,这竟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这也难怪,因为梁吉成出事,他不得不帮助老李谈判军火交易,仅仅是谈判而已,这已经是他份外的工作了。此时张乃仁提起运输,他这才意识到,军火运输是一个大问题。那是一大批军火呀,估计会有数十吨重。不可能分散,不可能伪装。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够穿过重重关卡的车队,甚至是军车队。
杜自远轻声问:“请教张先生,以前都是怎么运输的?”
张乃仁摇摇头,“我并不管运输的事。运输的事另有人负责。但现在这个人已经被捕,关在陆军监狱里。杜先生,你们得另外想办法运输军火。”
杜自远点点头。他明白,运输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将前功尽弃。
夜里,在叶公瑾的秘密住所里,黄枫林把一张照片放在叶公瑾面前。
叶公瑾看看照片,有些疑惑,“杜自远?你怎么注意到这个人?”
“我发现,张伯为和这个人见面较多,所以才注意到他。”
“这个人是敬业银行的经理,我认识。他没有问题。”
“叶处长,你确定吗?”
“他们之间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一点我知道。另外,杜自远也告诉过我,这个张伯为确实可能和共党方面做着一些生意。”
“他和共党方面做生意,你不在意?”
“区区个把共党的采购人员,不在我的视线之内。”
想必看官们也看出来了,杜自远能逃过黄枫林的侦察,实在是有些侥幸。但今后还有没有这样的侥幸?容在下慢慢叙述吧。
黄枫林注视着叶公瑾,在心里盘算着,轻声问:“叶处长,这样,我就有些怪了。这个张伯为,最近就是和这个杜自远接触较多。倒没有发现他和其他可疑的人有过接触。叶处长,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你对左少卿究竟有多少怀疑?我监视张伯为,不能忽略了这个目标。”
叶公瑾静静地坐着,也在心里掂量着。他回想过去对左少卿的调查,自然也回想起她到二处以后所取得的成绩。他的内心在矛盾中翻转,怀疑还是信任,像两片磨盘一样,磨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这两点,简直就是左少卿的两个极端,完全没有办法重合,这就像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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