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辰凤山赏菊

“原因很简单，为了保持三足鼎立的局势。”好半晌，乐天才低沉的开口道。

    “三足鼎立很好吗？难道两足不好吗？一足不是更好吗？”

    “呵呵。”乐天看着他微微一笑，“首先，当今是不会任两方王爷其中一方坐大的，如果有一方坐大都会对他非常的不利，他更愿意看到他们两方鹬蚌相争，而不是齐心合力，这样，他可以慢慢的等，慢慢的耗，只要他一日是皇帝，那么他们便一日是他的臣子。”

    “而两方王爷也不蠢，他们更明白他们两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所以他们才会和谈，才会暂停这种互相消耗的愚蠢行为。如果真的渔翁得利了，那么便是当今坐大，对我们而言相当不利，其实我们更希望他们三方鹬蚌相争。”

    “所以在他们没有看明白之前我只是让石祺瑞去给他们提了个醒，我们不希望他们三方任何一方坐大，如果他们斗得只剩下一方，那么我们将面对的是对方的全力一击，而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力量，所以，我们只能暗中智取。”

    “可三个王爷若是联起手来跟当今作对呢？”童修德担忧道。

    “联手？呵呵。”乐天看看童修德，“他们只会停战，不会联手，就算三个王爷有意联手，他们也要考虑他们背后两个支持他们的人会不会同意，毕竟那两个人可是会不死不休的，联手？简直是笑话。”

    “而且当今也不会任由他们联手而无动于终的，只不过那样，他们面对的便是背水一战，在如今准备还不充足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的，那样的后果，他们谁都承担不起。”乐天看看认真听讲的两只微微笑了起来，“我这样讲解，你们明白了吗？”

    “嗯。”两人点点头，对于这种弯弯绕，两人也似懂非懂。

    “说了半天的意思就是，不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他们而言，都是时候未到，对不对？”影子最后做了总结。

    “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要相对复杂一些。”乐天点头赞许，面对影子的简述，童修德明白了一些。

    “哎呀真麻烦，以后这种事我不管了，反正只要最后是我们的胜利，中间的弯弯绕你自己明白就行，我也弄不明白，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便往后院跑去，听冬乐说最近新研制出了个方子，正是紧要关头，他得做好他的保镖才行。

    “呵呵，单纯的孩子。”乐天摇摇头，影子看了他一眼。

    “我觉得单纯挺好。”乐天愣了一愣，再看向影子时，他已消失不见，完全隐没于黑暗中。

    单纯挺好吗？躺在塌上好半晌，乐天脑中一直在回响着这句话，他知道影子已经知道了一些事，也明白要承担这些事情的后果，不知他心中可否愿意？只是他现在再也不会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了，因为他们之间筑起了一堵墙，虽然他知道筑起那堵墙的人是谁，可他，只能承受。

    渐渐秋凉，乐天搬回了靖闲苑，侍候的人又多了起来，许多话也不如在梅华阁说得那般自由了，人们慢慢沉寂下来，乐天每日除了看书便是练字，有时候也会参与参与拍卖会的事情，日子过得悠闲自得起来。

    “去赏菊吧。”

    夜，过了近一月的封闭生活后，童修德受不了了，他听闻在京都不远处有一座辰凤山，山上有一座晴明寺，是京都最大的一座寺院，寺院将整座山种满了各种菊花，每到此时，辰凤山上便金灿灿一片，漂亮极了，于是，重阳那天，有许多人都会赏菊，然后在晴明寺上香，留宿一晚。

    “厌了？”乐天在躺椅上看着书，童修德就像个孩子似的蹲在他身侧，眼巴巴的一副可怜样。

    “嗯，让咱也出去放放风吧？”

    “也好。”乐天合上书对张子晋道：“去安排吧。”

    “好嘞。”张子晋一听也兴奋起来，当下便跑了出去，童修德乐得屁颠屁颠的跟了去。

    “怎么，你不愿去？”见影子没有开口，乐天轻声问。

    “没有。”影子眸子闪了闪，“会不会不太安全？”

    “怎会？”乐天顿了顿道：“若你不方便就留在府中吧，正好我在府中留了些东西，你正好注意注意他们。”

    “好吧。”影子思虑了半晌才应道。

    有些事情，他也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了，好在这些日子也平顺了许多，秘道里的瓷器运输也安排了合适的人手，乐天的身边有童修德和林子真在，少他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静心。

    次日卯时，乐天已坐着马车往辰凤山驶去，同行的有十名家兵，由那扎带领，马车里是张子晋、时蓝、林子真和最小的丫头夏敏，马车晃晃悠悠，乐天闭目养神，张子晋和林子真老神在在，时蓝不时的将乐天身上快要掉下来的毯子盖回去，倒是小丫头夏敏，好奇的挑着窗帘四处打量。

    大约一个时辰后，不宽的道路上便已经看到了许多辆不同府门的马车，马车有些拥挤，行进的并不是很快，辰时将过了一半的时候，才驶至山脚下，山脚下已停了许多辆马车，有侍从看守着。乐天下车后，一眼便看到了金灿灿的菊花，阵阵花香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真漂亮哇。”夏敏惊叹不已，自打自己记事起，她就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更甭提赏菊了，这次出来倒真是让她开阔了眼界。

    “是很漂亮。”乐天也点点头。

    “小少爷，这可是重阳节前后，您还没到那把年纪呢吧？”林子真打趣道，这几日乐天实在是过于沉闷了，尤其是这几日，愈发像是那些养神的老人家了。

    “林大夫，您怎么能如此打趣小少爷呢。”张子晋愤愤道，他知道这几日乐天为何心烦，但他却没有办法替他分担，因为有些事情他自己都无法弄清楚。

    “再不打趣他，恐怕他就要参禅了。”林子真扫扫乐天，乐天的脸色微微一变。

    “听说上面有几座赏菊阁，咱们上去吧。”乐天口气有些淡淡的，林子真抿了抿唇。

    其实他知道他此刻为何是这副模样，昨晚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但他依旧来了，他还是无法抗拒那所谓的血缘关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生命究竟是承自于谁吧。

    辰凤山占地很广，晴明寺中的僧人们依山势修了好几条石阶，每一条石阶中心处都建了一处阁子，阁子很大，上下两层，没有墙、窗，只用木栏围了起来，栏边是长长的木凳，能来此处赏菊的必定都是一些王宫贵族，看惯了亭台楼榭，偶尔这样的简朴小阁，倒也让这些贵人们觉得新奇。

    大约半个时辰，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小阁，阁里没有人影，想来是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既远又陡，没有几个人愿意走，因为他们初来乍到，不太认得路，所以才会来到这座空空的阁子，这样也好，清静。

    乐天独自站在二层，极目无眺，满眼都是金灿灿的颜色，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菊花的香气，徐徐的微风吹来，扫尽他身上的疲累，如此天高气爽，眼前美景如画，突然就觉得自己想得太沉重了些，还是随它而去的好。

    “呵呵呵……”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只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从远处跑来，后面极处远跟着几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婆子和丫鬟，女子一身粉色的衣裙，在金色的海洋中就像一只蝴蝶翩然而至，跑得脸上红扑扑的，就像可口的红苹果一般。

    “呀，没想到今年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其他人呢。”女子脆生生的说着，没有一丝羞涩，落落大方。

    “姑娘每年都来吗？”阁子一层，林子真眼神微闪，随即笑眯眯的问。

    “只要是在京都当然每年都来，您是他们的主子吗？”女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翘鼻微微发红，两弯柳眉，粉嫩的薄唇微微张着，露出整齐的贝齿。

    “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们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吗？”

    “呵呵。”林子真笑了，“我们的主子在楼上，你可以上去问问他。”

    “哦。”女子打量他半晌，“真不知有你这样气质仆人的主子该是什么样的人。”

    “那姑娘可要看仔细喽。”林子真笑意盈盈，女子噗哧一笑，像个轻盈的猫儿般便跃上二层。

    二层，乐天有些微愣的看着上来的女子，只一瞬间，他的心便被紧紧揪了起来，那张脸他永远也忘不了，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张脸的时候是那么的震惊，那是一张和他现在截然不同的脸，而那张脸，本该是属于他自己的，可惜，他永远失去了它。

    “你是他们的主子？”女子打量乐天半晌，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便见过一般，那种熟悉的感觉是自骨髓里散发而出的。

    “是。”乐天扬起一抹笑意，女子愣了半晌。“怎么了？”见女子愣在那里，他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

    “没有，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和家父很像。”女子无意间的话，让乐天的心泛出苦水，应该是像的吧，如何能够不像呢？

    “是吗？那看来我和姑娘还真是有缘份呢，说不定上一辈子咱们还是一家子呢。”乐天呵呵笑着，但那其中是深深的苦涩。

    “嗯，本姑娘看着也像。”女子笑了起来，那笑刺得乐天眼睛微酸，涌出的酸涩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