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赏灯（1）

“正月十五月儿明，家家户户闹花灯，走马灯，凭气转，转出一片好风景……”慧莹远远地就听见碧荷在屋里的歌声，挑了帘子进来，笑道：“你这歌喉啊，我是比不上了。”

    碧荷睨了她一眼，边打着手里的络子，边道：“万岁爷说，十五可是个与民同乐的好日子，特准宫女们回家探亲。”

    慧莹闻言一愣，眼神黯然：“是吗？那对藤儿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碧荷笑道：“怎么，对你就不是了吗？”

    慧莹抿嘴笑了笑，却并不答她的话，问道：“你可是也要回家的？”

    碧荷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不想回，我想去街上看花灯。”说完，碧荷笑吟吟地看着慧莹：“要不，咱俩一块去？”

    慧莹想着，反正自己的亲人也不在身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应了碧荷。两人正说说笑笑时，听门外脚步声渐近：“请问慧莹姑娘可在？”

    慧莹答了一声，便过去开门。

    胤禟一身浅褐色长袍，外披一件玄色大氅，他一只手微抬于身前，紧握成拳。慧莹显然没有想到会是他，犹在愣神，听碧荷问道：“谁呀？”

    慧莹嘴唇微动，却不知如何回答。碧荷搁下络子，起身来看，见是胤禟，神色先是一愣，便忙要急着行礼。胤禟摆手阻止，碧荷看了两人一眼，识趣道：“慧莹，我突然想起来德妃娘娘才刚让我帮她熬的汤还在炉子上煨着，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向胤禟行了个虚礼，匆匆离去。

    慧莹侧身让胤禟进来，立在门边道：“九爷可有什么事？”

    胤禟看了她半晌，总是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说道：“明儿你可有空？”

    慧莹想着刚刚答应过碧荷，犹豫半刻，方道：“奴婢已和人有约了。”

    胤禟似乎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反而低笑了一声：“我在神武门等你。”慧莹无奈地皱皱眉，却又不想回绝他。胤禟捕捉到她脸上的表情，柔声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自称奴婢。”说完，笑着抚过慧莹的发，转身离去。

    碧荷见胤禟已走远，这才进来：“九阿哥跟你说什么了？”

    慧莹随手撩起额前的碎发，说：“没什么，不过是拜个晚年而已。”

    碧荷微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面子上却仍是笑意盈盈：“九阿哥可真惦着你。”碧荷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哦对了，真是对不住，本来说好明儿一块去看灯，但是我想回家看看我爹娘。”

    慧莹竟心中一喜：“不碍的，那我就自己去赏灯好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攒动，街道两边尽是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彩灯。人群一堆一堆地簇拥着，大多都是聚堆猜灯谜的。小贩们也乐得在如此热闹的日子忙的不亦乐乎，卖馄饨的、吹糖人的、比武射灯赢彩礼的………好不热闹的一个正月十五。

    紫藤兴奋地东看看西摸摸，左瞅瞅右逛逛，胤祥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紫藤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道：“我本没这心思出来玩的，谁让你勾引我出来的。”

    胤祥无奈地摇摇头：“敢情我和四哥带你出来还错了不成？”

    紫藤扬了扬头，不再理他。

    胤祥在街上随意瞟了两眼，看见一家吹糖人的吹的极其别致，便三两步上前，拉住还要乱跑的紫藤：“带你看个东西。”

    紫藤一脸茫然：“看什么呀？”

    胤祥将她拉到吹糖人的伙计面前，紫藤一看，顿时来了兴趣。只见这伙计吹的糖人并非常见的一些神话小说人物，而是根据真人，又特意夸张化来吹。

    胤祥歪着头笑看着她：“怎么样？给你吹一个？”

    紫藤有些犹豫，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沉默不语的胤禛眼里噙着笑意道：“吹一个吧！”

    紫藤回头看他，见胤禛正嘴角含笑。

    紫藤忙回了头，心里念叨着能见这冷面大王笑一笑还真是难得。便扬声道：“伙计，也给我吹一个。”

    那伙计抬头看她，笑眯眯地问道：“姑娘想吹成什么样的呢？”

    紫藤讶然：“想吹成什么样就能吹成什么样吗？”

    伙计刚点了点头，胤祥就在一旁笑言：“把额头吹小点，腮帮子吹的肥肥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嘴巴大大的……”还不等胤祥说完，紫藤早已一顿拳头如雨下，笑骂道：“应该把你吹成那样。”

    胤禛在身后淡淡道：“那就吹两个吧！”

    紫藤和胤祥都不再反对，却都是笑吟吟地看着伙计灵活自如地吹着糖人。不一会儿，两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夸张版的十三爷和紫藤姑娘就新鲜出炉了。

    紫藤看着手中正如胤祥刚才交代一般的自己，忍不住捧腹大笑，胤禛原本一直淡淡的脸上也忍俊不禁。紫藤这才想起还没仔细瞧瞧胤祥的，这才尽力止住了笑，起身仔细端详起胤祥的那个糖人。

    胤祥炫耀着说：“看看我的，这才叫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貌比潘安……”

    “停——”，紫藤见不得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急急打断他，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突然趁胤祥不备，一口咬掉他的糖人。

    胤祥正沉浸在自己“英俊潇洒”的糖人中，见一半已入了紫藤的口，气的牙痒痒，正想也把紫藤的糖人一口咬掉，突然邪念陡生，一把抢过紫藤的糖人，得意地笑道：“我要把这个糖人留着，让别人都看看，咱们的富察大小姐原来还有这般模样。”

    紫藤气的直跺脚，抢了几次，却无奈身高之差，每次都差那么一点。胤祥一脸得意，转身将糖人给了胤禛，紫藤蓦地住手，她可不敢去招惹这个冷面大王。却只能在心里叹气：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形象全毁了。

    胤禛见她一脸沮丧，本想将糖人还给她，转念一想，却又断了这个想法。胤祥在一旁笑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拿出去，只放在家里，自个观赏。”

    紫藤扬手就要打他，胤祥忙“啊”了一声，紫藤没好气地问：“你叫什么呀，我又没打上。”

    胤祥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捂着肚子直笑，刚刚好一点，起身看见她，又是一阵狂笑，饶是他一见她就笑个不停。胤禛看着她的脸，几次也都是极力忍着笑意。

    紫藤被笑的有些恼了，怒道：“笑什么呀？”

    胤祥竭力忍了半天，才缓过来一些，却仍带着笑意，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边。

    紫藤一脸茫然，胤禛摇了摇头，伸出手刚触上她的脸，紫藤就几步蹦的老远。胤禛敛了笑意，虽有些尴尬，却冷言道：“你脸上有东西。”说罢，三两步上前，将她脸上糊的糖汁擦掉。他的力道并不大，手很轻，紫藤却觉得脸被擦得生疼，不觉间，竟红得不得了。

    胤祥笑着走开，胤禛的手犹在她脸上停着，他的指尖冰凉，正月天，还没有出九，可她却热的浑身冒汗。

    胤禛看着她的眼睛，手却依旧在脸上擦拭着，紫藤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胤禛一把稳住她，紫藤眼中满是惶恐，胤禛心头一软，缓缓松了手，提步前行。

    走了几步，回头见她还愣在原地，道：“怎么，想一直在这站着？”

    紫藤这才回过神，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