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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席上,贯高等赵国一干臣等便与刘邦发生了小小的冲突,起因是为了一樽敬酒。
贯高坐在张敖的下首,见大王总被那刘邦摆弄得手足无措、坐立不是,心头之火已是再难抑制下去,他想了想,便站起身来,端起一大樽美酒来至刘邦面前,先深施一礼,大声道:赵国微臣贯高,敬吾皇一樽甘露,恭祝吾皇平定代地,凯旋而归,千秋大业,归于一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邦正眼醉心迷、身摇神动地看着月初氏的歌舞,忽然眼前冒出一个头戴高冠、粗眉大眼、大黑个子之人,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甚是不耐烦。连声道:闪开,闪开,朕现在没心思喝你的敬酒。要知道,贯高在赵国的地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先王张耳也从未如此慢待与他,更别说现在的赵王张敖,尊自己为亚父,**之内常执父子之礼。今日在赵国众臣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来敬酒,刘邦居然毫无君王对臣属应有的礼遇,一时因为尴尬和恼羞立在那儿没动。其实他是因为从未与刘邦相处过,不了解刘邦的习性。韩信、骊生等这些为大汉立下奇功的哪一位不是刚遇见刘邦时都被其傲慢无礼的态度气得差点扭身便走的。表象上粗鲁无礼的刘邦常让人接受不了,但但实际深处之后你会发现他能不拘一格使用有才能、有个性、不居于礼法能干成事的各路英才,给予他们极高的报酬,自是让人心悦诚服。只是才与刘邦谋面的贯高哪里知道这些,在那一个劲地和刘邦生闷气。
刘邦见这黑大个还杵在那,不禁烦躁起来,怒骂道:朕叫你闪开,还站这做什么,退下。
“臣敬陛下的酒已经喝干,但是陛下还未动唇,臣不敢离去。”贯高梗着脖子软中带硬回答道。
“敬什么酒?”刘邦刚才全神贯注看月初氏的歌舞压根就没听到贯高下得席来说得敬酒之辞。
“臣敬陛下平定代地,凯旋而归。”贯高说完嘻嘻一笑。
明明刘邦是死里逃生撤离的代地,但是贯高揭开伤疤却说成凯旋,说这话有些不厚道,伴随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就是有意加了点讥讽刘邦的意思在里面。
虽然被眼前的美酒和美色弄得头昏脑涨、晕晕乎乎的刘邦,但是一生都在于各种形色打交道的他也是精明至极,立即就听出话中的他意,不禁定睛仔细瞅着贯高,贯高也不露怯,与刘邦直视着。刘邦从贯高貌似谦恭的举态中,发现对面之人的眼神中藏着一丝怒而生狠之色。气得正要拍案要左右将其拿下。
一直在刘邦左右的张良因为身体原因早已不再饮酒,酒宴中清醒的他早已看出了今晚堂厅中气氛沉闷背后的缘由,见到贯高已站出来隐隐发难,便生怕接下来的场面不可收拾,毕竟是在自主权很大的赵国地盘上,又是自家女儿、女婿之地,翻起了脸成何体统。他忙朝陈平使了个眼色。虽然陈平也一直在和赵国的大臣们左右逢源、推杯换盏,甚是洒脱慷慨,实际上他和张良的心思也差不多,留神观察席间动静。
陈平心领神会,忙站了起来,端起酒爵走到贯高身前,拉住贯高的手道:国相贯高,我陈平早有耳闻,昔日与你家先王张耳一起时便听得张王说国相乃国之柱臣,今日车过赵国见境内井然有序、民泰军安,这都是国相尽心操持所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来,来,我陈平敬国相一杯。陈平夸赞的说笑中透着亲热劲,倒让贯高刚才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劲消散去了不少。
见是陈平来亲自敬自己的酒,贯高忙施礼道:久闻陈平大人海内威名,果是仪表非凡,风采卓越,今日得见乃贯高三生有幸也。说完,也满饮了一大杯。
经陈平这么和和稀泥,刘邦也心中亦有所动,没有过多追究什么,这场酒宴中的当面不快便掩饰了过去,再加上刘邦也急着想搂月来初氏来一番久旱逢甘露、三竿不早朝,于是很快草草罢宴散去。
宴罢之后,贯高匆匆至王府内宫见张敖。贯高深施一礼道:臣有要事要禀明我王。
“国相在内宫之中不必拘礼,有何事尽管说吧。”张敖还在心不在焉,没精打采。
贯高半天没吭声,张敖这才抬起头有点惊讶地看了看贯高。
“亚父,何事这样欲言又止,但说无妨。”
贯高还是没说话,只好重重咳嗽了两声。
张敖左右伺候的女婢便知趣鱼贯退下了。
“亚父,有话便说吧。”
“今见陛下巡幸我赵地,陛下严词声厉,臣等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特来请示我王。”
唉,张敖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王也感受到了,私下里也问过长公主,她也是莫名不知其然也。”张敖神情落寞道。
“或许是小王德浅才疏,陛下观之不甚满意吧。”
“我王也是陛下的女婿,天下哪里有岳丈看女婿不欢喜的道理。”
“久闻陛下喜爱身形健壮、行军打仗之士,顶不济若是能言善道给陛下解闷除乏那也是好的。陛下感念与父王的结义之情,才做得上这乘龙之婿,说到底小王本无缚鸡之力亦无济世良谋,只是承袭父辈福荫,守得这赵国封地,陪伴与公主殿下终老也就大大之幸了。”
贯高见张敖说得如此沮丧,心中有点凄凉。但是贯高本是与张耳出生入死打得这一片天下,觉得无论如何刘邦也不该在赵国的封地这样颐指气使。便道:虽说这赵国现下归属大汉新朝,但早在陛下还是汉王之时,这赵地便是先王一刀一枪拼来的,虽说现受陛下分封,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实则与陛下无多少干系。况且,先王与刘邦还是结义兄弟,本无君臣之伦,因而大王您现在与陛下也不必太在意那君臣之礼,赵地乃大王之赵地,非是他人也。
“亚父,切莫说出这等不敬之言,倘为外人听得,是要治罪的。”张敖听了贯高之言有些惊恐忙道,贯高倒是不以为然。
“这天下已大定,君臣名位已确。小王就是陛下的一个臣子,岂能不尊什么君臣之道,再说陛下乃赤帝之子,我朝开国天子,威孚四海,成千秋伟业,小王又哪里能和陛下相提并论。亚父这等妄言以后莫再出口。”
起兵造反打天下之人的贯高对刘邦乃赤帝之子的这类说法内心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见张敖还这样信以为真,觉得身处深宫中的赵王太天真,这等造势之言也深信不疑。
“可是臣听闻,陛下在北征匈奴之时,有一次在军中对他的爱妃戚夫人说,待那代地平定之后,要将那赵代之地合起一并分封给其子刘如意。那我赵地岂不成了刘氏之地了。”
张敖听贯高这么一说,也是吃了一惊。史书上说他惊慌地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把手都咬破了,却无知觉。一会儿颓然道:陛下天纵神武,乾纲独断,果如亚父所若要将这赵地改封给其子嗣。小王亦是无法啊。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只是该封他国,亦在情理之中,再说这赵地虽原为先王所得,可后来被他人夺去,若不是陛下派来韩信大将军起兵相助,又哪里能成功复国?如今陛下来取也是应该。
贯高见张敖如此软弱,很是气愤。但毕竟是先王之子,自己只能尽心辅弼,便委婉进言道:大王所言确有些道理,但先王披荆斩棘、呕心沥血才有这一方诸侯之地,大王不可随意弃之,臣等自会拼尽全力辅弼大王,守土尽责。
张敖有些累了,他也不想再听贯高这些总暗含着不纯动机的话语,便道:亚父,这些天忙里忙外,操持调度,想必一定疲乏的很。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荣枯自有天数,小王只懂君臣之尊宠,长幼之孝悌。其他的休再提及。
贯高见张敖已经表明了自己绝不可能忤逆刘邦的立场,便只好长叹一声退出宫来,打道回府。
回府的路上,贯高也在反复思虑:赵王的态度他已清楚是绝对不会去谋逆刘邦的,那么自己的计划究竟还该不该去做,要做必得瞒过赵王,是否妥当。但是他一想到刘邦对赵国君臣如此轻慢之态,再加上那些亦真亦假的赵地要改封的传闻,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即使赵王不允许,他也要将那个计划付诸实施。他从与他原来私交甚好的楚王韩信那儿,就已经对未来的命运绝对的悲观,因此这些乱世里杀出能存活下来的人都有一条生存铁律:那就是先下手为强。在危机来临之前就解除危机,哪怕那个危机或许本不是什么危机,只是一种担心而已。
决心已定,他便对左右侍卫道:快去叫散议大夫余召、中军都尉赵午速速到我府中议事。贯高炯炯的眼神中,已现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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