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辞别

第七十四章

    辞别

    牢房里面，戴着镣铐，身穿一件单衣的张光天好大一会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用双手紧抓住铁栅，闭上眼睛，任凭严绿娥怎样哭，怎样喊，怎样叫。

    此时的他想到的是，六七年来，严绿娥同他并肩战斗在一起，每一次游行、示威、请愿，都是两人手挽手，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共同挥拳高呼口号；为了党的事业，他们走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西安那一幕幕画面象电影一样映现在他的眼前……

    “难道绿娥她真的要离开我，要离开复旦学生会，离开她的战友、同志，离开上海而去吗？”

    张光天从严绿娥的行动中已经看出了绿娥今天的意图，睁开了眼睛，慢慢滑下双手，把跪在地上的绿娥扶了起来，又伸手擦了擦绿娥脸上的泪水。

    他没有说话，他想到了此时此刻妻子严绿娥的难处，他不仅了解绿娥，更理解绿娥，他不需要责怪她，更不需要百再去指责她什么了。

    “绿娥，不要难过了，革命不需要眼泪，更不需要说对－不－起。……你走吧！”张光天说到这里，强忍着将要崩裂的感情，转过身去。

    严绿娥双眼泪痕的看着转过身去的张光天，向铁栅栏里背对身自己幻的张玄光天品最后淠深深地鞠了个躬，也慢慢转过身去，一步，两步，三步。

    迈着沉重地步子，向监狱外面走去……当她来到外面时，正好赶到的阎明和宋丽丽两人，看到刚刚走出来的严绿娥是乎变了一个人。

    而此时的严绿娥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阎明和丽丽的存在，只顾一个人向前走着。此时的宋丽丽和阎明两个人也顾不得这些，兴只是跟在严绿娥身后。他们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好跟着严绿娥回到商号。

    严绿娥回到商号之后，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作为好友的宋丽丽和阎明及周叔费尽了口舌，直到晚上才劝住了绿娥。然而，严绿娥虽然止住了哭声，但她仍然我行我素，从没有停止抽泣。

    根据这种情况，阎明决定让宋丽丽停止几天上课，陪闳同绿娥几天，等绿娥情绪稳定之后再看情况。宋丽丽赞成并接受了阎明的意见。

    晚上，宋丽丽陪伴着绿娥，她们说着过去，说着将来；说着西安，说着上海……从头至尾，宋丽丽一句句启迪着绿娥，启发着这位西安中山中学曾经一时的革命先锋战士。

    在西安和上海的革命斗争中，曾前仆后继，努力配合着丈夫张光天的工作。

    为了革命斗争，严绿娥尊从关中地下党负责人马文瑞指示，和既是同学，又是战友和上级的张光天结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革命的家庭。

    在西安民乐园驱戴行动中，她尊从丈夫张光天的分配，和赵敏，田丽，张岁娥等带领学生为给张光天等二十名行动队员开劈一条通道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今天，严绿娥和张光天五六年的革命家庭就要破裂、已经五六年的革命夫妻就要分开了，宋丽丽闭上了眼睛。她为他们而遗憾，她为他们而痛苦，她为他们而流泪！

    天阴沉得很重，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睡在周叔旁边的阎明双手枕放在脑后，他在沉思着。

    他在想着张光天和严绿娥及自己，以及中山中学的杨作梅，佟士魁，等等同学和好友。赵敏、杨作梅、佟士魁……他〔她〕们都好吗？阎明想到了他和张光天及严绿娥三个人来，他们是中山中学最要好的朋友和同学，又是战友。

    六七个春秋来，他们始终如一的跟随着张光天，不管是在西安和上海，特别是他自己，始终尊从着张光天的指挥，六七年来，他默契地配合着张光天对革命工作的安排。

    西安民乐园“四.二五”驱戴运动中，他慷概接受了中山中学学生领袖张光天的安排，担任起第三行动小组负责人，带领十名骨干分子成功的烧毁了国民党中央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的汽车，为完成西安驱戴计划出了大力。

    而今天，他想起了在龙华监狱里的张光天来，心里生出一种惆怅来。而对张光天一年内连续两次被捕欲哭无泪，虽然自己无力挽回，但作为张光天的助手的他来说是有很大责任的。

    他认为他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助手应该做到的，没有尽到一个助手应尽的责任，以至张光天连续两次被捕、判刑八年，以至今天严绿娥要离开张光天而远去……

    夜已经很深了。阎明想到这里，微微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躺在狱中地上的张光天也还没有入睡，他在想着，他回忆着这长时间来的前后经过。

    白天，严绿娥跪在他面前的一幕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微微地摇了摇挂着两行泪水的头，闭上了眼睛。

    突然，他猛然想起了远在西北、周至老家的前妻邓志贞和儿子国益来，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掉去。在他的内心里，三年多来，他并没有忘记为他生养儿子国益的妻子志贞，她是个贤妻良母。

    “呵！国益快有四岁了吧？我记得他是属羊的，是阴历四月初三生的。他已经会叫爹了！”张光天想到这里，又一串泪珠落了下来。他和邓志贞婚礼的场面浮现在眼前。

    那是关中大旱的第一年〔民国十八年，即一九二九年〕腊月，由于大旱，家无隔日之粮的乡亲们想讨吃一顿，大批涌进收礼桌子，递上各自少得可怜地礼钱。……

    监狱里，张光天长夜难眠。他又想到了西安“四•二五”驱戴后，他逃回家里，张学良送给他的信来。

    他似乎听见了张学良邀请他的话语，此时此刻，他想到了由于自己年轻气盛，一边怒骂着张学良，一边撕碎了张学良的信函。

    那一幕幕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严绿娥去龙华监狱告别张光天的第三天，早上起来，严绿娥当着宋丽丽的面给周叔说了她要回西安的事，她的态度很坚决，根本没有让周叔和宋丽丽改变她的意思。

    周叔沉思了好大一会，他想到，自己在严家当了二十年相公，对小姐绿娥太了解了。她的脾气的固执、倔犟和好强全部包揽了一个男孩子的个性和气质，她一但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的。

    周叔没有去拦挡严绿娥，也没有去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好，上午我给你订飞机票去！”

    宋丽丽做好早饭，和大家一同吃过，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那就是严绿娥自从大前天告别张光天，晚上回来大哭一场后，从第二天上午开始，似乎想通了什么，心胸好象宽了许多，开始吃起饭来。

    直到早晨告诉周叔要回西安的事后，她的心里好象去掉了一块心病，人也好象变了。

    宋丽丽想：难道严绿娥去掉了一条千年枷锁？她要离开丈夫张光天，似乎成了一个人人皆知的谜，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作为同龄女性的宋丽丽来说，严绿娥的行为是无法理解的，更是难以改变的，她摇了摇头只好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