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返回西安

第六十章

    返回西安

    虽然正月已经过完了，但因为正月是二十九天，加之正月初十打春，天气要比往年迟暖和好多天，小麦苗不象往年那样长得旺实。

    作为张光天之父的周至救济院院长张季行从上海回到西安，告别了邵主席邵力子，回到“徐记车马店”，是半下午时间。

    老四力强在飞机场接住了他。“徐记车马店”，主人徐掌柜见张季行顺利回来，特意泡了壶酽茶端到房间和张季行边谈边喝了起来，才详细问了张季行上海之行的前前后后。

    “老哥呀，”徐掌柜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喝了口说，“咱们两家相交也有四五年了，公子和您以及老四的为人我姓徐的算是领教了，从心眼里佩服！”

    “说到共产党，我看这天下真要是共产党的了。蒋介石就当不了这个皇上！”

    张季行边喝边点着头，表示赞成徐掌柜的说法。这些年来，他虽然看到见到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以及知道儿子张光天在学校参加共产党、领导学生上街游行示威，还是什么纠察队长。

    也了解到他的上级是马文瑞，虽然这些人在当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名气，但他们的革命意志却长时间在他的脑海里映现着。

    虽然对他们不存在其他什么崇拜和敬仰，共产党确实在他们的思想中占据着一定位置。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问过或者阻止儿子张光天参加共产党革命的事情。

    这次上海之行，救出了儿子张光天，儿子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地在他内心深处占据了很大地盘，他也从此另眼看待儿子张光天了。

    从他见到张光天那一时起，他的内心象刀刮一样的疼痛。直到现在，他在儿子光天的身上发现了比金子还要贵重的东西，那就是儿子身上的精神！那种自己身上从没有的精神。

    这种精神包括自己、以及自己的父亲和祖辈们是从来没有的。这是张家的荣耀！他应该为儿子而高兴！

    那天，张季行离开儿子张光天和儿媳妇严绿娥，回到吴市长寓所，见到邵主席邵力子。

    他们问及张光天的情况并安慰了他几句。这是官场上一般规矩，是敷衍而已，张季行也只简单回答了邵主席几句。

    他知道邵主席此行有碍于多年来的面情才来的，不能对儿子在监狱里的酷刑提说一个字，更不能说出其它有碍情面的话来。对于吴市长更应如此。

    第二天，吴市长用小车亲自陪送邵力子和张季行两人从虹桥机场乘上飞机，当飞机起飞后冲向蓝天，向西北方向飞去的那一时间，张季行的心快要碎裂了，这是他五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他几乎象疯狂了一样，赶紧将头府在弦窗上向地面上的上海看去。他仔细搜寻着儿子光天现在所居住的江湾区。

    随着飞机越飞越远，江湾区在上海的版图中慢慢变小、消失，就连上海也找不到了。

    张季行仍然府视着，直到很长时间，邵主席邵力子碰了碰他，他才从弦窗外面收回目光，和邵主席说起话来。

    飞机在洛阳机场降落，上下乘客后，又起飞直飞西安，在西郊机场徐徐落下。当大家下了飞机，邵主席的汽车开了过来，张季行送上邵主席，挥手告别，汽车扬尘而去。

    张季行站立在原地望着飞机，望着飞机场空旷地场地，看了几分钟，最后又将目光落在此次所乘的飞机上面。

    这时，老四力强走了过来，叫了声：“姑夫，你回来了？”

    张季行转过身来看着力强“嗯”了一声，慢慢同力强向回走去……

    晚上，徐掌柜特意为张季行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徐掌柜殷勤地招待着张季行，力强作了陪衬。

    “老张哥，我们俩虽然没有啥交情，我也不是因为你老兄每回来西安住我这，给我送些钱我就高兴，我就喜欢你。我是真心佩服你的为人和你教育出的儿子，一位干棒硬正的儿子。”

    三人喝酒吃菜。

    “老弟”张季行挟一口菜放到嘴里边嚼边说，“你别夸了，一会儿把我父子都夸到天上去了，就落不下来了！”

    三人一阵大笑过后又吃起菜来。张季行不愿有碍徐掌柜的好意，只好舍命陪君子。

    他看到徐掌柜也有些醉意，知道两人的酒量不相上下。酒瓶也见底了，忍着和徐掌柜共饮了最后一杯，这才放下了筷子和酒杯。

    张季行虽然在外三十多年，虽然在官场上来来去去应酬着各种事情，但他有一个信条，就是很少吸烟，很少饮酒。在某些场合他常常以茶代酒，或者饮一两杯给主人个面子。

    不管多大的官，或者多有钱有势的人物他都是如此。而今天，他破出了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戒令，原因很简单：徐掌柜是诚心诚意的，况且这里也不是官场。

    两人横竖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力强笑了笑，站起身来，把酒具和碗筷等全放在盘上一起端了下去，好让两人好好歇息歇息。

    天气慢慢黑了下来，力强从外面回来，见姑夫和徐掌柜也已经醒来，正在饮茶。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见力强回来，张季行似乎对力强，又似乎对徐掌柜说：“明早准备一下，吃过饭得回去了，免得家里操心！”

    徐掌柜点了点头站起身，拿上茶杯看着张季行说：“张哥，也四五天了，该回去了。今晚我多给马加些草一料，喂饱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吃过饭已是大约九点多钟，力强来到后院马房，枣红马“一盏灯”老远看见主人长啸一声，前蹄在地上踢踏了几下，表示对力

    强的欢迎。

    力强走到槽头，用木盆舀了些水给马喝了下，这才解开缰绳牵出马来。这时，老主人给徐掌柜清了这些天的店款帐项，同徐掌柜一同走了过来。

    力强牵来枣红马在轿车车辕前面调过马头，将缰绳搭在马脖子上面，丢开手来，马儿自己往后倒去，不偏不斜退进车辕里去了。

    站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徐掌柜一阵惊叹，说：“哎呀，我这店开了也有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灵性的牲口，太好了！你看她不偏不斜，连车辕也不碰一下就倒进去了。”

    “哈哈……”老主人张季行一阵笑后，说，“徐掌柜，你老弟光检好听的说，你怕我不开心吧！”

    “不不不，老哥，你遇那么大的事，不让你开心老弟怕你心里吃亏！”徐掌柜大声笑着说。

    力强首先给马栓紧肚带，然后麻利地勒好其它带绳之类，拾掇停当，将车赶到大门外面停了下来。

    徐掌柜陪着张季行跟出大门，来到街道边轿车跟前，又说了些慢走、小心之类的话，看着他上了轿车，挥手告别。

    这时，力强从车辕上取下鞭子，在空中抡了一个大圈，鞭梢往下一拉，“啪”地一声脆响落在枣红马头上空，随即枣红马扬起前蹄向前跑去。

    力强瞅准时机，双脚点地，身子向上直拔而去，稳稳地坐在了车辕上面。徐掌柜和过路的人们将力强的动作看得真切，一个个喊出一声赞叹：

    “好俊的小伙子！”

    因为时间尚早，枣红马跑了一段路之后，开始放慢了速度，改成小跑。力强也不去吆喝，任凭马儿自己怎么走都成。

    主人也一改来时的沉默寡言，挑开轿车门帘，坐在门槛上，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一会儿看看路南面，一会儿看看路北面，一会儿又和力强说起话来。总的来说，他的心情比来时好多了。

    力强也不例外，作为张光天的表弟，更为此次西安之行而感到高兴。他也象变了个人似的，今天的话也多了。刚才在“徐记车马店”店外的特殊表现就完全说明了他今天的高兴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