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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疗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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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疗养

    今天,他张光天出狱了,没有想到的是,是父亲救了他,又是在这种场合父子相见。

    这个钢铁似的张光天这时眼睛湿润了,他免强用被头擦了擦双眼,看着坐在身旁的父亲,他有很多话要对父亲说,有很多事情要问父亲。

    张季行看见身旁的儿子希灏,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知子若父。

    他掏出自己的粗布手帕伏下身去,轻轻地为儿子拭去浸在眼眶里的泪水,说:“灏儿,不要想得太多,养身体要紧!”

    光天微微点了点头说:“爹,我妈好么?国益乖吗?”

    老人听着儿子的问话,微笑着点着头说:“都很好!她〔他〕们都很好!不用你操心,爹会照看好全家的。只要你有出惜,爹也就放心了。”

    “爹,”张光天免强着微笑说,“儿子不孝!却让你老人家跑这么远,费这大神来,我给您添麻烦了!”

    老人听完光天的话笑了笑说:“希灏,爹来却不是听你说这话的。你听说钱财如粪土这句话么?只要你好,一切都好!”

    天已经傍晚时间,绿娥让老人和光天说话,自己去前面灶房准备做饭。她一边淘米一边择菜,炉火是现成的,她用捅条捅了捅,放上铁锅,添上水,等候烧开。

    绿娥坐在凳上一边择菜一边想着今天丈夫出狱的事情,在迎救丈夫光天的事上,阿公走到了自己前头。她侮很当初为什么没有想到与老家沟通,商量迎救丈夫的事情。

    今天阿公来了,先不管他们花了多少钱,丈夫光天终于出来了,因为没有回过老家,没有见过公婆的儿媳妇应该好好在这千里之外的上海让公公吃一顿关中口味,偿偿儿媳妇亲自为他做的第一顿饭菜。

    她这时心里很高兴,她要多做几道菜。

    天已经黑了下来,张光天和父亲在卧室说着话。父亲张季行躺在光天身旁,显得父子两是那样亲切和融洽,更让人看见这对父子更是那样亲近。

    作为五十岁年纪的张季行张志道来说,面对儿子希灏他已经无法言说,更不能指则他的不是。

    儿子已经大了,国益也有快一岁了,他的事业由他自己选择决定,他无论什么时候也没有管过他,他只尽自己作父亲的责任。

    他记得自从儿子从西安菊林小学上完,转回本县周至高小,一年满后,又转进西安中山中学。

    因为世事的变化,军阀混战;日本人入侵;蒋介石出卖中华,妥协日本军国主义,让日本横行于中华大地,激起共产党和全国人民的反抗。

    又下重拳扼杀共产党,杀害中华有识之士,作为吃公家饭的他如同众多有识之士一样,恨透了这个骗取孙中山信任的蒋介石。

    儿子希灏参加共产党,领导学生游行示威的事,他只是闭耳不闻,装着不知道,他心里明白,也从没有问过儿子一回。

    他认为人各有志,不必要关心他的事业,只要他不胡来、不出轨、不做坏事就成,就不会给张门老祖宗丢脸。

    他和头房媳妇志贞的婚事,是自己亲手包办的,在儿子国益半岁时,他又和现在的女人严绿娥结婚。

    他当时在救济院,是长子什一去告诉他的,他看了儿子写给志贞的休书,只是告诉什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没有说希灏一个不字。

    他认为,作为一个人,包括生活,家庭,儿女,事业等等都是由个人命运所支配的。

    他虽然没有研究过易经八卦,可他信这个,曾在兰州时访问过一位高人,求问过二儿子希灏的命理,得到的是和自己的判断基本一致,只是高人说得更加详尽而已。

    自从希灏生下地后,他发现他有福相。在以后漫长的生长过程中,他又发现希灏聪慧令利,遇事不慌,比长子希彦办事稳重,他为了自己的事业,选择了这个资本家的千金为妻,是很幸运的。

    绿娥做好饭菜,用搪瓷盘分作两回端了进来,一一放在茶几上面。她走到床前叫道:“爹,快来吃饭!上海的味道怕您吃不惯,我给您做顿关中饭菜,您先偿偿。”

    正在和儿子说话的张季行听见绿娥的叫声,转头看了下绿娥,又回头看了下床上的儿子。

    `绿娥看见老人的举动,明白了老人的意思,说:“爹,您先吃,我给光天留在锅里,一会我再喂他。”

    张季行听了绿娥的解释,这才下床来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他首先嗅到了一股西北特有的香味气息,心里说:这才是真正地关中味道。

    “爹,您快吃啊!”坐在对面的绿娥看到阿公很高兴,大胆说“爹,您老偿偿,这是儿媳妇给您老做的,您要吃好。”

    张季行似乎没有听见绿娥的说话,只是微笑着拿起筷子,挟了口菜放到嘴里嚼了起来,脸上更现出一层喜色来。

    绿娥看着老人的高兴,双手端起米饭递给老人说:“爹,您偿味道咋样?”

    “好!好!”张季行一边接碗一边说,“我能在千里之外的上海吃上关中饭菜的口味,太高兴了。”

    “爹,那您就多吃点!”绿娥高兴地说。

    张季行和儿媳妇绿娥在慢慢吃着,品偿着绿娥的饭菜,不由得又想起远在西安、远在周至老家的志贞和国益来了。

    他不知道床上的儿子想不想她〔他〕们,也不知道他这时在想什么;或者他这时正在想着老母亲、儿子、志贞、还有菊叶。

    张季行吃完饭放下碗来,儿媳妇绿娥给他沏了杯淡茶,端上碗筷之类送到灶房,又拿来留给丈夫光天的饭菜,坐在床边给光天喂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的张季行双手捧着茶杯呆呆看着绿娥的背影,看她的背影似乎很象志贞,只是个子稍微低了一点。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在心里这么说了一句,感到自己好象发现了一件人生秘密,他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

    一会儿时间,绿娥给丈夫喂完饭,去灶房涮洗完锅碗之类,关掉电灯回到卧室。

    又到另间房间打扫了下床铺,想到前几天弟弟在这里睡了一晚,他是来陪自己、怕自己害怕生地方而来的。

    这时她想:今晚让父子俩睡一起,多说说知心话,说不定老人明天就要回西安去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过去到光天的房间,对老人说:“爹,您今晚和光天睡一起,好说说话,我去睡那边。”

    张季行看着绿娥,点了下头答应一声“好!”绿娥退身顺手拉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上床脱衣,睡了下去……

    `这里,说张光天和父亲说话,倒不如说父亲和张光天说话。张光天由于胸脯被烙铁烙烫得很重,致使呼吸困难,很难连续说上两句话,大多数时间都是父亲给他说话,他只有听的份儿。

    父亲从古到今,从大到小;从老张家祖先一直讲到十八恒,再讲到今天,老张家的祖祖辈辈在谭家寨居住了将近二百年,出过头名状元,出过多任县太爷。

    还有闻名西北并给皇上嘉庆唱过戏的张家戏——华庆班。

    张光天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讲述,他有时点一下头表示自己的存在。

    张季行侧身看了下身旁的儿子说:“灏儿,人生在世,事业最重要,甚至等同于生命,或者比生命更重要。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事业,就等同没有了志向,就如同一条狗、一只猫。”

    时间已经很晚,另间房子的绿娥睡醒过来,听到对面房间仍然传来阿公和丈夫光天的说话声音。她拉亮电灯,看了下手表,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钟。

    她把胳臂放进被窝,向上拽了下被子。这时的她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思想起来。

    她想,公公和丈夫在上海的见面,有可能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让他们好好说说。她理解老人的良苦用心,他们的彻夜长谈完全包含着一位父亲对儿子的爱怜之情。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对面房间父子两的说话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朦胧中的绿娥也慢慢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张光天的蠕动撞醒了身旁的父亲。

    老人一惊翻身坐了起来,看着身旁的儿子问道:“灏儿,疼吗?爹给你倒水去。”

    张光天看了下父亲,摇了摇头说:“爹,你坐下,我不喝。”

    然而,老人还是下床去给杯子里倒了些水,来到床前。他看到儿子嘴皮发干,是要喝水,他也知道是儿子要让他多歇一会儿,多和自己多说些话,不愿意自己侍候他才那么说的。

    他强装出笑容,拿上勺子舀了一下水,送到光天嘴边说:“灏儿,来,爹给你喂些水,你有伤,身体需要水。”

    张光天微微张开口,喝下父亲给他喂下的水。一下,又一下,他一连喝下第三口时,他歪过头去闭口不喝了,心酸地眼眶里一下子浸满了泪水。张季行放下水杯,看着儿子光天笑着说:

    “灏儿,你是个男子汉,怎么连这点道理也没弄懂啊!父依子,子抚父,这是千万年的规律,爹以后老了,躺在炕上动不了了,你也会给爹擦屎倒尿的,难道你不愿意?”

    刚才老人倒水的声响惊醒了熟睡的绿娥,她睁眼向窗外一看,天已经大亮,她赶紧起身穿衣下床,来到对面房间门口,隐隐听见丈夫的抽泣和他父亲的话语,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隙向里看去。

    见老人拿出自己的粗布手帕给儿子光天擦泪。说:“灏儿,好男儿是不轻易流泪的啊!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爹总希望你也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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