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使命

第三十八章

    使命

    张光天把马文瑞送到大门口。马文瑞向外东西看了看，向下拉了下礼帽，很快混入来往人群当中去了。

    张光天见马文瑞离开后，关上了门，回到卧室，靠在写字台上沉思起来。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绿娥没有说话，她在想着刚才马先生转告省委决定的事，看来他们是要分开了，张光天在中山中学的工作也要告一段落了。

    刚才的事情让她想到了她同张光天结婚一年多来，每次马先生或者曲老板传达省委指示，她都主动离开。

    这是党的纪律，今天，她是第一次听到了省委决定，而是让丈夫张光夫离开西安，离开自己，到上海去。这刚刚建立的新家很快就要拆散开来，这个家就要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千头万诸似如一团乱麻，充满了她的脑子，似乎又成了一片空白。

    很长时间过去了，张光天和严绿娥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在静静地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屋里象死样地寂静。

    又过了很长时间，严绿娥睁开眼睛，从沙发靠背挺起身子，慢慢站立起来，走到衣柜跟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挑捡着丈夫光天的衣服。不管怎样，不管怎么说，应该以党的事业为重。

    作为每个CY成员和党员来说，都应当服从党的安排，这是每一个地下工作者应该懂得的。

    严绿娥的这一切张光天看在眼里，他更明白刚才绿娥的心情，以及她在想什么。他默默看着绿娥的背影，心里生出一阵怜爱之情。

    想到了自己和她的婚姻就快要在西安结束了，这是他刚才的一种第一预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他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一下子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难道我和她真的就要这样分开了吗？”他在心里一连问了自己两便，没有得出答案来，他只好把这件事放了下来。

    好大时间，严绿娥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牛皮手提包来，仔细看了一会。她知道这是他〔她〕们结婚时自己亲自给丈夫买的，丈夫一直舍不得使用，说要保存下去，作为他俩的结婚纪念。

    想到这里，她将皮包放在自己的胸脯上，停了一会，连同取出的几件衣服一起拿到炕上，仔细折叠起来。

    在张光天晚上接到关中地下党联络员马文瑞的同天晚上，马文瑞通知张光天之后，又去了阎明家里，向他传达省委指示，通知阎明，做好张光天助手的同时，必须要保证张光天的人身安全。

    马文瑞是第一次来阎明家里的。下午在接到省委指示时，才听到省委领导第一次要他通知阎明的事来。

    当马文瑞来到阎明的住处，找到阎明，在一处无人的地方，马文瑞向阎明传达了省委指示，说：“因为‘四•二五’张光天已经暴露。

    省委决定，由你作为张光天的助手，去上海复旦大学继续领导学生抗日救国运动，你们的身份是复旦的学生。

    省委特别指示，你做好他助手的同时，更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阎明听完马文瑞的话后，抬起手来，准备作出宣誓的架势。马文瑞见此情景，赶紧按下阎明将要举起的右手，示意他小声些。

    阎明赶快放下手来，低声说：“请省委放心，我就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好张光天的安全，完成省委交给的任务！”

    马文瑞听完阎明的宣誓，双手握住阎明的双手，点着头说：“好！……明天早晨八点在火车站前接应张光天！”

    说完，从上衣口袋掏出两个兰皮通行证递交给阎明，又握住阎明的手，说：“请保重！”

    “保重！”

    第二天早上，严绿娥很早起来，为丈夫张光天准备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早餐。因为有事，张光天也早早起来，梳洗完毕，他来到灶房，帮妻子拿回碗筷等。

    俩人亲热地并肩坐在沙发上面，没有过多言语，绿娥只是不停的给丈夫张光天夹菜，让他多吃一些。

    张光天明白的知道，在西安这是妻子绿娥给自已做的最后一顿饭了，也有可能是自己和妻子绿娥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努力装出高兴，接受着妻子的劝说，并要她也多吃一些。

    饭后，已是七点多钟，张光天进行了一番化装后，转过身来，换上衣服，接过绿娥递给他的礼帽戴上。

    站在对面的妻子绿娥猛然间发现张光天似乎象变了个人似的，简直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丈夫张光天竟然变成了一位阔佬，一位商人。很长时间，绿娥呆呆地看着丈夫张光天。

    张光天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和妻子，控制住自己将要决开的情感大堤。拉住妻子的手说：“绿娥，我该走了，你要多保重！”

    说完他松开双手，正要转身时，绿娥一把把他抱住，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她说：“光天，我真害怕呀。上海的特工不亚于南京，我真怕你……”

    张光天用手抹着绿娥面颊上的泪水，慢慢推开妻子绿娥，说：“绿娥，你放心吧。这几年来，我们不是很安全吗？……我该走了。”

    他从绿娥手中接过皮包，同绿娥一起走到院子，当绿娥拉开了门，在他将要跨出门槛时，又回过身来，细细看了一便这座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它毕竟是他和绿娥曾经结婚并居住了一年多的地方啊，也是他们为了党的事业建立的中山中学第一个联络点。

    张光天迟迟回过头去，戴上墨镜，一闪身走进人群中去了。

    张光天没有去走大街，而是一直专走小巷。拐来拐去，来到火车站南，在一家门楼下停了下来。

    向火车站及广场上仔细寻视了一会，发现广场上有几个人的行踪后，这才小心地向火车站入口处径直走去。

    他将要进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他的跟前。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一身侠客打扮，也戴着一付墨镜，一顶害一黑色礼帽。

    来人见张光天到来，有意抬了抬墨镜，张光天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的同学加好友阎明。没等他张口，阎明向他靠近了一些，小声说：“跟我进站！”

    阎明在前，张光天在后。两人一起来到火车站检票口，走在前面的阎明掏出两本蓝色通行证向检票人员亮了一下。

    检票人员放进了他们。他同时看到周围有两个人跟了过来，他知道这就是保卫他们上车的人了，他从内心感激自己的上级和关中地下党负责人马先生马文瑞的安排。

    这时的张光天没有多想，跟在阎明身后，一直来到列车跟前，保卫他们的两人。

    一个年长的向他们递了个眼色，让他们停下，自己走上九号车厢，前后看了一便后，回到车厢门口，向下轻轻招了下手。

    阎明这才同张光天上到车上，按照指引，来到一处双人座位里边坐了下来。这时，他的同行〔助手〕阎明紧挨着他，在外边座位坐了下来。

    不太大时间，列车徐徐起动开来，两位护送他们的同志很快跳下开动的列车，站在站台的东尽头目送着渐渐加速向东方开去的列车。

    张光天看着他们，渐渐向后隐退，直到看不见时才回过头来，看着身旁这位同行加助手的阎明。

    张光天从窗外收回目光，看了一下身旁的阎明，笑着对阎明说：“当时还真认不出来呢。”。

    阎明伸出双手，握住张光天的大手，说：“认不出来了吧？”

    “是啊，”张光天也紧握了下阎明的手，点了点头说，“看身材象你，没敢肯定。”

    列车缓缓驶向东方，一股黑色烟雾向东划去，在天际迟迟不肯散去。张光天和阎明各自望着窗外干枯地树木向后闪去。

    霸桥过去了，骊山过去了，……

    此时此刻，张光天思想着西安，西安是他曾经生活和战斗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省委领导，上级马文瑞，有他的妻子和同事、战友、同学，他〔她〕们在一起度过了四个春秋的同窗生活。

    为了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为了揭露卖国贼蒋介石，他和严绿娥走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他们曾经手挽手走到大衔上，示威、游行，高举拳头，高呼口号。那些象电影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想着，想着，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种惆怅来。

    “西安，我的家乡，您的儿子就要远离您而远去了”！张光天抬头向西方天际看了一会，眼睛似乎湿润了。

    这时，他心灵深处隐隐浮现出一种不易觉察地感觉。上海之行，真的要让严绿娥言重了的！

    这似乎是一种预感，又是乎是千真万确。

    铁轨有节奏的敲击着，张光天和阎明专注着车窗外面那绿色的秦岭山峰，西岳华山很快划了过去。

    阎明从窗外收回目光，瞅了下仍然沉醉在思乡之中的张光天，他从内心深处，或者道义上，或者感情上，都很佩服这位自己的老大哥，老同学，老战友，老领导。

    他想起了自从进入中山中学四年来，是张光天第一个让他接触了革命，从懂得革命到参加革命。

    巳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