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女将

第二十三章

    女将

    严绿娥家在城里，她没有向城外跑。

    她很清楚的知道，一旦出了城门，要想进来就很不容易了。

    她和田莉等几个同学，跑出民乐园会场后，拐进一条小巷，这才向南慢慢走了起来。

    这时，她虽然听不见那里的叫喊、哭骂声音，但仍然听见民乐园枪声大作，她机警地一连拐了几条小巷。

    城里的路，她是最熟悉不过了，心里明白，暂时不要回骡马市家了，先回母亲那里。

    很长时间没有看母亲了，忽然提起，还真想起母亲了呢。

    来到饮马池母亲那里，严绿娥伸手拍响门环，不大时间，王妈走了出来。当她拉开门看见小姐回来，高兴得向房间喊去：

    “太太，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屋里正在柜子找东西的太太听见王妈的叫喊，向外面走去，来到外面台阶上，看到女儿绿娥真的站在自己面前，高兴的伸手拉住绿娥的手似乎生气，又似乎爱怜地说：

    “干啥来了？怕把这个老妈给忘了！”

    “妈，”绿娥见母亲如此，又半开玩笑又似不太高兴地说，“能忘了吗？人家忙呀。”

    “好！好！好！”太太一直说了三个好字，同绿娥和王妈一起回到房间，让绿娥坐在自己身边仔细看了起来。

    当太太看见女儿蓬乱的头发，发皱的衣服时，用手拉着绿娥的衣襟，正重地问道：“绿娥，你干啥了？你看这……”

    绿娥见母亲发现了什么，索性实说出来：“刚才在民乐园集会，和卫兵发生冲突搞的。”

    “没有伤着吧？”太太又打量了一阵，这才用手在绿娥的头上抚摸起来，“一个姑娘家揍啥热闹？”

    “没有。”绿娥微笑着说。

    太太点着头说：“这就好！这就好！”但她突然又想了起来，随即又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绿娥见母亲问她，迟疑地说道：“没，没有。”

    太太看了下身旁的王妈说：“王嫂，快去给小姐准备些饭菜来，先充充饥。”

    王妈答应一声，就走出了房间，向灶房走去。

    母女俩在房间说着这段时间来没有说的话语，绿娥问了父亲和兄弟小贝的情况。

    时间不大，王妈用木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放在绿娥面前说：“小姐快吃，怕饿坏了？”王妈殷勤地又说，“太太这几天天天念叨你，正说这几天去看看你呢。”

    绿娥确实是肚子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没有应接王妈的话头，只故自己吃着。

    太太在一旁看着女儿的吃象，“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绿娥抬头看了下母亲，知道了自己的失态，很快放慢了速度。

    等绿娥吃完饭，和母亲、王妈又说了会话。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太太让小姐晚上就别回去了，在这儿住一晚上。

    绿娥正想答应母亲的要求，突然想到今天民乐园发生的事情，光天回去周至老家，说不定马老板或者省委会有人去通知什么。不能在这里久停，以免误了大事！

    想到这里，她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下午七点钟了。

    站起身来，向太太和王妈说了门户要紧，要回去看门。

    太太听了女儿绿娥的话说得在理，也没有再阻拦绿娥，将绿娥送出家门，目望着她走出很远，直到看不见才转身回去。

    绿娥告别太太和王妈，走出门前的大街，拐来拐去回到骡马市自己家里，开门进到屋子，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她点上蜡烛，静静坐在沙发上休息起来。

    四月二十六日，西安国民党派出大批军警协同中统、军统特务对中山中学及全西安市大中学校进行了一次摧毁性地破坏和搜捕。

    前一天傍晚，也就是张光天走后的当天傍晚，联络员马文瑞敲响了严绿娥的房门。

    当严绿娥拉开门闩，将马文瑞让进入屋里，马文瑞赶快交给严绿娥一张纸条后说：

    “西安地下党得到可靠情报，国民党又要对中山中学动手了，你务必今天晚上要通知这些人从明天开始不要到校，并且要今天晚上全部离开住地，越快越好！”

    严绿娥看着马文瑞,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时，立刻想到了严峻的时刻就要到了。

    她看着纸条上几个学生的名字，很清楚地知道，这几位都是中山中学的激进分子，是丈夫张光天去年就提供给西安地下党的名单。她点了一下头说：“请党组织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马文瑞听完绿娥的话感到很高兴，向上推了下礼帽，微笑了下，说：“请保重！”

    “保重！”

    当天晚上，就在马文瑞走后，严绿娥打扮了一下，立即锁上房门，疾步向北大街通济坊走去。

    她走过东大街，从钟楼拐向北边。

    在通济坊几处学生的租房找到了名单上的所有人员。因为这些人大多不是她同班，她不很熟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等全部通知完他们，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严绿娥托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人困马乏。她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了起来。

    这时的严绿娥虽然很困很乏，但是她心里很高兴。她想到自己又为党做了一件事情。严绿娥想到这里，脸上现出了美丽的笑容……

    笫二天早上起来，严绿娥舀水洗了把脸，梳了头之后，穿上一件浅色半袖绸料长裙，头戴一顶钩花细眼白色头饰，尽量打扮得如同一位中年妇女的老气。挎上一个精致的竹编小篮，变成了一位地道的中年女人形象。

    她走出大门又随手锁上，径直向骡马市菜市场走去。严绿娥心里很清楚，心想：现在很可能敌人就要行动了。

    这时已经八点多钟了，该发生的应该发生了，要尽快了解到学校的情况。当严绿娥走到一处拐弯时，差点和田莉碰个满怀。

    当田莉认出了绿娥，一把将绿娥拉到一个门楼底下低声告诉了绿娥早上七点钟，军警和特工包围了整个学校，冲进校内进行各班搜查。结果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只抓了几名学生交差去了。

    严绿娥听完田莉的话后，悬在空中的心“咚”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她稳定了一下心续，又和田莉说了好大一会儿话，这才告别了田莉，来到蔬菜市场买了些菜果之类，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十点钟时间。

    因为张光天不在西安，她一个人的生活要好搞多了。

    灶房在前院靠西的三间厦房里面，严绿娥点火烧开水后，打了三个荷包鸡蛋，放了一些嫩绿的芹菜叶子。

    炖好后舀在碗里，调好盐醋，端到后屋房间，坐在沙发上，偿了下荷包蛋的味道，自我点了下头。将碗放在茶几上，用筷子搅了几下荷包蛋，停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摇了一下头。

    她明确地感到，这是丈夫张光天去上海后几天来，最无奈又无味的一顿饭了。她时儿发呆，眼前又一次出现了丈夫和自己在一块吃饭的影子和丈夫领导学生游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