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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余佑仔细研读傅青主的小册子,发现这一段和妻子病情比较相似:妇人有生产之时,被稳婆手入产门,损伤胞胎,因而淋漓不止,欲少忍须臾而不能,人谓胞破不能再补也,孰知不然。夫破伤皮肤,尚可完补,岂破在腹内者,独不可治疗?或谓破在外可用药外治,以生皮肤;破在内,虽有灵膏,无可救补。然破之在内者,外治虽无可施力,安必内治不可奏功乎!试思疮伤之毒,大有缺陷,尚可服药以生肌肉,此不过收生不谨;小有所损,并无恶毒,何难补其缺陷也。方用完胞饮。
人参(一两)白术(十两,土炒)、茯苓(三钱,去皮)生黄耆(五钱)、当归(一两,酒炒)川芎(五钱)、白芨末(一钱)红花(一钱)、益母草(三钱)桃仁(十粒,泡炒,研)
用猪羊胞一个,先煎汤,后煎药,饥服十剂全愈。夫胞损宜用补胞之药,何以反用补气血之药也?盖生产本不可手探试,而稳婆竟以手探,胞胎以致伤损,则难产必矣。难产者,因气血之虚也。产后大伤气血,是虚而又虚矣,因虚而损,复因损而更虚,若不补其气与血,而胞胎之破,何以奏功乎!今之大补其气血者,不啻饥而与之食,渴而与之饮也,则精神大长,气血再造,而胞胎何难补完乎?所以旬日之内便成功也。
他以为找到症结,可是再问妻子和岳母,都说产婆没有伸手进产门,王余佑委决不下,这时哈万庆在外边还挺着急,问师傅,怎么药方开出来了没有,我等着去抓药呢。
王余佑有些气极败坏地说:等一会!
再问妻子,妻子说现在主要是没有力气,还是出血,可是王余佑还是不能决断,王余佑想,要是傅青主在这就好了。这时,外面传来了傅青主的那清雅的声音,山人在家吗?
王余佑喜出望外,蹿出门就抓住傅青主的手,也顾不上行礼寒暄,告诉傅青主,我妻子产后流血不止六天了,脸色潮红是不是病危的征兆呀,傅青主说,你先别抓我这么紧好不好?
王余佑不好意思地松开抓住傅青主胳膊的手,傅青主进到里屋,看看王张氏的面色,摸了摸脉,还是判断是胞衣不下,但是病情比较轻微,所以接生婆就忽视了,其实当时认真按摩一下宫底,是可以排出的,现在就要扎针用些药物了,傅青主告诉王余佑,去找些蓖麻子来,王余佑吩咐人赶紧去找,傅青主则不慌不忙打开盒子,取出银针,在王张氏的百会,三阴交足三里扎下银针,然后问王张氏,你肚子那里痛?王张氏随着傅青主按肚子的位置,告诉傅青主痛的地方,傅青主就在痛的地方再扎一针,王张氏觉得头不是那么晕了,这是外面人拿了蓖麻子进来,傅青主交给王余佑,你把它捣碎,王余佑说这简单,一下一个捻了七个,都捻得粉碎,油都挤出来的,傅青主叫王余佑把捻好的蓖麻子搓成泥,敷在王张氏脚心上,拿出些益母草膏来给王余佑,说好了,估计一会就没事了。王余佑这才赶紧安排人上茶,把傅青主让到正屋喝茶,傅青主说,我要喝酒,王余佑尴尬一笑,你就是喝我的血都行,上酒。
两个人边喝边聊,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王余佑的岳母过来笑逐颜开,说排下来几块血块其中有一块肉块,王张氏头不那么晕了,六天没睡觉,这下躺下就睡着了。王余佑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六天不睡觉,一直流血都不找大夫?”岳母说:“好多人都是这样呀,过几天就好了。”王余佑说:“都能好吗?”岳母脸色一黯,不说话了。
傅青主拦住王余佑说:“不要怪岳母,是我们大家都一直对产科不重视,所以造成产妇死亡率高,得产后后遗症的多,因为礼教森严,很多人都不让产妇看医生,可恨可气呀,……。”王余佑说:“又是这些竖儒的陈腐论调,已经误了国,还要害多少人呀。”
是呀,生息不繁,民族就难以兴盛,倒是满鞑比我们更重视女科,惭愧,虽然我也是对满清一腔仇恨,可是确实人家满清兴盛起来也有其高人一筹之处。
傅青主端起一杯酒一饮而进,神色俱厉的说:那些所谓的学圣贤书的官吏们其实最无耻,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为啥我们明末出现那么多黄色小说,春宫画家?比如那个流行的小说金瓶梅:
喜欢探讨明朝历史后,就发现《金瓶梅》此书不啻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历史教科书,虽未必有正史写得严谨全面,但却能发现与史料大不同的新世界----平民自己生活的世界和平民看贵族生活的世界。可以说,书中所刻画的社会生活、社会习俗、社会风气恰是正史缺乏,而这又是认识明朝剖析明朝不能或缺的方面。
《金瓶梅》描绘的色情泛滥现象,就是明朝中后期社会风气集中展现的问题。
我们不能不承认,《金瓶梅》确实以较大篇幅连篇累牍地描写了西门庆与妻妾甚至是烟花女子宣*的场面场景,但只要我们跳出*秽看*秽,就不难看出,其中说的不仅仅是*,而是明朝社会的恶。
譬如,在在作者兰陵笑笑生笔下,潘金莲、李瓶儿都是“好*”之辈,春宫图、*器之物,俨然是她们日常生活离不开的东西。看似在写她们个人的荒*无耻,其实却是展现当时社会的一个缩影。因为这种现象不仅仅在民间有,就是在宫廷之内,一些*秽之物也大量充斥宫内。某种程度上说,应该是宫廷中统治者们的荒*,才影响下层民众的效仿。比如潘金莲与西门庆看的春宫图,就是花太监从宫中带出来的,给了李瓶儿,后又转手到了西门庆这里的。
明朝宫廷之中会如此不堪,重要原因就是明朝中后期后,不但是社会政治生活日益衰落,在皇宫大内也是生活日益糜烂。皇帝或精心沉迷房中术,成天不上朝,厮守后宫佳丽夜夜春宵,或醉心于长生不老,妄图得道求仙;后宫则或全心献媚邀宠,笼络皇帝争得利益,或专心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其实,还在《金瓶梅》流行之初,人们就从这部“秽书”中嗅出了它的政治讽喻性。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说得比较明确,认为这是一部“指斥时事”之书。
明朝君王之贪*,实为空前。成化时,万贵妃宠冠后宫,群小皆凭以竞进,方士胡僧等纷纷以献房中秘方骤贵,一时谏诤风纪之臣,争谈秽媟。武宗、世宗、穆宗衣钵相传,多信媚药,*乐无度,以至佞幸进献成风。至于神宗之好*,更是比之乃祖有过之无不及。据记载,万历十二年,他一次就扩充了宫女九十七人。他幸御嫔妃嫌无味,犹试男宠:“选垂髫内之慧且丽者十余曹”,与之“同卧起”,“内廷皆目之为十俊”(《万历野获编》)。
皇帝如此耽于女色,不但整个社会*风大炽,而且直接给朝廷政治带来了危害。试想,如此这般,哪里还有心思心情去治理管理国家,哪里还有精神精力去考虑江山社稷?长期以往,国家不衰落、经济不跌落、社会不动荡、民生不困难才怪。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金瓶梅》书中揭露的明朝中后期色情泛滥,不就是一个国家滑向深渊、走向灭亡的缩影吗?西门庆家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生息断绝就是明朝的缩写,一个荒僻小县就有成千上百的妓女,这些人生育都会有问题甚至绝育,那些大户人家妻妾成群荒*无度,却是丧失了生育能力,这都是灭家亡族的钢刀毒药,呜呼天要其灭亡,先教其疯狂。
万历野获编明人笔记。三十卷,又有补遗四卷。沈德符撰。德符字景倩,明浙江秀水(今嘉兴)人,万历四十六年(1618)举人。家世仕宦,随父寓於京邸。同当时士大夫及故家遗老、中官勋戚多有交往。近搜博览,博洽多闻,尤明於时事和朝章典故。功名不就回到家乡秀水以后,将故所见闻,仿欧阳修《归田录》之体例,随笔记录。万历三十四至三十五年间撰成该书,三十卷,书名寓“野之所获”之意,四十七年又编成《续编》十二卷。德符留心史事,颇具特识。该书记述起於明初,迄於万历末年,内容包括明代典章制度、人物事件,典故遗闻、阶级斗争、统治阶级内部纷争、民族关系、对外关系、山川风物、经史子集、工艺技术、释道宗教、神仙鬼怪等诸多方面,尤详於明朝典章制度和典故遗闻。所记大都博求本末,收其是而芟其伪,常者固加详,而异者不加略,内容翔实,在明代笔记中堪称上乘之作。为研究有明一代历史的重要史料。
该书著成后,未即刊刻。后有明末刻大字本,流传甚罕。
明朝的儒臣文士们之所以如此,其中有两个原因是:一个是他们自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忠君保国”,哪怕是一个混账白痴坐在龙椅上,一肚子诗文的臣子们也要向他跪拜叩头的。
孟子说:“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告诫信奉他的学说的人忠君固然重要,但假若弄得民不聊生,则可能无君可忠了,提醒他们多少要体恤一点民情,让百姓们活得下去。
可惜,在明朝,书生们读到的《孟子》一书却是钦定的删节本,那些保民恤民的话都被删削掉了,剩下的只有忠主卖命。科举也是标准答案标准版本,把宋朝时“格物”出来的新儒学——理学奉为独尊之位。明永乐年间饶州儒士朱季友给“周、程、张、朱之学”提了一点不同意见,算是学术上的商榷,明成祖知道后龙颜大怒,下旨“命有司声罪杖遣,悉焚其著书,曰:‘无误后人。’”朱棣的这一句话便开了明清两朝以程朱理学禁黜异端的先河,从此理学成了唯一的学问,其他都成为异端邪说而受到查禁(《禁书•文字狱》,王彬著,中国工人出版社)。而明朝的科举“考试大纲”规定得更是严格,必须从朱熹所编定的“四书”中出题,对其理解和运用也必须遵循程朱的注疏。“考试大纲”看起来无关紧要,但那可是一根有力的指挥棒,它指挥和规范着儒生们的脑子,进而控制社会思想和观念。
再一个原因便是屠刀下的威服。明朝定国之后不久,朱元璋便大开杀戒,忌惮功臣们功高盖主,担心自己死后子孙们压服不住他们,便在他当政的二十余年间,把与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大多杀掉了,且用的都是满门抄斩的法子,连门生故交都不放过。
一面杀功臣,一面则是杀儒生。写诗作文章,凡是触犯了朱元璋忌讳的“光、贼、则”等字眼的,一律杀掉,其他就更不用说了。
他的四儿子朱棣从侄子手中夺过天下后,又接着杀了一阵,其中仅“读书种子”方孝孺一案,就杀了八百余人。在开国之后的几十年间,父子们一路杀下来,砍掉的人头不可胜计,其中多数是儒生文士。
面对这样的现实,谁还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和皇帝开玩笑?结果是,血淋淋的人头,威服了二百余年的书生胆。
另外明朝中后期宦官专权,朋党执政,有骨气的读书人难能幸进,所以大多数编书自遣,而言政是有政治风险的,比如历史上的王余佑,高梦箕等都因为上书言政而被排斥流谴,于是政治上的失意变成生活上的颓废,像王余佑这样有骨头饱经挫折打击仍然铁骨铮铮棱角分明的汉子就是珍稀罕有濒临灭绝的物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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