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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家的厂房修造竣工,房世英开付了泥瓦匠们工钱,打发他们回家去过年。
关中来的七八个汉子都是没婆姨的汉子,又值降下厚厚的大雪,就打倒了回家的心思,准备在房家过年。
关中是少有寒冷大雪天,汉子们憋在窑里闷得慌,就照着方世英教的法子出去捕猎野兔。
房世英没出去,一个人靠在铺盖上盘算着年后厂房开工的事。
花腊梅抱着女丫过来,瞅着房世英说:“这是你女丫,自打你回来也忙得没瞅一眼。”房世英没吭声,起来接过女丫抱在怀里不住地瞅着。
女呀突然蹬了两下,脸上露出了笑。
房世英低头亲了亲女丫红扑扑的小脸蛋,递给了花腊梅。花腊梅说:“可惜是个丫头片子,要是再有个长鸡鸡的就好了。”房世英看看花腊梅说:“大搜,就别再瞎想了,抽空多照应照应我大哥,我看他这来时聋得越发厉害了。”花腊梅点点头说:“晓得了,你说你也老不能一个人过,过了年再拾掇个婆姨吧!”房世英说:“晓得了,你忙你的去吧。”花腊梅应了声,抱着女丫走到锅台前拉开火盖,见火残了,弯腰在碳窑窑里铲了几块黑炭撂到火坑里,说:“火残了也不会看看,冻得猴也拴不住。”见没回声,扭头一看,房世英早不在了。
这天是腊月二十三,是旧年里的辞灶日。娘从大瓮里翻出一把干枣刚放到锅台后,见房世英过来,趁着说:“老二,到外面牛槽里抓点干草回来。”抓回干草后,娘舀了一小碗清水连同干草放到锅台后,说:“你过来把这灶马爷像和纸马剥下来,我手抖得剥不了,剥下凑你带着火,烧了。”房世英说:“娘,今是辞灶日?”娘嗯了声说,“明儿是腊月二十四了,你跟那几个汉子把咱的几眼窑扫一扫,快过年了,扫得干干净净的,把一年的龌龊东西都扫出去,来年咱一家人就会无灾无害平平安安。”房世英笑笑说:“娘,哪来的那么多说法?”娘说:“灰小子,老祖宗留下的,谁晓得说甚?叫你扫你就扫了。”房世英笑着应着,做完活后爬上炕睡在滚炕头,瞅着窑顶上垂下来的钱串串(灰尘线)随着门缝里吹进的风来回晃动。
天擦黑时,外出的汉子们木棍上挑着两只野兔嘻嘻哈哈的回来。房世英叫娘把剥洗后的兔肉一锅炖好,拿了两坛西凤酒,坐到东面的土窑里,围着火炉吃喝起就。
花腊梅照应着女丫睡后,就过来坐在炕塄上,两手揣在袖子里,看着满窑的汉子吆喝着喝酒。几个汉子叫她过来喝两口,她摇头不肯。
门外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窑里的火炉窜着火苗,映在房世英黝黑的脸膛上,花腊梅眯眼瞅着,就像瞅着熟睡的女丫。
秦家大院里更是一番景象。闲冬腊月,没多少做的,百十来号人住在大院里,要想安静也安静不下来。
秦霸川在一年里少有的这几天清闲,自从宅子上闹鬼后,他就渐渐低迷上了阴阳风水,整天里戴着老花镜捧着本《万法归宗》研读起来,不是心血来潮,也不去找水妮耍。
水妮呆闷了,不屑和下人们搅和,就去曼黎窑里听她不停地念叨。
曼黎除了上茅房几乎不出窑里,吃喝都由下人端过来,淑漪倒是常过来看她,也只是问询几句就走了。
庄俏做了女掌管后,忙忙碌碌的东瞅瞅西看看,生怕有那个人拿走院里的一针一线。
大太太头痛病时时发作,全靠学着抽大烟缓解。
下人们闲下了就凑到一块呱叨叨呱叨叨的磨嘴皮子。管家秦旺老爷不叫唤很少在院里走动,龟缩在窑里守着婆姨叨叨叨的说些庄俏的不是,惹得婆姨嫌他嘴多,老要老子训儿似的呵斥他。
连顺和冬梅没甚做的,各自在男女下人间溜达一会后,挨到天黑,也不嫌天冷,就钻到柴房里搞上了。搞完了,连顺问冬梅:“咱俩好了这些天了,咋就不见你肚大?”冬梅说:“大不了,我不会生娃。嫁了一回男人也叫休了,要是真会生,早不敢和你胡耍了。”连顺嘻嘻笑着说:“怪不得不一样,生过娃的婆姨里面能行开船。”冬梅不羞不气地问:“你是个光棍,又没婆姨,咋就晓得了?”连顺说:“谁家的婆姨也没叫自家的男人上了锁,她情愿,我情愿,不就晓得了?”冬梅撇了下嘴说:“除了我,鬼跟你耍,没拉马奶头大的个玩意儿,耍又能耍成个甚?”连顺抬抬鼻子,打了个喷嚏,说:“出去吧,冻得不行。”先开门溜了出去。出门走几步,正好碰上金山过来,金山问:“柴房里作甚?”连顺嘿嘿笑着说:“甚也不,才刚路过时,听到里面老鼠叫,想看看是不是偷情。”金山皱皱眉,瞪了他一眼,就去看家丁作甚。
金山前些时回了趟卧虎焉,给婆姨少音带回去些年货。少音一见他回来,眉眼一拉,说:“还晓得回来?不跟得肉肉过年去?”金山被少音一句呛得浑身发冷,一阵激灵后说:“你也晓得了?还不是为你爹做事吗?”少音说:“那是为你爹做事,想留个后吧!”金山笑笑说:“不就是给她上个刑法,叫她招供吗?”少音啐了他一口,说:“招个屁,都叫阎王爷招去了。”金山搓了两把手,再笑笑说:“算了,说得人怪寒碜的,以后我对你好还不行?”少音蹬了他一眼,就去做饭了。金山坐在滚炕上,等得少音做熟饭吃了就要走。少音说:“一年也回不来两回,回来了就急着走,家里栓狼着?不能帮着收拾下窑?都要过年了。”金山觉着理亏,献殷勤地把窑里窑外拾掇了一气。到了夜里,金山爬上去又献殷勤。少英哭着说:“你在外面胡耍,让我在家守活寡,我看迟早会叫我爹害了你。”金山想想一年里担惊受怕的事,觉得婆姨的话有些道理,就萌生了回家的念头。
回了秦家大院,金山去跟淑漪说,说是少音的意思。淑漪叹口气说:“还是先做着吧,老爷不会叫你说走就走的,万一看着不对劲了,你就溜回去算了,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少英。”金山思谋了阵,觉得也是个办法,就打掉了跟秦霸川去说的念头,继续留在院里做着。
金山来到家丁们住的窑洞里,见他们围了一大伙正在耍钱,就吼叫着问:“今是谁带班?”一个家丁说:“二队长三屁。”金山问:“在吗?”家丁说:“去查夜了。”金山就说:“你们耍归耍,可不要忘了守岗的事。”说罢又到别处去查岗了。
到了腊月二十八,天又降了场大雪,彻彻底底地把秦家弯给封在了冰天雪地里。就这样,秦家弯里的人们和往年一样没好没赖的送走了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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