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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世杰六人离开秦家墓地后并没去白狐镇,而是连夜去了王老婆山寨。房世杰起初不愿意去,执意要去白狐镇,可看到光棍丸子和双应满身是伤,又觉得去了镇上一时也没个好安身的地方,就应了小翠和可儿的请求。
山爷赵铁虎早已回了山寨,为这次下山做了一户大户人家的买卖而连续两天大摆筵席。山寨的弟兄们吆五喝六的正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时,守山口的喽罗进来报:“山爷,可儿小姐和小翠带着四个人上山来了。”赵铁虎听说妹子回来了,撇下酒碗招呼了赤发鬼出去。疤贵也放下手里的酒碗,随后跟了出去。
爬上几道山隘,可儿和小翠六人上了山。可儿举着红扑扑的脸蛋笑眯眯地看着赵铁虎说:“哥,你回来了?”赵铁虎哈哈大笑说:“哥要回来啊!回来瞧我妹子给我带回了些甚客人?”可儿笑着一一作了介绍。赵铁虎边向房世杰和薛不刃施礼边说:“好啊!我妹子能行哩,给我带回两条硬朗朗的汉子来了,一个是身陷斩妖台而面不改色的九指房三,一个是闻名湫水河畔的冷面飞鹰薛不刃,好好好,山爷我今儿个高兴,走走走,哥几个吃肉喝酒去。”小翠慌忙招呼了几个喽罗把光棍丸子和双应先扶回石屋,又示意房世杰不要逞能。房世杰哈哈一笑说:“瞎!这点小伤还能吓到我房三,既然三爷抬爱,我房三就舍命陪君子了。”说着拽着薛不刃就走。小翠急得看看可儿,可儿抿嘴笑笑,拉过赵铁虎附在耳边嘀咕了几句。赵铁虎回头看看小翠,哈哈笑着去了。小翠羞得满脸飞红,抬手遮了半边脸。站在一边的疤贵一直瞅着可儿傻愣愣的笑,可儿起初还没顾得留心,等众人一走回手去拉小翠时,蓦地看见他那傻样,心里觉得既可笑又可恨,就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说:“叫驴,一边去。”疤贵呵呵笑着,嘴角就有涎水流出来了。小翠被逗得“咯咯”笑起来,咬着可儿的耳朵说:“叫驴怕是又想和你借笼头来了。”可儿在小翠脊背上捏了一把,“咯咯咯”的笑着跑了。两个女人一路笑着跑着追逐着,惊起了远处高枝上栖栖的山雀,扇着翅膀扑棱棱的飞了。疤贵立在笑声中,一直看得可儿回了石屋。
石屋虽是简陋,却是个安心歇脚的地方。两个女人打趣了一阵后,又把话题扯到紫芍药身上。小翠不解地说:“怪怪的,也晓不得芍药姐那边出了甚事,咋就没露面呢?”可儿说:“兴许是遇上走不开的事了,要不说得好好的在秦家弯跟咱会合。”小翠忧虑地说:“一定是出了甚事,要不再有天大的事也没救人要紧。”可儿安慰着说:“应该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还有秦二少爷和柳儿他们呢?”小翠摇着头说:“可儿姐,我心里不踏实,我想明儿一早再去趟白狐镇。”可儿说:“要不要我和你去?”小翠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两个人太扎眼,我一个人前去打探打探再说。”二人说话间,喽罗端来了饭,小翠和可儿这才觉得又困又饿,胡乱吃了些后就早早的歇了。
花腊梅自打枪声起后心虚火燎的一夜没睡,临到天亮时,街外传来几声狐叫声,引得大黑又是一阵狂叫。娘闻讯过来,神神叨叨地说:“老大家的,我怎么觉得也是狐给咱报信来哩,晓不得是凶是吉,天亮了你去趟白狐镇打探打探吧。”花腊梅宽慰着娘说:“晓得哩,我也正这么思谋着,你过去先歇息会吧,一会还得你照看女丫。”房世太翻了翻身,见娘站在脑头起,爬起来问:“娘,甚事?”娘说:“没事,你睡吧。”房世太合了眼,倒头又睡了。花腊梅看看娘,娘叹叹气走了。
天一亮,花腊梅在锅底上摸了两把黑,照着圆镜子在脸颊上胡乱搓了两下就上路了。风风火火的走了一半的路程后,突然觉得想尿尿,就跳到路边的洼地里圪蹴下来。热腾腾的尿刚湿了地皮,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阵的铜铃声,慌得探头一看,哎呀,一流窜的毛驴摇着脖颈上的铃铛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四五辆拉着货的马车。她用劲憋气尿完尿,爬上路面盯着过来的毛驴队。毛驴一头不罢一头的过去了,花腊梅心里把数数到了正二十。马车接着过来了,花腊梅侧转身子瞀了一眼,这一眼,瞀得她心花怒放,她清清楚楚的瞀见了头辆马车上端坐着走了一年的房世英,她想叫,她想喊,但她没叫没喊,而是转头撒腿朝回跑,惊得刚过去的毛驴都闪到路边给她让路。车上的七八个汉子被她惹得哈哈大笑,指着她的背影嘴里直叫唤:“快看,疯婆姨,疯婆姨。”
花腊梅足下生风,边跑边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擦拉擦去的擦成个大花脸。一进院子,花腊梅就“娘,娘”的喊。娘慌忙出来,见花腊梅一脸黑乎乎的,惊吓得问:“老二家的,你咋啦?”花腊梅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拳头使劲捶着地说:“娘,咱家老二回来了,咱家老二回来了。”说罢立马起来拉起娘就往外走。娘诧异地问:“没看走眼?真回来了?”花腊梅擦着脸嘿嘿一笑说:“真切切的,肯定错不了。”娘信了,一时也欣喜起来,晕头转向的不知做甚好,瞅了半天花腊梅的大花脸后,眼泪花花地说:“看把你欢喜的,还不回去洗把脸。”花腊梅这才记起自己脸上还摸着锅底黑,羞涩地跑回窑里摸了两把又跑出来,咧着嘴搀扶着娘来到街畔上远远地瞭。
二十头毛驴和五辆马车进村了,伴着一窜窜脆耳的摇铃声穿街过巷一路招摇走来。家户里的人们都惊得往出跑,三五成群的站在自家街畔上掂起脚尖细看个究竟,还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七八个男童惊奇地跟在毛驴后面,抓着干草疙枝不住的撩拨。每过一户人家街门口,有人就会笑着脸问候:“房家老二,回来啦?”房世英就会点头送着笑脸回答:“啊,回来啦。”快到家门了,房世英瞭见了站在街畔上的娘和大嫂,慌得跳下马车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娘的手说:“娘,我回来了。”娘满眼泪花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花腊梅呵呵笑着,忙去招呼过来的毛驴和马车上的人。
田秀姑走了,窑里空无一人。房世英坐了半天,娘过来叹口气说:“走了,走得倒是很安然。”房世英点点头说:“哎,只是苦了她了。”娘说:“你也甭想多了。”房世英说:“哎,安顿了院里的货物就开几桌席吧!”
花腊梅照着房世英的吩咐,连小带大的拾掇出了几间窑洞,翻出了几年没动过的花花被子铺在炕上。房世太忙着给毛驴切干草,切完了用筛子一遍一遍的筛了尘土倒到牛槽里,倒不下的就倒到浅瓷盆里。毛驴欢欢的吃着草,摇铃响彻整个院子。大黑在毛驴们的胯下钻过来钻过去的,嗅嗅这个,闻闻那个。
马车上的货物卸了一大滩,花腊梅指派着那些个汉子把货抬到了闲置的土窑里。汉子们抬完后都到拾掇好的窑里歇着去了。花腊梅过来问:“还行不?”汉子们回答:“好着哩!”花腊梅就问:“你们是哪搭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汉子们回答:“关中的。”娘在门外喊叫,花腊梅赶紧过来帮忙做饭。房世太把家里的桌子凳子都搬出来,长长的摆了一溜。饭菜上来了,房世英打开拉回来的两坛子西凤酒招呼窑里的汉子们出来吃饭。一人一大碗酒倒上了,房世英端起说:“弟兄们,辛苦大家了,往后这儿就是家了,来,喝一个。”汉子们齐声说:“喝一个。”
花腊梅抱着女丫和娘坐在边上瞅着笑,房世太蹲在门口端着大瓷碗吃一口看一看,脸上放出了少有的光芒。
饭后,汉子们醉汹汹的回窑睡了。房世英和花腊梅收拾停当后,先后来到娘的窑里。娘问询了些在外的情况。花腊梅说,听关中回来的人说你做了土匪,原来都是胡扯的。房世英简单说了说,并没提及自己做土匪的事。娘说提那些没用的干甚,回来就好。房世英出去一会后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又进来,解开布袋口往炕上一倒,白花花的大洋片子“哗啦啦”地滚出来堆成了小山。花腊梅抓了一把,眉欢眼笑的说:“娘,咱发了。”娘笑笑不言语。房世英说:“娘,往后还要大发呢,我要开办个白狐镇最大的染织厂,我要咱房家坐上白狐镇最最有钱人的椅子上。”娘突然神情黯然起来。房世英问花腊梅出了甚事。花腊梅就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房世英点了袋旱烟,沉默良久后说:“娘就宽心吧,以后会好的。”花腊梅问:“那三儿还没消息呢。”房世英说:“没消息就是有消息,好在还有人照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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