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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晨雾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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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迷醉,有些晕眩,这一路都不知道走了多远,他那强悍的亲娘即便死去也没放过他,硬逼着他去寻个新娘,若寻不到便娶了亲娘指定的姑娘。他头痛,亲娘喜欢的必定跟她一样强。

    他无疑是英俊逼人的,一路地走从不停留,已经记不得也没法记多少姑娘艳妓争先恐后地跳到他床上,为他的人为他的财,有时他看也不看一眼,有时突然就裸了一地衣衫抱上去翻滚,然后留下金银走人。

    他喜欢这些肉体,却不喜欢这些女人,他怕那些千娇百媚的女人,就如怕亲娘明艳艳地笑着用长长地指甲划着亲爹的胸膛,然后大喝一声:“你敢娶妾么?”爹抖一下就差跪下。

    笑话,大丈夫如何怕一个女子,爹身为宫主连丫鬟也不敢看一眼,小妾不曾有半只,搂着亲娘那只会吼叫的老姑婆。

    他伏趴在亲娘扔来的女人身上,毫不怜惜地动作摇晃,那窄窄的地方他一再进出,握着那团软软的臀将女人高高抬起,他狠狠深入,女人惨叫着抓挠着,不停地流出东西,不停地哼叫着。有洪水在他身下汹涌着,将体力都要榨尽,他知道亲爹的怕了,怕这些女人太累人,他猛力一顶,顶得女人像到了天堂,胸前白兔跳动着。两人死死僵持着累到了极点。

    他知道那一定是疼的,可女人却像水一般瘫软望着他充满感激,本来是送给亲爹的女人叫他用了。女人,他不喜欢,像用来软化他那样物件的物件。

    遗天宫外血脉中那些女孩儿他更不喜欢,美得跟他亲娘一般另人恐惧,也许在此处歇息几天就该去接亲娘定下的女人了。他厌烦,正如这一路走来匍匐在他脚下的女子,这城也在他脚下了。

    天才蒙蒙亮,他爬上城楼一身酒气地跃下,无人发觉。

    临江城中的水渠宽得就如一条小河,那么清澈,在春日的清晨荡漾着大雾,他不忙着找寻住处,倒想看看城中的姑娘是否如众人所说如临江水一般清秀动人。

    远远地摇来小小的船,他酒兴未尽,脚尖一点飞身上去,船顶油毡上一滑他便摔进水中。

    他水性本好,却酒醉忘了。扑棱几下,一只船桨伸到面前,清越冷静的声音:“公子,莫慌!”

    此时一点阳光越过了小船射进他的眼中,晨雾中女子身边一道明光,一身淡蓝布衣洁净整齐,光洁的面上柔美秀丽,杏眼樱唇高鼻梁,神色淡淡形容举止高雅大方,发上的那朵白色的娇兰比任何首饰都夺目。

    他一手扶着那桨,她双手握着那桨,对望。

    “水不冷么?”

    嗯?哦,不冷。他傻傻地答。

    “是我多事。”女子收回了桨,径直划走。

    他回神喊,“啊呀呀,我不会游泳啊,姑娘回来,救命啊!回来啊~~!”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么无赖,竟求着一个姑娘回来看他。

    水声中摇动着船桨的女子回首一笑,窈窕的腰身曲线动人,他瞬时就忘了扑棱,就浮在水上呆呆地看着仿佛临江河水一般的女子流走。

    破天荒认真找了个店住下,一推窗就见到那宽宽的水渠,夜里他梦见了一道光芒从晨雾中透出,他的晨雾之光。

    行在那清澈的水渠边,那水不知流了几百年,但那时一定流进了那青年的心里。

    季烯心默默地跟着段青丝前行,像这临江水一般清澈动人的女子,仿佛一道晨雾的光芒,无法想象那是何种的美。

    她们要去那女子曾经的家。

    小小的门户,看得出破败多年。蜘蛛已经成群做网,墙壁剥落,庭院中一棵高大的海棠树也差不多快老矣,蚁虫蛀空了主干,最下面的侧枝被折断垂下,似是哪家的孩童玩弄摘花。井边靠放了许多家什和破布,早都侵蚀碎裂得不成样子,但如何想象这里当初也只是个清贫小院,但那后院却全是耕种的泥土十分宽敞。

    她很清贫地守着老母度日,每天他守着窗必然看见她天不亮便摇着小船到大户家送些新鲜花儿,她的花田就在自家后院,然后再摇着船带着收洗的衣裳回家。

    一天里,她浆洗,老母绣花,她种花,老母做饭,一个小人扑出来抱着她。

    树上张望的人啪的一声摔落了酒壶,娘,一个孩子的娘,他在干什么,捡了酒壶狠狠灌一口,他的心里很难受。

    准备离去,店堂里客人嘈杂,无人理会他喝闷酒。

    “虞家倒是生了好女子。”有人叹息,“出身豪富却甘心种花洗衣,不简单不简单。”

    原来她叫虞令紫,明明如光一样纯白,如何能叫做紫?

    虞令紫,出生临江城豪富虞家,妾生之女。父亲过世兄长欲讨好权贵要将她嫁予半百老头,她不从剪发,兄长震怒之下将母女两人驱逐。多少人等着她走投无路再将她贪到手尝尝,可她脱去华服簪花,着上粗布麻衣,素手一挽衣袖,从此竟安心奴婢劳作无半点不甘,众人非议指点中殷勤服侍母亲度日,多年安之若素。

    及后兄长被权贵连累家败,妻妾尽散死于伤寒,只余一孤儿被乞丐追打,一日她摇船遇见,救下那幼童从此养育下来。

    众人都劝,其兄刻薄寡情驱赶她母女如下仆,如何好叫他独子拖累,不如早弃也好寻个夫婿度日。

    她只淡淡道:“他是吾兄独子,理应丢开,但也是吾父独孙,安敢不报父恩?”

    “他薄情无义,即便身为女子也看他不起,可终究我却不得学他。”

    从此绝断媒婆,粗茶淡饭麻衣木钗,一心养育侄子到如今。

    他丢下了酒便跑,小二追着他要银钱,转弯处一个金裸子砸在小二脑袋上,流血满面但欣喜如过年。

    “我,要娶你。”他抓住她热切而激动。

    “你落水我不救。”

    “不要紧。”

    “我家清贫无嫁妆。”

    “没关系。”

    “我有一子。”

    “不在乎。”

    “我不离开此处。”

    ……“不可以。”

    她不会跟他走,他不能留下。他抱着她,狠狠地抱着,谁也躲不掉的疯狂。

    “令紫,你眼看又大一岁,卓儿便交由我养,你随那公子去吧。”她的老母哀求,不忍她青春耽误。

    良久她转回身凉凉地答:“他如此相貌花销必定出身富贵,娘亲,豪富之家只有贱妾,哪有贫妻?娘亲,做妾不苦么?”

    老母的哭声凄凄切切,若非是妾怎容她兄长赶打出来,连嫁妆也无半点,转身而出的令紫面上无声地流泪,她一生都不能忘记这个男子站在树顶看她锄花浣衣,他来后满院的花开得更艳,那是他找来少见的花种,开得异常快异常美;她的船摇得更轻,那是他在水中推送,他吐出的水泡她假装看不见却从来暗自担心。

    他多情必定也无情,她注定要用一生来忘记。

    锦衣绸缎不如一身布衣,金钗玉簪不比一朵娇兰,鲜车怒马不若一顶陋船。

    他在亲娘指定的人选门前住了脚,两个月堪比十年的时间。他回身就跑,不顾高楼上望着他的女子哭泣遗憾。

    迎亲的队伍,红红火火的颜色,喧天锣鼓红花轿。他来晚了,他的令紫今日嫁人,她以为他没钱么,他以为他薄情么,她不喜欢他么?她不是绝不嫁人么?

    令紫,你背叛我。

    令紫,我决定毁了你。

    没有人,可以背叛我。

    抢亲叫他热血沸腾,临水城一片沸腾,追,追不上,令紫安静地抱着他。

    哼,是怕了吗?我要了的女人无人敢跟我抢,今夜必定叫你不好过,你的新郎必定独守空房。

    剥衣扒衫,他待她犹如□□,她咬着牙倔强得不肯求饶半分,只淡淡道:“送我回去。”

    一解她胸衣的带子,扯去最后一丝遮盖,“你回不去。”他冷冷地扑上去,压住她的肢体,攫取她身体的温暖,用最孟浪无理的姿态进入她,击打她,辗转着折磨她,直到她疼得受不了轻轻求到:“我已有孕——”

    啪,狠狠地一巴掌,他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冲刺得更凶猛,令紫拼命挣扎着却被他一手点了哑穴疯了一般地撞击起来。

    他拉起她的发逼着她看着自己,令紫疼得无声泪流,他嘶吼着愤怒得如同公牛,修长诱人的双腿被他羞耻地展示着高高举起,令紫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拼命地护住了腹部。他低头拍开了她的手将她绑缚着吊起来,扯开了腿便深深入巷,仿佛在教训女奴。

    一整夜,一个白天,直到令紫的新郎寻来,他立在一旁冷漠残忍,新郎用衣服裹住□□的令紫更伤心地看见一地的新血,“这是你的孩子,令紫只想让孩子能在你身边长大。”

    他惊愕,猛然醒悟:“是你告诉了她?”

    “走开,你娶你的娇娘,令紫再与你无关。”在那人怀中的令紫紧紧闭着眼,眼泪似有万年长。

    令紫,季烯剡的夫人名令紫,生女季烯洁。

    季烯心记得内宫中那长长甬道后的祭殿里高高挂着的画,里面的人面上从容恬淡,发上的娇兰仿佛还能嗅到芬芳,真像黑暗阴郁中透露出的一道光,柔和而温暖,即便忘记了她秀美无比的容颜也不会忘了那一刻叫人深深依赖的柔情。

    她还是个坚强的女子,不知道季烯剡在她心如死灰后如何求她原谅,不知道她受的苦楚用了多少时间平复,但以后的岁月中遗天宫确曾有幸迎来一位仁慈而温柔的宫主夫人,让季烯剡在她去世时称不想独活的令紫夫人,让季烯心将她当作母亲的令紫夫人,在季烯洁十岁时离开人世的令紫夫人——就像季烯剡生命中的一道光冲破迷雾降临。

    季烯心满心的悸动,如果是她的孩子该有多好。季烯剡的残酷与季烯洁的冷漠都因失去了那道晨雾之光,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见那淡然窈窕的本影摇着小船划远,水中倒映着那朵幽香的兰花。

    真想是她的孩子,季烯剡如此爱她,每个人都如此爱她。

    段青丝手中的一朵兰花插在她发间,将她推至水边,“瞧,你不像她。”

    她俯下低语:“很好的女子吧,但偶有传言,当日要娶令紫夫人的是人名叫——温宗,他保护着季烯剡时便见到了她。据说,温宗爱慕她,将季烯剡要迎娶他人告知令紫,令紫性烈拒绝随季烯剡离去,季烯剡用了强,而温宗在他抽身后过去覆在了令紫的身上。”她的语调暧昧之极。

    季烯心愤怒地盯着她,一脸厌恶。

    “传言季烯洁是温宗的私生女,而后季烯剡发觉后杀死了令紫,季烯洁伙同温宗杀死了季烯剡,但季烯洁厌恶接替季烯剡而离去,而小姐你则用来顶数。他在等季烯洁回去,等他与令紫的孩子回去,小姐可还有活路么?”

    “不,不可能,大尊使已有妻子。令紫夫人,她,不可能。”她那样贞静宽容,那双目中流露而出的怜悯如此真实,至今还有人将她牢记。

    “这世间又哪里来的真情,小姐天真了。”

    “宫主,与我合作吧,你做你的宫主,我做我的妖怪,受制于人朝不保夕就好么?”

    “与我合作百利而无一害。杀了温宗,杀了拥立季烯洁的长老,杀了由邢克他们,杀了一切胆敢与你我做对的人,杀死胆敢与你分权的人,从此做个真正的宫主!”

    杀,杀,杀!

    热血的沸腾,在客店毁去大半个村子的暴虐还在身体里跳跃,段青丝的话充满了蛊惑和嗜血的欲望。

    温宗!大尊使,竟然会背叛季烯剡么?季烯心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她想起温宗的愤怒管教,由邢克的失望,长老们的摇头,还有明乐的微笑,这一幕幕突然在她头脑中编织成了一张网将她死死困住。

    不,她不信,不信!信念在她头脑狂乱的时候在动摇。

    “不信么?天真的宫主,不,昨夜我得到线报,遗天宫的宫主季烯洁已经回到宫中,你当被废——季烯心!”

    “什么?姐姐?”季烯心不能相信。

    一脸冰冷的段青丝轻语:“到那个地方去吧,我等你。”

    她转身而去,晨雾散开,水渠上吹来的风清凉舒爽,季烯心看见那水渠的对面看过来的人,金欢与明乐低垂着头不看她,高云意紧紧抿着唇,邬畅扶着邬永一脸悲伤,陈衣儿缩在一旁,只有况羽倾笑着用伤手冲她挥了挥。

    她想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想走,却抬不动脚,她看见他们身后走出的是司碧佳与节楼楼。

    她的旅途就这样结束了么?

    晨雾散去,她的光却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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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宫主回宫!”司碧佳语带深意,连节楼楼眼中也多了什么。

    “洁宫主回归,大尊使命迎回宫主。”

    季烯心没有回答,她看向了金欢,金欢咬着唇低头不语。季烯心叹一声,回去她不怕,废就废吧,只是还能留我一命去寻母么,令紫夫人再温暖也是别人的光。

    “小姐。”金欢突然跪了下来,“我愿追随小姐。”一句小姐叫得人清灵,不是宫主是小姐,追随?她瞬间明白了。

    “告诉姐姐与温宗,宫主位奉还,但我绝不再回去!”

    司碧佳道:“宫主可想清楚,江湖不好混。”

    金欢怒而起身,一剑指向司碧佳:“有我你便少操心!”

    明乐流着泪上前:“小姐,恕我不能相随,只愿从此海阔天高事事顺心。这是小姐的首饰匣子,里面是小姐的私房,小姐要保重,此去再莫回头。”

    “宫主还是回去的好,莫非洁宫主会亏待了宫主么?”司碧佳拦在季烯心面前持刀相逼。

    金欢一咬牙,上前便劈,司碧佳与金欢打做一团。

    节楼楼赶忙往后一退,摆明不拦也不赞同,明乐将匣子塞进季烯心手中,两把明晃晃的剪子一亮冲了过去,司碧佳两面受敌。

    相对无言,季烯心痛苦得五脏如绞,缘分到此各自投奔,高云意,邬畅,邬永,况羽倾,还有下落不明的伊齐。

    “我已不是宫主,从前事都废,婚约不再,你们自由了,再不用担心生死也不必管我死活,都各自归家吧。”她几乎想流泪,只因将离。

    高云意终于开口道:“若不愿在外,可到贞佑侯府寻我,我以粥候你。”

    邬畅急忙抢道:“邬家堡——”他面色通红再说不出半句,季烯心难过的点头示意领情,再望了眼邬永,似乎又嗅到了薄荷味,那盒膏子却被她弄丢了。

    对不起,她默默地说,邬永没有看她。

    “帮找找伊齐吧,或许他活着…”她不知对谁说。

    况羽倾可怜兮兮地伸出被段青丝穿透的手,“羽倾为小姐受伤,小姐需怜我。”

    下一刻坚定无比:“小姐,羽倾誓死追随。”

    季烯心想起宗辰予,他得偿所愿了吧,叹声气对他招手,两人一跃而起,跳上路过的小船,司碧佳被明乐狠狠一剪刀刺中了小腿,金欢冷哼一声追了出去。

    远远地,季烯心看见那些影子越来越模糊,直到融进了那临江水一般再也看不见。

    对不起,她在心中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伊齐,邬永,邬畅,还有高云意,但无论如何她要去寻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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