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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咣当"一声,春桃手中的药碗摔得粉碎。
褐色的药汁蜿蜒流淌,像一条丑陋的伤疤。
"你!"宁骁气得拔剑出鞘三寸,寒光闪过铜镜,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他看到镜中分明照出两张相似的面容。
宁清洛唇边带着笑,眼底却结了冰:"不知这是母亲的意思还是兄长听柔姐姐哭诉完自己的意思?"
清晨的薄雾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搅散,宁骁转身时,衣袍掠起的风掀起案几上的绢帕。
纱帐轻拂,他才注意到蹲在地上的春桃。
她正低着头,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散落的药碗碎片,指尖早已被碎瓷划出了血痕,却只是闷不吭声地拢进袖子里。
宁骁皱了皱眉,这才嗅到屋内弥漫的药腥之气,微微泛苦的草药香里夹杂着一丝腥甜。这不是寻常风寒的药。
“你……生病了?”他语气里的冷厉不自觉地淡了几分,眉头深锁,目光扫向梳妆台前的宁清洛。
她纤细的手指正捏着梳子,发丝缠绕在齿间,却梳得极慢,似乎连这般轻巧的事都使不出力气。
“是啊,病了。”宁清洛抬眸从镜中看他,唇角轻轻一弯:“怕是……没法去主院跪着了。”
宁骁喉间一紧,忽然看见她袖口滑落时露出的半截手腕,苍白得几乎透明,上面隐约有青紫的针痕。
那是……针灸后留下的淤青。
“什么时候病的?”宁骁的嗓音忽然低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脚步不自觉地朝前一步,却又生生停在半尺之外。
宁清洛指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发热两日……”她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极轻,“今日……已经好些了。”
宁骁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他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眼下的青影浓得几乎盖不住。
“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宁骁手指攥紧,指节泛白:“我还以为……你好好的,也不去看望娘亲……”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娘亲身子不好,你也不管不顾……”说到这里,他终于说不下去了,胸口翻涌的情绪压得他几乎窒息。
宁清洛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拨弄着梳齿间的一缕断发,声音轻得像是一缕薄雾:“若是我病得快死了……才有人信我真病呢。”
宁骁猛地一震,指尖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夹杂着尖叫声,谢雨柔身边的翠珠哭喊着跑来:“大少爷!少爷!不好了!”
宁骁猛地转身:“怎么回事?”
翠珠扑跪在地,嘴唇哆嗦:“柔小姐,柔小姐又晕倒了……”
宁骁的脸色一瞬间惨白。
而在他身后,宁清洛轻轻垂下眼帘。
晨光尚未穿透雕花窗棂,刘嬷嬷踩着一地浮灰溜进内室,粗布鞋底在地砖上刮出沙沙响声。她枯枝般的手攥着宁清洛的腕子,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小姐快看这个……"
皱成团的桑皮纸簌簌展开,歪扭字迹混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千万不要去天香院跟主院,否则要出大事】
宁清洛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渗出了血丝,几乎要将那坚硬的红木框抠出五道深深的凹痕。她的指尖在木料上刮出细微的"嗤嗤"声,像是一只被困的猫,挣扎到爪牙都磨钝了也不肯松手。
宁骁钳着她的手腕,指腹抵着她突起的腕骨,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能感觉到自己腕间的血脉在他的虎口下突突跳动,像是被猛兽牢牢咬住的小兽,连脉搏都被攥得生疼。
"放开!"她咬牙低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死死盯向他,眼尾泛着微红,像是不堪重负的琉璃器皿,再稍加力道便会崩裂。
"由不得你!"宁骁眸色森冷,手上力道不减反增,捏得她腕骨发酸:"娘亲病重,你身为女儿连这点孝心都不尽,现在柔儿晕倒了,你也不去探望,你还是人吗?要不是你昨夜没去照顾娘亲,柔儿怎么会累病?"
孝心?
宁清洛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碾过,疼得她呼吸都滞了一瞬。
以往,她对宁夫人冷眼以待、处处不敬,宁夫人却始终包容,像个真正的母亲一般照料她。那时她只觉得这份温柔虚伪可笑,可如今,当她终于知晓真相……她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怨恨宁夫人。
"我今日……不想去。"宁清洛死死盯着地面的青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涩又疼:"兄长若真在乎宁夫人,就别逼我。"
"你……"宁骁怒极反笑,唇角的弧度冷得骇人:"你倒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今天必须去看看柔儿,跟柔儿道歉,要不是你柔儿怎么会累倒?"
宁骁猛地一拽,硬生生将宁清洛从门槛处拉扯出来。
宁清洛的指缝里还带出几丝红木的碎屑,指尖血迹斑斑。
宁清洛踉跄几步,光裸的脚踝蓦地踏入冰凉的石板地。
之前她赤脚踩碎那只茶盏,脚底全是细密伤口,被粗糙的青砖一蹭,鲜血顿时渗了出来,将雪白的罗袜浸透,染红了一圈边沿。
"嘶……"宁清洛倒抽一口冷气,疼得整个人微微一颤,却倔强地咬紧下唇,将**死死咽回喉咙里,不肯流露出一丝脆弱。
宁骁察觉到异样,垂眸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青砖地上几点刺目的殷红,而她的罗袜已被血浸了大半,几丝艳色顺着她纤细的脚踝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上,刺眼至极。
"你……"宁骁的声音蓦地僵住,指尖下意识松了松:"你什么时候伤的?"
宁清洛嘴角牵起一抹极冷的笑意,眼底的讽刺如细碎的冰渣:"兄长现在倒是问起来了?"
宁骁面色铁青,伸手想去看宁清洛的伤,却被宁清洛猛地一闪,生生避开。
宁清洛后退两步,脚跟抵在门槛上,像是一只被逼至角落的兽,戒备而凶狠。
"让开。"宁清洛的嗓音冷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哪儿也不去。"
"你今日必须去。"宁骁咬牙,眼底暗潮翻涌,声音低沉得近乎危险:"娘亲因你气病,柔儿也因为你病了,你不去,柔儿跟娘亲心里如何痛快?"
宁清洛攥紧衣袖,指节绷得泛白,仿佛要将布料攥出个窟窿来。
她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胸膛剧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会将那句话说出口……宁夫人根本不是她的母亲。
可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宁府的天便会彻底崩塌。
她不能说。
今日虽然还是有些冷,但已经比起前几日号商了许多。
阳光充足,让冰雪快速融化。
紫檀木廊檐下,融化的雪水串珠般坠落,在青石板上溅出朵朵透亮的水花。
"我不会去的。"
宁清洛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指节却泛着苍白的颜色,掐进掌心渗出点点猩红。
那血迹在茶花暗纹的袖口上晕染开来,像极了她曾送给柔姑娘那方绣帕上的红梅。
"你是听谁说的母亲因为我气病的?"宁清洛忽然抬眼,被雨水打湿的睫毛下眸光晦暗不明:"不会是柔姐姐吧。"
"宁清洛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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