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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通讯参谋清了清嗓子,对着电报念了起来:
“朱豪老哥,亲启:
好久不见,也不说给老弟来个信。老弟还以为你小子让鬼子打回渝城抱老婆去了。
听闻老哥你在徐州地界闹得动静不小,又是干鬼子师团,又是打飞机,威风得很呐!老弟在晋西北就听说了,直娘贼的,听得老弟手痒痒。
不跟你扯淡了,说正事。老弟一个月前刚从晋省调到鲁中,拉起个独立团,就在你屁股后头不远。听说你现在被鬼子跟撵兔子似的撵,老哥你这就不地道了,有热闹不叫上兄弟我?
别他娘的往西南跑了,那边是鬼子张开的口袋,一头扎进去就是个死。听兄弟一句劝,往东边打,往枣庄方向打!
老弟的独立团,现在就在枣庄外围趴着。你只要敢往这边冲,老弟就敢带着弟兄们,在鬼子屁股上捅个大窟窿!保管让你顺顺当当地穿过去。
话就撂这儿了,来不来,你看着办。
你兄弟,李云龙。敬上!”
电报不长,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大碴子味儿,粗俗,直接,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气和真诚。
整个指挥部,落针可闻。
赵毅川、徐虎等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听到“自主作战权”时还要精彩。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四面楚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里,第一个伸出援手的,既不是中a央军,也不是别的川军友邻,而是一支他们眼里的“土八路”。
而且这封电报,与其说是公文,不如说是一封兄弟间的唠嗑,直白得有些烫手。
“这个李云龙……”赵毅川挠了挠头,看向朱豪:“军座,就是您之前在晋省提过的那位?”
“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跟我说话。”朱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一堆篝火的笑。
他缓缓走到地图前,目光在上面逡巡,像一头寻找猎物的饿狼。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移动。
之前,他还在为“往东打”这个疯狂的想法寻找一个支点,一个能够撬动全局的支点。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带着部队钻进鲁南山区打游击。
可现在,李云龙的这封电报,就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一条血路。
“小鬼子以为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死守,要么往西南跑。他们所有的布置,肯定都是围绕着这两点展开的。”
朱豪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兴奋:“那我们,偏偏就不走这两条路!他想让我们往西,我们偏要往东!他以为我们会当缩头乌龟,我们就捅他个更疼的马蜂窝!”
他的指挥棒,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上的一个点上——枣庄!
“命令!”朱豪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全军放弃现有阵地,准备向东突围!目标,枣庄!”
此言一出,指挥部里瞬间炸开了锅。
“军座!三思啊!”赵毅川第一个跳了出来,脸色急变:“枣庄可不是什么善地!那里驻守的是日军第十六师团下属的第三十二旅团,那可是鬼子的甲种常设师团,王牌中的王牌!”
“兵力上万,装备精良,战斗力比我们刚打残的福荣真平只强不弱!”
“是啊军座!”另一个师长也急忙附和:“我们现在全军上下,能打的弟兄不到四千人,一个个疲惫不堪。拿这点头兵力去啃枣庄这块硬骨头,这不叫突围,这叫送死啊!”
“而且……”那师长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僚,压低了声音:“咱们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个八路……独立团?八路军一个团能有多少人?”
“撑死了两三千人,枪都未必是齐的。他们……他们靠得住吗?万一他们只是说说,或者到时候打起来一看形势不对,脚底抹油溜了,那咱们可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忧虑。
和八路军合作,这本身就是一件冒着巨大风险的事情。
更何况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将全军的性命,寄托在一支素未谋面的“友军”身上,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指挥部里,质疑声和担忧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觉得朱豪这个决定,太过疯狂,太过冒险。
“都说完了?”朱豪静静地等他们说完,才冷冷地开口。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靠不住?”朱豪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我问你们,现在,除了相信李云龙,我们还能相信谁?”
他环视众人,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是相信李长官那封除了‘自主权’三个字,屁都没有的电报?还是相信那个被堵在砀山,看得见吃不着的一万新兵?”
“我们第四十一军,从出川抗战到现在,什么时候靠过别人?在晋省,我们是杂牌,是炮灰。在徐州,我们还是杂牌,还是炮灰!藤县打得那么惨,谁管过我们?现在把我们钉在辛庄,当诱饵,当弃子,我们除了自己,还能靠谁?!”
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川军将领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一路打过来,受了多少白眼,背了多少黑锅,哪一次不是靠着自己弟兄的命,硬生生杀出来的血路?
朱豪的语气稍稍放缓,但依旧冰冷:“我跟李云龙,在晋省并肩打过仗。我拿他当兄弟,他也拿我当兄弟。他这个人,脾气是又臭又硬,但有一条,说话算话!他说会在鬼子屁股上捅个窟窿,那就一定会捅!”
“至于你们说的风险。”朱豪冷笑一声:“没错,打枣庄,风险很大,九死一生。但留在这里,是十死无生!往西南突围,是被人追着屁股打,最后憋屈地死在半道上!”
“三条路,都是死路。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选一条,能站着死,能拉更多鬼子垫背,甚至……能杀出一条活路的路?!”
他走到赵毅川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老赵,你告诉我,八路军在敌后是怎么打仗的?他们没枪没炮,吃的穿的都不如我们,为什么能把鬼子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赵毅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懂这片土地,更懂怎么跟鬼子玩命!”朱豪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某些方面,他们,比我们那些穿着笔挺军装,坐在后方办公室里喝咖啡的‘友军’,要靠谱得多!”
整个指挥部,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心,都被朱豪这番话搅得翻江倒海。理智告诉他们,这很危险。
但情感和骨子里那股川军的血性,却被彻底点燃了。
是啊,横竖都是一死。与其窝窝囊囊地被耗死、被追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去闯一闯!
就算是死,也要在鬼子最心疼的地方,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军座,我明白了!”徐虎第一个表态。
他一拍胸脯,瓮声瓮气地吼道:“不就是个枣庄吗!他娘的,干了!我这就去告诉弟兄们,磨好刀,准备跟着八路,去捅鬼子屁眼!”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周卫国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但他还是站了出来,对朱豪敬了个军礼:“军座,我同意您的决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求变。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真能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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