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 生死之门1

    这个突然来访的客人敲响了宅邸的门扉。虽说力度不大，却足以令身处于宅邸深处的我听见。稍微感知了下，便能够辨别出来这个客人的身份。是尉迟。

    估计是来向我打听大魔麒麟的事情的吧。既然我和灾之大魔在法力波动上相差无几，那么大无常麒麟和大魔麒麟的法力波动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尉迟之所以会拿出与老拳神不死不休的态度来，就是因为对于亡妻麒麟的爱情；而时隔无数光阴，麒麟的法力波动重新显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不令尉迟心生动摇呢。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法正还在拉着剑非仙，忙碌于拯救受到末日混沌时空波及的普通群众，尉迟就是想要找到老上司问清楚来龙去脉都做不到。想要在末日混沌时空里面找人可以说是天大的困难，别说是他一个大成位阶了，就是换成其他大无常都要先费上一番功夫。他目前能够找到的也就只有我了。

    我打算先去迎客，而麻早则或许是觉得不方便打扰我们谈话，便先去了祝拾那边。

    祝拾目前正在闭死关，就像是武侠故事里面的高手一样。听说是在罗山总部租了个能够隔绝外界一切干扰的修行密室，专门在那里全心全意地与铸阎摩剑沟通。所以先前麻早和小碗都露面了，她却没有露面，我这边出的事情大概暂时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不过麻早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去见见祝拾，一方面是要以回归之力临时恢复其正位法天象地的能力，帮忙加速修行进度，另一方面则是起到一个监督作用。虽然就算没有人监督，我也相信祝拾不会怠慢自己的修行，但是有人看着和没人看着，对于当事人的心境是大不相同的。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没人在旁边看着才可以全神贯注，祝拾显然不是那种孤僻的类型。

    小碗倒是对于尉迟有些兴趣。同为虚境使徒，尽管也有从我的口中听说过一些关于尉迟的信息，却还是百闻不如一见。而说到尉迟最擅长的阵法领域，也与小碗的正位法天象地多多少少存在着某些重合，不知道他们的接触会产生何种化学反应。

    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带着小碗前往宅邸的会客室，途中对着大门的方向遥遥地说了一句：“请进。”

    远处，宅邸的正门自动打开了。并不是门扉有着声控功能，只是正门听懂了我的话语而已。大无常对于自然万物的律令能力，我现在是掌握得愈发娴熟了。门外的尉迟也听见了我的声音，便见怪不怪地越过门槛，朝着我的方向移动过来。很快，我们就在会客室实际见到了面。

    尉迟老样子穿着白色的无常制服，看起来心事重重，脸上还带着长时间伏案工作之人所特有的困顿疲倦感，肯定是在最近这两三天为了研究“度朔山”技术资料一事煞费苦心。

    他率先问了一声好，同时好奇地看向了小碗。

    “好久不见，尉迟。”我说，“先让我说一句抱歉吧，上次我跟你约定过，要在命浊对你产生威胁的时候庇护你，结果我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面一直都被困在死后世界那边。

    “上次向身处于死后世界的我发起联络的人就是你吧？多谢了你之后向麻早他们传达了我的存活消息。我这边没有能够好好给你提供庇护，反倒是你帮了我一把。”

    “不要紧。我们之间交易的前提，是我能够帮助你锁定到‘目标’的时空位置，而你则在此之前就先自行进入了对方所在的时空……”尉迟露出了谦虚的表情，“至于传达消息的事情，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留在我这边的‘萤火虫’也起到了让我狐假虎威的作用，算是扯平了吧。”

    可能是因为还不知道小碗的底细吧，所以他在话语里面把“二号”替换成了“目标”二字。我虽然把自己和小碗是虚境使徒的事情告诉给了法正，但是没有对法正透露出尉迟的底细，所以那边估计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尉迟。

    不过尉迟似乎自己已经有所推测，他看着小碗，表情慎重地问：“难道说她就是……”

    “初次见面，五号先生。”小碗露出了乖巧的微笑，“我就是你刚才提到的二号，你可以称呼我为小碗。”

    尉迟意料之中地点头，同时客气地回应了两句，接着再次观察小碗，说：“恕我冒昧……你似乎和庄成的未婚妻长得非常相似？”

    “说来话长。还是先进入正题吧，尉迟，你是来问我麒麟的事情的吗？”我问。

    尉迟的表情迅速变得凝然，他点了点头，以一种古怪至极的语气说：“虽然受到那片混沌时空的影响，传递过来的法力波动断断续续、混乱不堪，但是……庄成，你与麒麟战斗了吧？而在最后，麒麟的法力波动消失了，难不成……”

    “是的，是我杀的。”我坦然地说。

    尉迟的拳头反射性似的握紧了。

    “你也打算与我不死不休吗？就像是对老拳神那样？”我问。

    尉迟像是这才注意到了自己流露出来的些许失态，他苦涩一笑，然后放松手掌，说：“法正在要求我解析‘度朔山’技术资料的时候，也有对我全面详细地说明过死后世界的现状。那个突然出现的麒麟，应该就是法正所说的大魔吧。

    “只有心怀毁灭世界之愿望的人，才有可能作为大魔被奈落福音召唤出来……我对于自己的妻子在生前是何种角色心知肚明，她会以末日大魔形态被奈落福音所召唤，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而我也不会对那种拟态成堕落亡妻的怪物报以任何真情实感，虽说确实可能有些复杂的想法……你也没有必要用那种生硬的方式回答我吧？我反倒是应当感谢你才对，感谢你代替弱小的我把那头玷污妻子名誉的怪异之物给消灭掉……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有可能不顾道理地与你为敌吗？”

    “这就难说了。”我说，“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你都敢跟老拳神作对了，天知道你的脑子会炮制出何种答案。”

    我偶尔会被人评论精神不正常，可是在我看来，尉迟这个人在某些方面也不遑多让。

    接着，我向尉迟说明了自己与大魔麒麟交手的始末。听完之后，尉迟也像是终于死心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他如释重负地说。

    “你打算离开了吗？”我问。

    “是的，我只为这件事情而来。之后我还有很多工作，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度朔山传送阵法。”尉迟的语气逐渐变得像是倒苦水，“法正对于我寄予厚望，好像觉得只要是我，就一定可以把那个传送阵法的奥秘给解开来，可是说句实话，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啊。”

    不止是法正对于尉迟寄予厚望，我也对于尉迟有着强大的信心，可是他的感想令我始料未及，我不由得问：“居然连你都无法参透那份技术资料吗？”

    “不，我参透了……”尉迟无可奈何地说，“毕竟都直接把答案扔到我的脸上了，我要是连照抄都不会，那未免对不住自己罗山阵法第一人的名头。可就是因为能够参透，所以才让我感到无能为力。

    “那份技术资料本身就有问题。那是有着巨大缺漏的技术，原则上是不应该成立的。作为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的阵法，是还处于起草阶段的雏形技术。不再攻克几个关键节点的话根本无法投入实际应用。”

    闻言，我想起了黄泉福音院的成境修士提到的事情。

    那个成境修士并不知道度朔山传送阵法已经被完成了的事实，在他眼里，那应该还是处于技术雏形阶段的东西。

    或许他所掌握的并不是错误的情报，度朔山传送阵法的确就是一个半成品。

    “以我的阵法知识，大概可以推测出攻克那些关键节点所需要的是什么。”尉迟说，“一个是神印碎片之力……没有这个的话，就不可能将命浊千方百计都无法完成的穿梭生死界限之事化为可能。我可以使用神印碎片之力，所以这个部分可以由我的力量来攻克。

    “可光是有神印碎片之力还不足够。化不可能为可能说得好听，却只是从零到一的突破而已，传送阵法的完全实现，还需要达成从一到一百的跨越。毫不夸张地说，这完全不比从零到一的突破更加简单。

    “在生者世界与如今的死后世界之间来往的困难程度，用逆水行舟都远不足以形容，乃是逆天而行之事。福音院可以无视这一点做到，是因为他们目前象征着天道，有着星球自然意志的背书。

    “就像是代表皇帝的钦差大臣可以在各种事务上大开绿灯一样，现在就算是物理法则也会对福音院大开方便之门，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开挂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