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礼物

高山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到了——柔柔的生日。

    事隔三年能再给柔柔过个生日，对于高山来说意义更是重大。他当然记得四年前柔柔倒在浴室的惨状，四年前他们第一个孩子没了，四年后在他们都已经不再抱希望的时候老天爷又给了他们一个孩子，不得不说是对他们的恩宠。

    对于高山这么个宿命论者来说，当然要感谢上天，但不是因为上天给了他个孩子，而是把柔柔还给了他。

    “妈说晚上熬了鲫鱼汤。”柔柔把高山送到了门口。

    “辛苦妈了。”高山亲了亲柔柔的额头，并没有提她生日的事儿，“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一会儿趁天还不太热让妈陪你出去散散步，不许吃西瓜和冰淇淋，不许整天吹空调，不许整天坐在那写东西，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柔柔不耐烦，高山每天早晨上班之前都要这么嘱咐一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弄得她跟个小孩儿似的，真烦人。

    准妈妈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柔柔一整天都在忙着又写又画。最近她构思了一个关于小狮子的童话，她觉得以往的童话都只适合给女孩子看，能给男孩子讲的故事少之又少，于是决定自己写个故事以后讲给儿子听。构思有了，但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首先是因为怕电脑有辐射，只能靠手写手画，本来手就肿，握了一天的笔，手酸得不行，加之她写的这个故事总也不能让她自己满意，好几天了改来改去还是弄不好，弄得她心情很不好，直到高山已经下班了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扔了一地写写画画的纸。

    “柔柔，妈说吃饭了。”高山坐在轮椅上费劲的弯腰捡起地上的纸，一看，跟昨天写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故事了，他没说话只是一张一张把纸稿整理好放到书桌上。

    “啊……嗯……”柔柔发脾气的乱叫了一通，“写不出来，烦死了！”

    “写不出来就明天再写吧，又没有截稿时间。乖，先吃饭。”高山去拉柔柔的手，“快点儿，妈已经把面煮好了，一会儿该坨了。”

    “不是熬鲫鱼汤吗？怎么又煮面了？鲫鱼面？”还好，她还记得早晨说过鲫鱼汤，不算太糊涂。

    “你个小糊涂，快来！”

    “柔柔，来，”林妈妈把一碗打卤面放到了柔柔面前，“这碗是你的，这碗是小高的。”

    “谢谢妈！”高山高高兴兴的答应着。

    柔柔却不明白，“大热天的吃什么打卤面啊？怎么不做凉面？”

    “你们家过生日吃凉面！”老太太看起来是没闹明白谁和谁是一家的。

    “哦！”柔柔恍然大悟，“高山，我的礼物呢？”

    “你这孩子！哪有要礼物的？”林妈妈埋怨了一句。

    “柔柔啊，”林爸爸这回发话了，“今年34了吧？再过俩月你就要当妈了，可得有个大人样了，别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

    “我哪糊涂了？礼物呢？”柔柔瞪着高山，看样子他没准备礼物，太不像话了，他竟然也敢把她的生日忘了！

    “有，有。”高山成心抻着柔柔，被她瞪够了才拿出“礼物”——一打纸和一把钥匙，“不过礼物不是给你的，是给爸妈的。”

    “你怎么这样啊？明明是我过生日！”柔柔抢过那打纸，“这是什么啊？”

    高山不理柔柔，还是把纸和钥匙给了爸爸，“爸，我看了处房子，是个四合院，您看看怎么样？”

    “要买房子？”老头戴上眼镜看了看图纸，房子看起来非常不错，价格一定也不便宜。

    “咱们现在这房子住起来还是不方便，很多地方不能利用，再说您和妈天天楼上楼下的跑柔柔不放心。”

    柔柔又瞪了高山一眼，不给我买礼物，还把事儿怨我头上！

    “我们等柔柔把孩子生下来就回家了，”林妈妈说，“住不了几天了你们别瞎折腾。”

    “妈您千万别走，”高山不同意，“我们还等您帮着带孩子呢，我这儿这么忙，柔柔一个人我可不放心；再说了，您和爸在，我和柔柔日子都比以前过得滋润了，天天回家就能吃着热乎饭，您瞧瞧，我们俩都胖了！”

    “柔柔可不愿意我们老待在这儿。”林妈妈说完看了眼柔柔，就她那点儿小心眼当妈的早就明白，林妈妈心说要不是心疼你们俩小孩，我们才不在这儿当电灯泡呢！

    “我可没说。”柔柔像被抓住小辫子的孩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爸妈来住了几个月她也习惯了这种享清福的日子，也不想爸妈走了，只是当初她那么坚持的要闹独立，这会儿不好意思说不想独立了。

    高山看柔柔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却没接着她的话说，只是笑了笑，转而问爸：“您觉得这院子怎么样？这边这车库可以停三辆车；那边还有一片空地，您和妈不是喜欢种花吗？这儿要是种上花肯定特漂亮，还能种种菜；另外柔柔一直想有间书房，现在这房子的书房被我们改成卧室了，害得柔柔连个安静的看书的地方都没有，您看这间屋子，朝阳，当书房是最好的了。”

    “嗯，好是好，”老头摘下眼镜看着高山，“不过不便宜吧？”

    “还好，性价比比较高。而且我觉得住平房一是比较方便，再一个孩子多接地气儿好，还有这边交通方便，走机场高速我20分钟就能到公司，比现在还快，最重点要的一点是郊区总比城里空气好些。”

    “小琳你看看。”老头儿把图纸递给了老太太。

    “哟，真是四合院啊，这小区修得可真漂亮，”老太太接过图纸也戴上了眼镜，“柔柔，你看这个院子，这儿弄个葡萄架夏天应该挺凉快的。”

    “妈，您觉得满意吗？”高山觉得妈妈应该挺喜欢的。

    “嗯，不错。”

    “行，那咱们就说好了，等明年装修好了咱们就都搬过去住。”趁热打铁，高山真怕老头儿老太太反悔，到时候不肯一起住。

    “好！”老太太把图纸往桌子上一拍做了决定，“小高，这院子呢我们确实挺喜欢的，搬过去一起住也行，不过得有一个条件。”

    “您说。”高山觉得能同意一起住就好，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林家这三个人了，在一起住总能互相有个照应。

    “这院子呢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我和你爸去住可以，但我们也不能白住，太多钱我们也拿不出来，七八十万还是可以的……”

    “妈，这不行。”还没等老太太说完高山就打断了她，“您和爸能过来住那是帮我们的忙，我哪能还让您们再出钱啊。再说了，买房子都是贷款买，首付已经付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压力，如果有需要我肯定跟您开口……”

    “知道你有钱，不过我们留着钱也没什么用，不就是给你们的嘛……”

    三个人争论不休，柔柔低头吃完面，捧着肚子站了起来，看了一下这三个人，丢下一句“一帮穷人”便走了。

    “柔柔刚才说什么呢？”看柔柔回房间了林妈妈纳闷。

    “没听清。”高山也纳闷，怎么吃着一半饭没头没脑的就走了呢？“我去看看她。”

    “不用，你先吃。”林妈妈不让高山去。

    过了一会儿柔柔又捧着肚子出来了，大声说：“你们这帮穷人啊！”

    这回大家终于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拿去！”柔柔很豪爽的把一张卡递给了高山，“密码是你生日，拿去花吧！”

    高山看着柔柔的动作就很想笑，“你稿费？”

    “稿费能有多少啊！拿去买房！”

    “哟，柔柔真有钱啊！”高山逗她，“这里有多少？”

    柔柔继续吃饭，最近她胃口好得不得了，“不知道。”

    “不知道？”也对，柔柔一贯糊涂，但糊涂到卡里有多少钱都不知道，有点儿过吧？

    “不知道，这是当年你把我扫地出门的钱，好像有1000多？可能又多了点儿利息吧。”

    高山拿着那张卡很想哭，这丫头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有用过，可想而知当初她是有多伤心、有多恨他，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高山拉着柔柔的手，把卡又还给了她，“这是你的私房钱，你留着买东西吧。”

    “什么你的我的的，”柔柔很烦有人打扰她吃东西，吃东西现在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儿，“放我这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花，还不如给你，你帮我花呢。别烦我了，我还没吃饱呢！”

    吃过饭柔柔又开始画上她的小狮子了，高山躺在床上看她一个劲的画画心里很着急，“柔柔，别画了。”

    “你先睡，我现在有灵感了。”

    “老婆，”高山开始撒娇，“来嘛，快来！我都想你了！”

    “不许装可爱！”柔柔头也不抬还在画。

    “老婆，你现在心里只有儿子，完全没有我了！你老公累了一天，现在腰疼你也不管，唉！”

    一听说高山腰疼，柔柔赶紧停住了笔，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去摸高山的腰，“是不是吹空调着凉了？”

    高山一把抓住柔柔的手不松了，把她拽坐在了床上，“没有，骗你的。”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柔柔起身要走，她现在的心都在小狮子身上。

    “别走，”高山不松手，却放低声音，“老婆，生日快乐！”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生日了呢。”柔柔最受不了高山的温柔，决定不画了，于是头抵头顶住高山。

    “怎么会呢？闭上眼睛。”

    “有礼物？”柔柔高兴的闭上了眼睛，猜着会是什么礼物。

    “真聪明！”高山夸奖着，撑起身子，从枕头下拿起一个印着“Cartier”标识的盒子，嘱咐道：“不许偷看。”

    “不偷看不偷看，快点儿，是什么啊？”柔柔感觉到脖子上有些冰凉。

    “睁眼吧，看看，喜欢吗？”

    柔柔摸了摸脖子，是条项链——一条她没想到将近要10万的项链。她转身坐到梳妆台上前，只见银色的链子前面缀着一颗小小的圆钻，简单而低调，正是她喜欢的样子。

    “喜欢，”柔柔抚摸着项链，“不过这张脸太难看了。”她脸上的那蝴蝶斑真的很夸张。

    “过来。”高山冲柔柔招手，柔柔一过来高山就把她搂在了怀里。“我怎么觉得这张脸这么好看呢？”

    “你呀，一点儿都不实事求是。”柔柔还在抚摸着那颗小圆钻，自从把她脖子上的戒指又带到了手上之后，一直没有再戴过什么项链，“谢谢你，老公，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就好，”高山揽过柔柔的头亲了亲，“老婆，我也要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礼物，我也很喜欢这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