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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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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弋走出门时,雁琉云僵硬地站在马车旁,怔怔地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

    “琉云!”毓弋笑着叫了一声,相处多年,也极少见到雁琉云这种模样,只觉得好玩。

    “爷!”雁琉云几乎是反射地一跳,转过身来,一看到毓弋便低了头。

    毓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属下……只是在想,不知侯爷会不会答应爷的要求。毕竟……怜少爷知道的不……”雁琉云小声回道。

    毓弋摆了摆手止住了他要说下去的话。他一手挑起车帘,帘内的怜更已经靠着车厢壁睡得沉了,呼吸悠长,只是脸上苍白透明,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真是个宝贝。”低低笑了一声,说不出意味,毓弋收回手,见雁琉云还站在那儿,微一勾唇,“好戏,要开场了。”

    没再管雁琉云,毓弋跳入车内,抚了一下怜更的额,微微觉得有点凉了,这才倚着他坐下。

    车厢外,雁琉云站着不动,直到毓弋开口催促,才反应过来,驱马向前。

    好戏么?

    只怕是谁都料不着的一出戏。

    就像要印证毓弋的话似的,三日之后,七皇子毓轩被指意图杀太子夺位,四皇子毓炎被牵连,不到半月,人证物证都被查出来了,最终两个皇子被圈禁,近百人受牵连,盛京上下,人心惶惶。

    众所周知,七皇子一向支持太子,四皇子却一向与三皇子毓臻交好,这次居然被查出两人串谋谋害太子,一时间,朝中人事的走动也显得有点躁动了。

    整个盛京,最写意的,大概是就是九皇子毓弋了。

    “你笑什么?”

    坐了半天,只觉得平时经常没什么表情的毓弋居然一直挂着笑容,怜更觉得心里毛毛的,终于忍不住放下书卷,偏过头问。

    毓弋一挑眉,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些天,毓臻恐怕也闲不下来吧。”

    “哦。”怜更只淡淡应了一声,又自看他的书去。

    这反应倒是有点出了毓弋的意外,凑近一点:“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么?”

    怜更叹了口气:“你想说,自然就会跟我说,我问,不是反而惹你不高兴么?”见毓弋一怔,便补上一句,“何况,我已经在这里了,他怎么样,又与我何干?”

    毓弋沉默了一会,低笑一声:“怜更啊怜更,你是真无情还是装傻?半个月前还要死要活,现在倒会说与你何干了。”

    “这不也是爷您□□有方么?”怜更嫣然一笑,站了起来,转身向去换另一卷书。

    毓弋一手拉住了他,见怜更愕然地回过头来,才道:“想出去走走么?再过半月就是新年,到那时候,我可就没时间陪你了。”

    “去哪?”怜更半眯着眼问,眼里有几分狡黠,像是会微微发着光。

    毓弋忍不住伸手轻捏他的脸,没好气地笑道:“那你是想去什么地方?”

    “唔……”怜更托了下巴像是在沉思,最后看到毓弋眼中的警告意味了,才轻轻一笑:“我想去上次你救了我的地方。”

    “救了你的地方?”毓弋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指……翠红楼?”

    怜更咧嘴一笑:“原来叫这个啊。”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去这种地方?何况现在大白天的,那里也不做生意的吧。”

    怜更一笑:“九爷上门,他们也不做生意么?”

    毓弋死死盯着他好一阵,终于挫败地吐出口气:“你这小鬼!”

    翠红楼算得上花街里最大的馆子,可是老鸨做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有人光天化日的就兴冲冲地跑来“寻花问柳”,硬把所有姑娘从床上挖起来的不说,还让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少年来挑人……这,哪怕是花魁,人家也看不上眼吧?

    见老鸨哆嗦着站在一旁,雁琉云就抱胸站在她旁边,毓弋不禁觉得好笑,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怜更,见他还是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那些姑娘,忍不住付过嘴去,咬着怜更耳垂细声道:“怎么样,看够了没?”

    怜更微微一缩:“谁说我只是来看的。”目光一转,懒懒地抬手指向一个低头带羞的红衣女子,“你。”

    那女子一怔,见毓弋也看了过来,连忙走上一步,盈盈一揖:“公子有何吩咐?”

    “你在这多久了?”

    “奴家在翠红楼四个月了,九爷还是奴家第一位恩客呢。”

    怜更笑着瞟了毓弋一眼,毓弋回他一个笑容,“就是救你那天。”

    怜更这才又回头去看那女子:“你懂些什么?”

    “推拿按摩,琴棋书画,都会一些,只是都是班门弄斧,让人见笑。”

    怜更啧啧道:“会的还真不少,不过,琴棋书画我也会,推拿按摩……唔……”

    “也会?”毓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越发不懂这人要来这里干什么了。

    “多少会一点吧,见过不少。小时候也学着好玩地跟着人学了几天。”

    “很好。”毓弋笑了,“那又怎么样?跟她们比?”

    怜更白了他一眼:“只是好奇罢了。”

    毓弋挑起了眉,正要说话,便听到门外一阵喧哗,似是有马队经过,伴随着人声低低交谈,怜更脸上只是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便安静了下来。

    毓弋微微皱了皱眉,只是一会,脸色已经变了:“琉云。”

    雁琉云会意地走出前厅,一会儿又折了回来,看了看怜更,又看了看毓弋,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

    怜更哼笑一声,挥挥手:“不玩了……你们都出去。”

    那老鸨不知所措地看向毓弋,见毓弋不说话,才颤巍巍地招呼着那些姑娘走回楼上,留下空荡荡的前厅。

    “是三爷。”雁琉云迟疑了一下,只说了三个字。

    怜更已经站了起来:“好了,我看够了,回去吧。”

    毓弋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半晌才低声吩咐雁琉云:“去牵马。”

    本是想带怜更出来散心,毓弋也没让雁琉云去拿马车,只是与怜更同乘一骑,这时回去,依旧是把怜更置在怀里,只是两个人都不说话,跟来的时候相比显然是不同了。

    “明明她们没有什么特别,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往这种地方跑?”走了一段,怜更突然微微仰头,笑着问。

    毓弋只是策马,没有回答。

    迎面而来的风刮得脸上有点痛,风从脖子间钻进衣内,让人不住地打颤,怜更下意识地往毓弋怀里缩了缩,呢喃道:“好冷。”

    毓弋还是像听不到似的,反而一扬鞭,加快了速度。

    一路回到九王府,刚下了马,脚上还站不稳,怜更便转过身去看毓弋,雁琉云却拿着些什么走了过来,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

    毓弋看了怜更一眼,也不开口,怜更一耸肩,笑了笑:“我先回房间里去。”

    怜更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房中,既没换下衣物,也没马上坐下,只是走到书桌旁,把压在最底下的一张纸笺抽出来,撕成两半,又压了回去,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踱回床边,跌坐下去。

    “吓死人了……”低低地说了一句,他像真是被吓到了一般,缓缓抚着胸口,胸前起伏,好一阵才平复了下来。

    半合着眼靠在床边,手上的动作刚缓下来,门就被人猛地推开,怜更连眼没睁开便道:“爷,怎么了?”

    最后一字出口,脸上已经“啪”的一声挨了一耳光,整个人坐不稳便顺势往床上摔了去。

    “你要说你不是为了去见三哥么?”毓弋的声音从头上冷冷传来。

    怜更轻轻舔去唇边撞破的一丝血迹,勉强撑起来,笑了笑:“臻……烦心的时候会到那里去……只不过,他也会在那里……见些‘重要’的人……我只是想,也许,你……”

    “也许我能偷听到一些?”毓弋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怜更呵呵地低笑了一声,没说话。

    “你要真能偏帮我,我还真要好好疼你啊。”毓弋的话里听不出多少情绪。

    怜更又呵呵地笑了笑。

    毓弋冷哼一声,把手中的东西往怜更面前一扔:“你自己说这是什么?”

    那是一封密函。怜更愣了愣,看了毓弋半晌,才迟疑着伸过手去拣,随意浏览了一下,脸上就先白了下来。

    “老四和老七安插的那些人,倒台的入狱的,位置居然都是毓臻的人补上,这是偶然么?”毓弋眯着眼看着怜更。

    “我……我不知道。”怜更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确定。

    “哦?”毓弋眼中闪过一丝冷怒,“不知道?我以为,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吧。等空缺一出现,就有准备好的人替补上去。”

    怜更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也许……是戚国侯私下跟他说。”

    “是吗?我倒觉得,是你提前让他知道吧?”

    “我根本不知道四爷和七爷会……”怜更猛地抬头向要反驳,话没说完,却已经被毓弋推倒在床,抬眼看去,毓弋的眼中已经微微发红,染着几分说不清的迷茫。

    “你还是想着他吗?”毓弋死死把怜更按在床上,“我说过我可以比他待你更好,这还不够吗?”

    怜更别过眼不去看他,只是抿着唇。

    “你永远都不可能回到毓臻身边,他永远不可能把你要回去。你就不肯死心么?”毓弋一声声地问,问得怜更心头一乱。

    “我没有……”好一阵,怜更才低低地说出话来,“我没有告诉他。我不知道。”

    毓弋一手捉着他的肩,眼中已经有些失控了:“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那你倒说说看你今天去那究竟为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总是想着毓臻、毓臻……”一声低过一声,到最后已经成了呢喃的自语,毓弋只是本能地压在怜更身上,动作粗暴地扯他的衣服。

    “你想干什么!”怜更惊叫一声,半月前车上的遭遇在脑海中浮起,一抹惊慌就涌上了心头。“毓弋,毓弋,毓弋……”

    毓弋只像听不到,压着怜更毫不留情,指甲划过怜更身上的皮肤,留下一道道吓人的红痕,就像是饿久了的虎,看到了肉就再顾不得其他。

    “我没有想着,我没有……毓弋,你说过你不会再这样……毓弋,你放手,毓弋……放……”心口的地方慢慢浮起熟悉的痛楚,怜更只能竭力地挤出声音来,渐渐地不成声。

    不行了……

    拼命张着口,声音已经发出不来,身上的人只是任意肆虐,怜更张得大大的眼中渐渐变得空洞,眼前模糊了,消失了,什么都看不见。

    挣扎越来越弱,直到消失,毓弋才慢慢回过神来,手上的动作也渐停了,有一瞬间脑海里只是一片空白,身下的怜更已经晕过去了,唇上早已咬破,泛白的唇上,深红的血痕触目惊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着这个人还活着的事实。

    想要伸手去摇,手僵在了半空却始终落不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毓弋慢慢地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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