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中原突变（下）

黄山中原阁。

    三个侍女行色匆匆。“快点，快把这药送到帮主房中，我去找夫人。”一个红衣侍女说道，另外两个女仆应声快步走了。

    红衣侍女快步来到一座清幽的小院，小院典雅精致，几株菩提郁郁葱葱。侍女大喊道：“夫人，夫人！”“小叶，你吵什么吵，没一点规矩！”这时从院的旁门走出一个面貌较好的侍女说道。小叶道：“兰姐，不好了，快点去找夫人，帮主的伤又发作了！”那兰姐闻声脸色一变，快步走进院正中的佛堂，推门便入，道：“夫人，夫人，帮主的伤又发作了！”

    佛堂内正是赵辰阳的母亲。赵辰阳被赵天奇带走后最但心赵辰阳的人莫过于他的母亲楚婉。那些日子，楚婉饭不思，夜不昧，整日盼一月期限快些到来，好能找回自己的儿子。可是丈夫去而复返，却告诉了他自己儿子跌入深渊，生死未知，楚婉顿时晕了过去，大病一场。楚婉苦问经过，赵天河无奈告知，一向温柔的她跟丈夫翻脸了：“你，你当时如果直接将那把破剑给他，我儿子也不会掉入那深不见底的谷中！”赵天河怒道：“你一个妇人懂什么！逆天剑关乎我中原阁的兴衰，怎能轻易赠人！”楚婉两行清泪滑在洁白的脸上：“中原阁，中原阁，你就知道你的中原阁，如果我儿子死了，那么从今以后你也就当我死了吧！”说罢便收拾自己起的行囊，搬到了帮中的佛堂居住，好为自己的孩子祈求平安。

    人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但又怎能成真呢。过了约两个月，楚婉的气消了，二人便又从归于好，毕竟二人都还年轻，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但心中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她还是每日来祠堂小住半日，为赵辰阳祈福。

    楚婉急忙站起来道：“小兰，你把这收拾一下，我现在马上过去！”快步出门，与小叶一起直奔赵天奇的房间。

    楚婉推门而入，见赵天河刚刚服下药，脸色微微好转了些。楚婉柔情流转，拉住赵天河的手问道：“天河，好些了吗？”赵天河道：“没事，只是还有些痛罢了，过两天就好了。”楚婉用手压住赵天河的胸口，上下移动，为他顺气，口中说道：“没事答应人家比什么武啊，就算是胜了也弄得一身的伤，你这伤，没有一年半载的怕是好不了了。”赵天河道：“你这话不对，我养一年半载的伤，却为我大宋将士换来了许多收复失地用的粮食，这也值了。不过这柳帮主也真厉害，若不是逆天剑在手，只怕......。”楚婉微怒道：“你这回到舍得你家的宝贝！”赵天河道：“此为国为民之事，我赵天河义不容辞！”说时情绪高昂，一下触动内伤，拼命咳嗽起来。楚婉赶紧为赵天河拍抚胸口，待其又磕出一口淤血，这才归于平静。楚婉说道：“就你能耐大！”为其盖好被子，又道：“好好休息吧，帮中的事我都交给林闯了，你安心养病就好了。”赵天河点点头，问道：“婉儿，今天有辰阳的消息吗？”一提自己儿子，楚婉脸上的血色顿时少了许多，她摇摇头道：“还没有。”赵天河叹了一口气道：“婉儿，辰阳他......”赵天河知道，那么深的深渊，任是谁掉下去都绝对无法生还，他也试着想要进入，可是奈何峭壁陡滑，几次无果，也就放弃了。但他并为见到儿子的尸体，并为放弃希望，还是找人一直在江湖上打听儿子的消息。楚婉扭过头，两行热泪就要潸然而下，她赶快抑制住情绪，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辰阳他不会有事的，他马上就会回来啦，你快些休息吧。”赵天河知楚婉安慰自己，叹了口气便睡下了。楚婉将下人都支开，自己守在丈夫身边，一时不知想起了什么，想着想着，又默默的哭了起来。

    是夜，又到了赵天河吃药的时间，侍女在外面敲门，楚婉从梦中醒来，咐道：“进来吧。”侍女小心的推开门，将药端过，楚婉问道：“小兰呢？他怎么没来？”侍女道:“小兰她有些事支不开身，吩咐我给您送来。”楚婉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是哪个房上的？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生啊？”侍女道：“回夫人，奴婢是洗衣房的。”楚婉双眉一皱，问道：“洗衣房的？东院还是西院？”侍女怔了怔道：“嗯......西院的。”

    楚婉点点头，正要接药，突从赵天河的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刺向那侍女小腹。侍女大惊，大叫一声，捂着伤口跳到一旁。那侍女显来身赋上承武功，这么进的距离，她也只是受了些轻伤。

    赵天河被惊醒，见楚婉手持匕首，匕首之上还染有鲜血，急忙坐起问道：“婉儿怎么了？”楚婉不回他话，慢慢的伸出手将墙上的一把挂剑拿下，剑指刺客，问道：“你是什么人？”那刺客也不回她话，突从腿上抽出一把短剑，挥剑刺来。楚婉年轻时曾是名动安徽的女侠，后来嫁给了赵天河，有很长时间没与人动手，但功夫却未拉下。

    但见楚婉对准来人，呼的一下挽出几朵剑花，剑势凌厉丝毫不减当年。楚婉一边应付着来人，一边还得保护住丈夫，但却丝毫不落于下风，一招“黄山飞雁”接一招“孤鹜齐名”直接将刺客的兵器卸下而后又使“落霞满天”将其打倒在地。

    楚婉拿剑指着她的脖子，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女刺客笑了两声，问道：“不亏是“庐州飞燕”，果然厉害。不过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刺客的？”楚婉冰冷的双目看不出一丝的怜悯，厉声道：“你先回答我？”女刺客道：“你先回答我。”

    楚婉冷笑两声，道：“小小伎俩，也想瞒我，我问你话之时，你的话里一共有两处破绽。第一，在这个帮中，小兰是服侍我的贴身丫鬟，为人和蔼客气，对人也好，她七岁入帮，大家都叫她兰姐，我从没听哪个年轻的下人肯直呼她的名字。第二，也是你最大的破绽......”楚婉还未说明，那女刺客抢先答道：“你们帮中的洗衣房跟本没有西院！”楚婉道：“哼，算你聪明，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那女刺客刚说道：“我......”突然从腰上摸出一跟细小的口哨，呼呼吹了两下，却并未发出声音。楚婉突见有变，剑尖一扫，那刺客喉头爆裂，倒地而死。

    下人们听到有响动，纷纷赶了过来，楚婉道：“你们将她抬出去，另外去告诉你们林师兄要加强戒备。”下们应声纷纷出去。赵天河忙道：“婉儿，你没事吧？”楚婉笑笑道：“我没事。”一改刚刚的冷峻，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模样。赵天河道：“这人不知是......”

    话到一半，突见一枚飞镖凌空射来。赵天河一把推开楚婉，叫道：“婉儿小心......”

    紧接着外面传来厮打和哀嚎之声。

    十日后，黄山。

    “你快点啊，再慢我不等你了！”赵辰阳手牵一匹骏马对陆灭天叫到。陆灭天却是双目微闭，感到了一丝不安。

    二人在集镇买了两匹骏马，一路迤逦，终来到黄山。所谓“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崔夹石柱，菡萏金芙蓉”黄山无峰不石，无石不松，无松不奇。千峰万壑，壮观奇丽；瀑布云海，波澜壮阔。

    一路上，赵辰阳暗中为父亲祈祷，终听到赵天河亲得胜的消息。眼看中原阁的已映入眼帘，赵辰阳所谓归心似箭，丢下马儿，一路快跑，直奔而去。

    待到中原阁门口，赵辰阳停了下来。离家多日，一时竟不敢进去。陆灭天跟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中原阁的大门，一种不祥的预感直上心头，门口没有一个侍卫，大门紧闭不开，安静的出奇。赵辰阳准备推门而入，陆灭天急道：“辰阳，别动！”赵辰阳扭过头笑道：“我到家了！”说着将门推开。

    大门打开，眼前的一切，让赵辰阳彻底愣住了，只见地上躺的全是尸体。陆灭天赶快上前，将赵辰阳护在身后。这样的场景赵辰阳好似经历过，是在梅庄，恶匪杀光了梅庄的所有村民，还杀了静儿的父......

    赵辰阳突然大叫道：“父亲，母亲！”推开陆灭天向里跑去。陆灭天怕有危险，赶紧跟上。中原阁总共五百八十七人，大小房间四百多间，陆灭天一不小心便不见了赵辰阳的踪影。

    待陆灭天再见到他之时，赵辰阳趴在地上，翻动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面色惨白，口中痴痴的说道：“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陆灭天见爱徒无事，来到一具尸体旁，掀开死者衣物，不见有任何伤口，心中疑惑。细细检查，发现左胸的两根肋骨从中间断开了一截，断骨射出直接插在了心。陆灭天惊道：“断魂指！”又翻开一具尸，同样被断魂指所杀。陆灭天暗道：“不愧是断魂指，将力量融入一点，不使其一丝外泄。这断魂指在江湖上应该只有师兄才会，但此中惨状绝不会是师兄所为，莫非是他.......但他应该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陆灭天忽然听赵辰阳大叫，赶快寻声而去。见赵辰阳呆坐在地上，旁边摆着十来具尸体，其中一具赫然便是天璇剑侠赵天河！

    赵辰阳爬在父亲身上，但见他周身到处都是剑伤，一枚飞镖深深扎入胸口，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宝剑，显然与来人曾恶斗一场，赵辰阳淡淡的道：“林师兄死了，王师兄死了，谷师兄死了，周师兄死了，父亲，父亲也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啊.......”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赵辰阳躺在舒服的床上，他环顾周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对，对的，这是个梦，是个噩梦，妈，妈！”吱的一声，门开了，陆灭天走了进来，一切都没有变。陆灭天道：“醒了。”陆灭天生性冷漠，能问候赵辰阳一句已显出了对他的关心。赵辰阳点点头，表情冷漠。陆灭天又道：“我找遍了整个帮里，没有你母亲的尸体。”赵辰阳又点点头。陆灭天看了看赵辰阳转身走了，待来到门口之时，陆灭天背对着他道：“想哭就哭吧。”说罢吱的一声将门关上。

    陆灭天抬头望月，一轮勾月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少年悲苦的哀嚎在身后响起。

    直到第二天的凌晨，赵辰阳才睡下，醒来之时已是下午时分。赵辰阳起床来到院中，但觉阳光刺眼，微微半闭眼睛，对着天空默默的说道：“老天，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出了一会儿神，赵辰阳突想起了陆灭天的话，“我没有找到你母亲的尸体。”也不知是真，是假，赶紧跑去找陆灭天。来到大院中，见院中堆着一大堆柴，柴上堆着一具具的尸体。陆灭天就在柴的旁边，将收集来的尸体一个个的扔到柴上。赵辰阳跑过来，双手抱住一具尸体的双腿，帮着陆灭天一起抛到柴上。

    待到自己父亲时，赵辰阳又哭了起来，摸到赵天河胸口的那把飞镖，使劲拔了出来，紧紧的握在手中。赵辰阳用清水将父亲身上的血迹洗干净，又找来一身干净的衣物为父亲换上，然后对陆灭天道：“我们把父亲土葬了吧。”陆灭天点点头，将赵天河的尸体抬到了帮外，与赵辰阳一起挖了个墓。赵辰阳在墓前三叩首，说道：“父亲，您安息吧，我一定会找到凶手，您的仇，中原阁的仇，孩儿一定会报的！”看着眼前黄土，赵辰阳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严厉却深爱着自己的父亲。

    二人回到帮内，又费好大的功夫将尸体全都找来找来，一直忙到深夜，除了自己和母亲，五百八十五具全部找齐，一部分堆在外面的柴上，一部分堆在了中原阁大殿之中。赵辰阳微感欣慰，果真没有他母亲的尸体，虽然自己母亲下落不明，但却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看着眼前成堆的尸体，赵辰阳道找来一桶油，撒在尸体的身上和大殿的各各角落。然后与陆灭天手持火把，一内一外，赵辰阳站在大殿门外，陆灭天站在先前的那堆柴堆旁。赵辰阳最后看了看中原阁大殿上“侠义堂”三个鎏金大字，低叹一口气，突抬起头，双目如炬，将火把抛去，火把遇到沾了油的木头，立刻着了起来。紧接着，陆灭天也点燃了外面的那堆干柴，熊熊的火焰开始弥漫，燃烧了这座数百年的中原阁。

    赵辰阳看着大火道：“我赵辰阳对天在此发誓，一定要找到真凶，为父亲，为你们报仇！而后再兴中原阁！”陆灭天走上前，望着眼前的大火，口中道：“数百年的积蓄一朝化为灰烬，哀哉，哀哉！快走吧，火要烧过来了。”赵辰阳突然扭过身子，望着陆灭天道：“师傅，我要先去找我叔父，然后再去找我母亲！”陆灭天停下来，背对着赵辰阳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好，走吧。”

    几天后，中原阁覆灭的消息在一瞬间传遍江湖。期间，赵天河所献之物已全部到达朝廷，朝廷正要嘉奖，却突传中原阁噩耗，于是皇上下令，封赵天河为“忠义侠”立碑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