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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阿莲点了点头,她回想起刚刚来向玲珑要木球的人的话来,心里一惊,“难道是她咬伤了爵部大人?”
“阿莲,以你的观察,她可会武功?”姜彦超问道。
“不会。”阿莲摇了摇头,“她看上去什么都不会,什么事也不知道,连衣服都不会洗,更别说下苦功夫练武了。”
“玲珑,你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当时是何等情景?”姜彦超向玲珑问道。
“在库房啊,她当时躺在一个箱子里,象是喝了酒睡着了……”玲珑猛然反应了过来,“她……是想自杀?”
“那就是了,她是朝鲜叛臣金玉均的妹妹,自知无幸,想要寻死,所以可能喝了鸩酒,躺在箱子里,但象刚刚阿莲说的,她什么都不会,所以应该是酒出了问题,没有死成,所以给你发现了。”姜彦超点了点头,进一步分析道,“她一心求死,很可能会借着爵部大人讯问她的机会,激怒爵部大人杀她。”
“她难道不知道,爵部大人已经向朝鲜国王建言,此次变乱,只罪逆首,不株连家人么?”承翔叹了口气,说道。
“只怕是不知道,不然的话,就不会做出此等傻事了。”吕宪英说道。
“果真如此的话,咱们还是装不知道的好,就这么冒失的过去,爵部大人定然尴尬万分,外间也不免流言纷起。”姜彦超说道。
“小超说的是。”一直没有作声的阿泰也点了点头。
正如姜彦超所说,此时的林逸青,当真是既尴尬又恼火。
他根本没有想到,金玉均的这个妹妹,竟然会一见他便破口大骂,接着便咬舌自尽,而他在情急之下,伸出手捏她的下颏,不让她咬舌,不料却被她顺势咬到了手。
而林逸青大怒之下,便叫部下去取来木球,勒堵住了她的口。
林逸青召她来原本只是想从她口中打听一下她的哥哥金玉均的情况,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真是又气又恼,哭笑不得。
从她的表现他便能够知道,金玉均是个什么样的愤青了。
不过在看到金泰馨的口中给堵上了木球之后,捆在地上挣扎着的样子,林逸青心里莫名的有一种“邪恶”的感觉。
当然,现在的他,可是没有什么心情和兴趣去对她“邪恶”的。
身边美女如云的他,对金玉均的这个还算有些姿色的妹妹,并没有看在眼里。
“大人,此女胆敢咬伤大人,罪在不赦!”奉朝鲜国王之命前来探望林逸青的朝鲜右议政沈舜泽心惊胆战的对林逸青说道,“还请大人将此女交与小官,重重治罪!”
“一点微伤,不足挂齿。”林逸青此时的心情已然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已然为医官包扎起来的右手,笑了笑,说道,“此女我还有些话要问她,就先押在我这里好了,不劳你们费心了。还有,此女咬伤我的事,殊为不雅,还请贵使代为保密,莫要传出便是。”
“是,是。”沈舜泽忙不迭的答道。
“还请贵使转告国王殿下,我这里一切安好,不必牵挂。”林逸青下令将金泰馨带下去关押之后,又说道,“倒是为我国驻军筹集粮饷一事,还要国王殿下多筹善策,以应大军之需,毕竟还有数千日军及上万乱党未能铲除净尽。”
“是,是。”沈舜泽连声答应。
送走了沈舜泽后,林逸青转头向侍立于身后的费扬塔珲问道:“确定日军已然给困在山谷中了?”
费扬塔珲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回大人的话,全给困在山谷中了,万无一失,除非他们能生出翅膀飞出去。”
“一共有多少人,查明了没有?”林逸青点了点头,又问道。
“日军大概有四千余人,另有亲日朝鲜乱党武装两千余人,一共六千余人。”费扬塔珲答道。
“好,就把他们困在那里,直到日本政府接受我们的和谈条件为止。”林逸青晃了晃受伤的这只手的手腕,平静的说道。
听了林逸青的话,费扬塔珲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被困在山谷中的日军残兵的饥疲景象,心中满是对林逸青的敬佩之情。
日本公使竹添进一郎和卫兵伊藤育之助藏在树林里。
他们知道被朝鲜军队发现了。
如果不是这样,朝鲜军队不可能来到这里。
逃不掉了,如果是在原始森林,还能够想办法逃走。但是,他们是在河边被发现的。从汉城逃出来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带的干粮在两天前就吃光了,他们只有步枪和手枪。
必须打些野物。然而,这并非容易。竹添进一郎原以为,到了大山腹地之后,山谷里的动物会是取之不尽呢。而现实则完全不是那回事,就是寻找动物的足迹,也相当的不容易。
现在的他深切感受到了普通的朝鲜人想要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活下来,得经历怎样的艰辛和苦难。
打猎经验颇丰的伊藤育之助告诉他,一旦发现了较新的足迹和粪便,朝鲜的男人们就会全体出动夜以继日地追踪下去。
饥饿难耐的竹添进一郎没有心思去听他的讲解,他用能见到的一切野果来充饥。
看到竹添进一郎的样子,伊藤育之助提议去捕鱼,于是他们便来到了比较容易暴露的河边。
竹添进一郎万万没想到,乾军发动朝鲜百姓来追踪他们,他觉得现在的乾国人就象一条条毒蛇。
竹添进一郎紧握着手枪。
他暗暗下决心,与其被朝鲜人抓到,受尽凌辱而死,还不如自己给自己来个了断呢。
伊藤育之助端起了步枪。
两个人伏下身子,隐蔽在长满黑苔的树根旁边。
整个林子全被黑苔所覆盖,走路也听不见脚步声,一个无声的世界,一片寂静。
伊藤育之助整个神经都蹦得紧紧的。声响、气味、足迹。朝鲜人在这些方面磨练出了特殊的感觉。因为这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伊藤育之助听见腐木被踩断时的微小的声响。他的枪口在慢慢移动。伊藤育之助在等待。
地上的苔藓是黑色的,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的,所以可以隐蔽在林中不易被人发现。
头戴高顶黑色笠帽、身着灰色和黄色衣服的朝鲜男人们出现在树林中,他们的手中有的拿着老式的猎枪,有的却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竹添进一郎和伊藤育之助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担心一动就会被发现,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也不知道敌人都分布在哪儿。敌人的目标应该是竹添进一郎。
作为“甲申政变”的首逆,竹添进一郎的首级的赏格已经上升到了5000两白银。
远处的枪声划破了林子的寂静。伊藤育之助和竹添进一郎仍旧沉默。
枪声吸引了这队朝鲜人的注意力,“他们在那儿!”领头的朝鲜男人吼了一声,指了指一个方向,这时在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人的叫声。
是日语!那是日本人!
竹添进一郎险些叫出了声。
那些日本人的声音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朝鲜人纷纷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竹添进一郎将目光落在他握着的手枪上。
握枪的手,已然失去了血色。
他的手已经被冻僵了,枪都放不下了。
好象过了很久很久。
所有的声音终于消失了,竹添进一郎长出了一口气。
彷徨,接着彷徨。
竹添进一郎一直处于疲劳困乏的状态,最大的原因是由于饥饿。这些天里,伊藤育之助得到的猎物,只是一只野兔,除此之外别无所获,实在是不幸的很。
伊藤育之助渐渐沉默了,焦躁情绪明显地暴露出来了。偶尔,他也表现出暴烈的样子。他明明知道打不到那头狐狸,却接连打了三发子弹。竹添进一郎认为这是饥饿引起的狂躁。
晚上,到了应该野营的时候了,伊藤育之助在狂怒的砍着树枝,他还命令竹添进一郎过来帮忙,这让竹添进一郎非常害怕。
虽说是在夜里,但天很晴,没有云,月光很亮,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
竹添进一郎不知道伊藤育之助心里的想法,他很害怕。
伊藤育之助很有作战经验,人也很勇敢。这一路上他曾开枪打死了两名追踪他们的朝鲜人,可以说他是个真正的帝国军人,具有不愧为武士的胆量。
竹添进一郎知道伊藤育之助如果丢下自己,他别说是回日本,就连朝鲜海岸也到不了。
他最担心的,是绝望的伊藤育之助不想再逃亡,把自己出卖给朝鲜人或是乾国人,换得对他自己的优待。
他心里只能企盼,这个伊藤博文的远房亲戚,能够看在伊藤博文的面子上,不那么做。
天黑之前,又有三次他们碰到了疑似乾国人或是朝鲜人。伊藤育之助害怕被发现,便没有去能够捕到鱼的河边和湖水沼泽,因此,他们没有吃的东西。
路上他们也曾遇到野鸡、兔子、狐狸等动物,但是伊藤育之助出枪太快,怎么打也打不中,平常是应当击中的。
伊藤育之助更加焦躁不安。
这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促使他向根本打不中的狐狸,连发了三颗子弹,要知道他们身上剩下的子弹不多了。
这些子弹,是竹添进一郎好容易搜集来的。
竹添进一郎担心伊藤育之助的内心会失去平衡。
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峻。
夜里,万籁俱寂。
竹添进一郎没过多久,就沉睡过去。疲劳带来了睡魔。粮食没了,他只有吃那些不知名的野果。这片贫瘠的原野上,繁衍着带着可怜的花瓣的低矮灌木群。那里面,结着许多小小的野果。
这些花草和果实,给荒原装点上了稍许的色彩。
竹添进一郎梦见他在摘采野果。
他的手指被野果的果汁染红,肚子也满满的,但是,没有充分满足。野果尽管有一定的营养,却没有让他的肚子感受到重量感。
一阵微弱的声响传来。
竹添进一郎突然大叫起来,转身一看,是一头熊正在贪吃野果。
他的梦,破灭了。
在黑夜的月光中,伊藤育之助跳了起来。竹添进一郎回到现实之中,他吃惊地看着伊藤育之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没合眼的伊藤育之助,发现了什么?
竹添进一郎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注视着伊藤育之助,他拿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枪。
“快起来!竹添君!猎物!”他叫喊着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激昂的情绪。
竹添进一郎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伊藤育之助跑入黑暗。
伊藤育之助挥舞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象在捅着什么。
竹添进一郎用火把一照,发现了两只小野猪,他们的身长不到一米。这两只小野猪正在吃野果。听见脚步声和看到了光亮,受伤的小野猪,跑了几步就蹲下了。伊藤育之助用枪托打在它们的小脑袋上。
绝好的猎物。
尽管是冬天,但它很肥,身上有很多的脂肪,味道比普通的猪肉还要好。
“这回可以几天不挨饿了。”
伊藤育之助的声音里洋溢着欢乐。
他开始收集枯枝。
竹添进一郎也在帮忙。尽管冷风在呜呜的吹,但他们并不感到寒冷。两头小野猪的重量有三十几公斤,都是肉。他们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
很快,篝火映红了林子。
夜里,应该用不着担心有人追过来。
伊藤育之助开始动手烧烤小野猪的肉,他熟练地剥掉皮,将内脏和肉分开,肉被扎在枯枝上烧烤。
肉很快烤好了,伊藤育之助和竹添进一郎大口大口地吃着烤肉。
竹添进一郎感谢伊藤育之助猎取野物的知识。伊藤育之助专心地吃着,竹添进一郎已经饱了。伊藤育之助还在一块接一块不断地吃着。
吃饱的竹添进一郎重新躺了下来。恐惧消失了,星星更加明亮、耀眼。对伊藤育之助的怀疑,让他感到有一丝的羞愧。
伊藤育之助只是由于捕不到猎物,才产生了焦躁情绪。如果是竹添进一郎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会表现出绝望的样子。而伊藤育之助则表现为愤怒。这种不同,使竹添进一郎误解了他。
伊藤育之助在烤剩下的肉。不多时,烤好的肉被挂在高高的树枝上,他解释说,如果放在地上,就会被狼、狐狸、野狗等动物偷吃掉。
而竹添进一郎根本没有想到,接下来这些肉会给谁偷吃掉。
做完这一切后,伊藤育之助也累了,二人都不再说话,继续睡觉。
天亮了,周围似乎传来了阵阵嘈杂的人声,竹添进一郎一下子给惊醒了,他刚想直起身子坐起来,迷迷糊糊的却看到了一柄伸在面前的雪亮的刺刀。
竹添进一郎大吃一惊,他第一个反应是给乾国人抓到了,他伸出手去摸自己的手枪,却摸了一个空。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日本人的面孔。
没错,是日本人,这个人头上还戴着日本士兵的军帽,身上还穿着日本陆军的黑色军服呢。
看到是日本人,竹添进一郎松了一口气,他刚想站起来,对方的刺刀却逼近了他的脸。
“你干什么?”刺刀差一点就划到了他的脸,竹添进一郎很是恼火,大声的问道。
“你还有吃的吗?”对方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油迹,问道。
竹添进一郎一愣,转头一看,伊藤育之助烤好的那些挂在树枝上的肉都已经不见了,他大吃一惊,又一转头,看到身边围着好几个日本士兵,他们同样在舔着嘴,眼中闪过贪婪的神情。
“他们把咱们的肉都吃光了。”伊藤育之助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有吃的吗?赶紧拿出来!”用刺刀逼着竹添进一郎的那个日本士兵大吼起来,眼中满是凶光。
“没有了,就那些。”竹添进一郎无奈的指了指那棵原本挂着肉的树,“我们也是昨天才打到的猎物,只吃了不多……”
“八嘎!”那名日本士兵大怒,掉转枪托就要向竹添进一郎的脸上砸来,却给一名日本军官拦住了。
“好了!才吃了些东西,都省省力气!”军官喝道,那名日本士兵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向后退了几步,猛地抛下了手中的步枪,掩面大哭起来。
那名军官向竹添进一郎伸出了手,把他拉了起来。
“请问您是哪位?”他向竹添进一郎问道。
竹添进一郎向他表明了身份,听到面前的人说自己是日本驻朝鲜公使,军官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原来是竹添公使,您可把我们大家害惨了。”
“怎么是我害了你们大家?”竹添进一郎有些生气的问道。
“呵呵,我相信,汉城发生的事,一定是和你们这些外交官有关系的。”日本军官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们大家会来这个地方送命吗?”
“身为帝国军人,怎么能说这种丧志的话!……”竹添进一郎闻言火起,刚想要训斥面前这个军官一番,却给对方摆摆手打断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那个军官说着,指了指周围,“欢迎来到‘死亡之谷’,公使先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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