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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卿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砰地一声放下电话,走出大门。
“旋转门”外面,那些追债的人仍围在大门口,不时地嚷嚷着,让把人交出来。周围围了不少行人看热闹。
左少卿走出大门时,满脸的冰霜。她扫了一眼那些人,便看出谁是领头的。她径直走过去,穿过几个打手,直接走到那个人面前,目光如锥,鹰似的盯着他,“你是领头的吧,你想干什么?快带着你的人走!”
那人已经有点胆怯,硬撑着说:“我们是讨债的,你……要把那个姑娘交出来。”
左少卿不容他再说,劈面就是一拳。当打手的都有防备挨打的习惯,那人慌忙抬手去挡。但左少卿这一拳却是虚的,半路变掌,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只一拧,那人便喊叫着弯下腰来。左少卿只用一只手便控制住他,拖着他向大门里走,含着杀气的眼睛,却极具威慑地盯着旁边的打手们。那些人谁也不敢上前。
左少卿拖着那人一直走进大门里,拖到柜台前,喝道:“接电话!”
那领头的人被左少卿反拧着手腕,弯着腰,如何动得了。旁边的侍者明白,连忙拿起电话,送到他的耳边。
那人勉强对着话筒“啊”了一声。
廖凤山在电话里问:“那个姑娘进去了?”
“是,是。”他还想多说一句,但没敢说。
廖凤山哼了一声,说:“赶快赔个不是,快走吧。”说完便放下电话。
那人勉强抬起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就走,就走。”
左少卿接过电话,挂上,松开他的手。那人如同得了大赦,撒腿就往外跑。
在门外的树影下,坐在汽车里程云发和右少卿看见了整个过程,也看见那个领头的人兔子似的逃出“旋转门”,也不敢多说什么,带着那些打手们灰溜溜地走了。
程云发嘀咕一句,“你看是不是,她简直就是一个土匪,土匪还野蛮。”
右少卿没说话。她感觉,如果是自己处在那个场面里,可能真的不如她这个姐姐狠。她的这个姐姐,也真的有些让她意外。
程云发问:“你说,那个姑娘应该是被留下了吧。”
右少卿点点头,“不过,那么一个毛丫头,能起什么作用,我可看不出来。”
用这个小丫头做暗桩,程云发是有考虑的。“旋转门”是左少卿的地盘,是派自己的人进去,十有**会被认出来。不仅起不到监视左少卿的目的,还会引起她的反击,不定会给他弄出什么事来。甚至会给他设个陷阱,那他就赔大了。把这么个小丫头派进去,决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她要替她母亲还账,要想不被卖到窑子里,就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不过,天下无小事。程云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最后死在叶公瑾手上的时候,这个小丫头起了关键作用。程云发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丫头偏偏是在“旋转门”里做暗桩,才听来那么几句关键的话。
程云发要知道这个后果,杀了他也不会找这个小丫头。正是前面讲过的意思,大事毁于细节,帝王毙于小卒。天下众生营营,焉知谁是你的克星?
经过几天的休养,老李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已经可以靠在床头,自己吃饭了。
别人都叫他老李,其实他只有三十二岁,与杜自远同岁。这样,林文秀在护理他的时候,就有一点问题了。
南京的气候,号称长江三大火炉之一,几乎没有春天。人们度过阴寒,刚刚享受到春天,咣当一下,夏天就来了。太阳没出来时还好,较阴凉。太阳一出来,就是那种潮湿闷热的夏天了。南京人,或者说南方人,到了这个时候,每天傍晚都要冲一下凉,以消除身上的汗腻。
所以,一到傍晚,吃完晚饭后,林文秀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要给他擦身体。老李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了,却没有结过婚。一个女同志要给他擦身体,就让他很不好意思。
一到这时,林文秀就笑了,说:“老李,我是医生,什么都见过,你别不好意思。用热水多擦擦身体,可以活血,让你的伤恢复得快一点。”
老李没有办法,只好投降似的举起双手,让她给自己擦身体。
林文秀给他擦身体时,还要顾及他头上的伤,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就发现,他也在注视着自己。这样的目光一交流,两个人的心里就都有了一点波动。后来他们相爱,那是后来的事。此时,他们不过是都有了一些好感而已。
杜自远来的时候,林文秀正坐在床边,一边卷着洗净晾干的绷带,一边和老李聊着闽浙赣根据地里的情况。林文秀看见杜自远进来,便端起放着绷带纱布的笸罗出去了,并关上门。
杜自远在林文秀曾经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来。两人说了几句伤口恢复的话,老李的脸色就有一点严肃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杜自远关切地问。
老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老杜,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助我?”
“你说,凡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全力。”杜自远说得很肯定。
“是这么一件事。”老李斟酌着说,“我在南京,也有一个小组,人不多,但工作做得还可以。他们得到一个消息,在南京,有人手里有一批军火,正在找买主。”
“你想要军火?”杜自远有些惊讶。
“是。如果能找到这个卖主,我想买,而且还要快。”
“为什么?”杜自远有些疑惑。
“这批军火里,别的都还好说。但据可靠的消息,这批军火里面有十几部电台,还有配件,这是我们急需的,非常需要。”老李诚恳地看着他。
杜自远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在南京主要做的是情报工作,在军火方面,没有一点关系。他拿不准自己能不能应下这件事。
“老杜,请你一定帮助我。现在战场上的情况不一样了,通讯不畅,我们很吃亏。我们现在用的设备也不太好,有时和华东军区的联系也出问题。我们是迫切急需这批电台呀。”
杜自远咬了咬牙,“好吧,我设法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卖主。你放心,我会尽力。”
杜自远站起来就准备走。他想,关于军火的事,不知道张伯为是否有什么办法,他可是个什么黑白生意都做的奸商呀。
杜自远怀着心事,匆匆离开老李的秘密住所。他在路上给张伯为打了一个电话。说:“张先生,你的资金还没有到账,这是怎么回事?”
张伯为明白,这是有较紧急的事了。他连连打着哈哈,“杜经理,没有问题,没有问题,资金很快就到,保证没有问题。支票我已经拿到手了。我在旋转门,你过来吗?我请你吃饭。好好,咱们见面再谈。”
他们在“旋转门”包间里见了面。张伯为一听说军火问题,就有点犯难,“我是听说,在南京一直有人在做军火生意。但这是个什么人,怎么做这个生意,却一点不知道。老杜,你让我做这个生意吗?”
杜自远点点头,“这是额外的任务,你一定要谨慎,以安全为上。”
张伯为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确实知道,“鱼刺”曾经办过下关军火案,或许有一点线索。再见面时,应该问她一下。
杜自远问到了另外一件事,“槐树”的交通线已经恢复了,不知“鱼刺”这边的情况怎么样。这是一件更大的事。
张伯为向他点一点头,“你放心,这个事我已经通知‘鱼刺’了,她知道该怎么办。她每时每刻都在检查‘槐树’的安全情况。”
杜自远和张伯为说到的这件事,就与国防部门卫室的高茂林有关系了。
高茂林仍在国防部门卫室里做着自己的事。他有时很忙,有时就较闲。他现在就是较闲的时候。他靠在与特检组一窗之隔的窗台上,默默地看着门卫室外面的大门,看着不时从外面经过的军官或车辆。
当他的秘密工作陷于停滞的时候,心里就快乐不起来。他感到自己的价值正在渐渐消失,甚至有可能被人忘记了。他很想做一点什么事,改变目前这种状况。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做。他只能等待。
他背后的特检组仍在忙碌着。他们每天都很忙。高茂林隐约听到什么地方响起了电话铃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从他背后的特检室里。他真的希望有人给他打一个电话,通知他,“高茂林,你去解放区,有新工作。”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扭回头,看了一眼特检室。那个让他放不下的刘守明,此时正放下电话,向门口走去。高茂林猜想,刘守明可能有什么事要出去。
但刘守明却在门口的小黑板前停下来,他拿起擦子,擦掉黑板上的字,然后拿起一个粉笔头。
高茂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向脸上涌上来,眼前的景物一阵一阵地变得模糊。那个刘守明却并不着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高茂林竭力克制自己的激动。他相信,他难以相信地相信,这应该是一个安全信号。这就是说,这条与他生命相连的秘密链又开始转动起来了。党组织还记得他,并且需要他。
高茂林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攥紧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等到下班,然后去传递情报。
这个时候,等待就变得很难受了。时间非常非常的漫长。这样的等待让他几次对自己产生怀疑,“那真的是安全信号吗?”为了打消这种怀疑,他特地抱了一箱子信件去了特检室。出来时认真看了看那个小黑板,那上面确实是刘守明写的字。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槐树”同志,让他也高兴一下。但最后他还是警告自己,冷静一点,一定要冷静一点。他要等今天晚上把情报传递出去之后,才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明天,我明天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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