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忠山王府

万俟乐天的计划在缓慢却坚定的进行中，影子的行程也在快速的运行着。那夜离开国公府后，他一路兼程，在天亮前便出了钮州地界，进入了秀封州，第一件事便是去一家手饰店，这里是天机阁的一个联络点，在这里，他送出了一个信息，他相信，很快，这个信息便会传往各地。

    午饭后，他便再次起程，五天内跨过六个州后，来到瞿华的边境处的印向州，印向州临海靠沙，是一个条件比较艰苦的地方，在这个地方里住着当今亲封的一位小王－－忠山王，这位忠山王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两百年，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影子很轻易便找到忠山王府，王府占地并不大，简朴的根本不像一座王府，倒像是一座普通的富甲之宅，府前有家兵站岗，黑色的大门上挂着当今亲赐的忠山府的牌匾，牌匾在这块有些贫脊的土地上有些破旧，围着王府转了一圈后，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不大，也不奢华，比起京都来差了不只一个档次，却收拾的相当干净、利索，影子要了一间普通房，梳洗饭后，这才打开乐天给他的那封信，信上写得十分简单，影子看过后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首先：找到忠山王当年的嬷嬷和老管家；其次，让现在的忠山王见到这两位重要人证；再次：告诉他还有五年的时间；最后，他的问题如何回答你随意。”

    影子有些郁闷，自从乐天说要让他自己运用大脑思考问题后，他给自己的任务就不在那么详细了，只是给他一些重要的线索，至于要怎么行动全靠他自己来解决，尤其这一次，他连后果都懒得说，只让他自己看着办，难道他不怕自己办砸了？

    怎么办？找人这活不在他话下，可怎么才能让这位忠山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见到这两位人证呢？既然乐天这么说，那说明王府中肯定不太平，至于回答问题，只能到时候再行定夺了，看来，今夜他得先探一探这个忠山王府了。

    夜，忠山王府，影子像真正的影子一般在黑暗中前行，王府的构造很简单，影子很快便将王府转了个遍，可是令他奇怪的是，满王府竟没有一个巡逻的家兵，难道这印向州竟纯朴至夜不闭户的程度？不对，太奇怪了。

    影子偷偷靠近一间屋子，点破窗纸偷偷观瞧，这是一间卧房，床上躺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睡相不太好，被子被他踢至一边，影子皱皱眉，潜至门边，准备挑门闩时却发现门竟没有关，这让他越发觉得不太对劲。

    轻轻推开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床上的人影竟一动不动，难道有诈？他拾起路上的一块石子，往床边一抛，石头打在床头发出清脆的声响，床上的人依旧不曾动作，不像有诈，可这是怎么回事？他轻轻跃至床旁，手指掠过床上少年的鼻尖，呼吸均匀，应该是熟睡的状态。

    可怎么会？一般人再怎么睡得熟也不可能会沉重到这个地步，他干脆伸手狠狠一推床上的少年，少年哼唧了一声便没了动静，影子被惊到了，这忠山王难道是猪的转世不成？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不怕被人给咔嚓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掠过鼻尖，影子下意识的轻嗅了嗅，味道很好，虽然比不上京都的香料，但也算得上精品的行列了，没想到这个忠山王还喜欢熏香，像乐天就不喜欢，他说香料这东西，很可能会成为杀人利器，所以他还是喜欢自然的东西。

    杀人利器？刚想至此，影子就觉得脑子有些混沌起来，糟了！影子转身就往外跑，跌跌撞撞间绊倒了屋中不少东西，好在床上的少年没有被惊醒。不过想想也是，这样的东西被放在屋中，就算想醒也得些时间才行。

    影子只觉眼前一阵阵发花，身子沉重无比，似乎眨眼间他就会倒地而眠，他狠狠一咬舌尖，脑袋这才清醒了几分，晃悠着出府后直奔客栈，刚进了屋便倒在床上失去了知觉。这一觉睡得他头疼欲裂，刚醒来的时候，影子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口渴。

    影子甩甩头，捧起桌上的茶壶狠灌了几口之后才觉得舒服了许多，想起昨夜的经历不由浑身一阵阵冒冷汗，看来这个忠山王府比之国公府还要让人恐惧，看来这个忠山王府的事情并不简单，要想弄清楚府里的事，看来只能先找到那个嬷嬷和老管家了。

    看看窗外，已日上三竿，影子吃过午饭，找了一家米店便走了进去，这家米店不大，满满当当的堆了不少米，柜台上的小伙计眯着眼，晃悠着脑袋，正在打瞌睡，影子摇摇头，手轻敲了敲柜台前，奇特的暗语让小伙计猛的清醒过来，盯着影子半晌没有动。

    “我依偎着大自然，女神在冲我微笑。”每当说出这句暗语时，影子总觉得万分不好意思，真不明白乐天当初为什么要把暗语弄得这般泛酸。

    “是自己人，需要什么。”小伙计一扫之前的慵懒，眼睛都闪着晶莹的亮光。影子微愣了下明白过来，这样贫脊的地方是很少有人来这里提需求的，怪不得小伙计一副激动的表情。

    “忠山王府的资料。”

    “入夜前您来取。”

    “好。”

    “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小伙计热情的招呼着，影子有些别扭，在暗处待得久了，已经不习惯在阳光下行走了。

    他并没有回客栈，反而在街上闲逛起来，偶尔也能听到一些奇怪的传闻，比如说：王二狗的内人怀了一个死胎啦；张婶的媳妇给他儿子戴了绿帽子啦；甚至还能听到某些人家里闹鬼的，许久之后，他听到了一条似乎对他极为有用的消息。

    讲这个消息的是一个老头，他身周围了一圈闲人，这些人正坐在街边晒着太阳，老头说，忠山王府一入夜就会发出阵阵奇怪的香味，闻香味的人都会晕睡不醒，轻的睡几个时辰，重的可能就永远也醒不了了。

    有人就问，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就说，他儿子是府里送菜的，每次都在午时去送，有一次送的晚了，刚入了夜，结果接菜的人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连银子给多了都没发觉，就是在那时，他儿子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然后他回来的时候就头脑不灵光了，到了家倒头便睡，这一睡，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自打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晚送菜了。

    影子在旁边听了半晌，看来，这王府里的怪事由来已久，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只能等入夜时分天机阁的资料了。很快，天便黑了下来，影子刚进客栈，便发现米店的小伙计正安安静静的站在门边等着他。

    “这是资料。”刚进屋，小伙计便将一张纸递给了影子，影子点点头，小伙计便离开了，连一刻钟都没用。

    烛光下，影子打开纸认真了看了半晌，资料十分详细，其中同样记载了那件奇异的事件，下面有忠山王府被撵出府的嬷嬷和老管家的住址，记住后，便将资料在烛上点燃，烧了个干净，虽然王府不能轻易再进了，但去嬷嬷和老管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刚入夜，街上的人还很多，影子小心的避过人潮，往印向州的吉市走去。吉市位于印向州的西面，离忠山王府隔着三条街，那里多是一些贫困百姓的居住地，如今，嬷嬷和老管家就住在那里。影子转悠了不久，轻易便找到了嬷嬷和老管家的住所。

    那是两间低矮的木屋，很小，中间隔着一道低矮的木栅栏，木栅栏上开着一道小门，此时小门打开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和一位同样满头银发的老者坐在一张木桌边的矮凳上，桌子很粗糙，上面有两碗稀饭，中间两个有些残缺的碗，一个碗里放着几个窝窝，一个碗里放着些褚黄色的咸菜。

    “请问，是忠山王府的嬷嬷和老管家吗？”影子在桌边蹲下压低声音问。两位老人却连瞅都没有瞅他一眼，自顾自吃饭，就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是耳朵不太好使吗？”影子有些犯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次的任务可能会困难许多。

    “你说谁耳朵不好使呢。”开口的是嬷嬷，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咬字清晰。

    “呃。”影子脸腾得就红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没看见两人老人家在吃饭吗？”老管家轻斥一声，影子脸更红了，蹲在那里进退不得。只得眼巴巴瞅着两位老人吃完饭，收拾了桌子。

    “吃饭了没？”嬷嬷见他有些可怜，开口询问起来。

    “已经吃过了，谢两位老人家关心。”

    “是吗。”嬷嬷颤微微的起身，往屋中挪去，老管家叼着烟袋锅瞅他一眼。

    “进来吧。”说着，也进了屋。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进了屋。屋子里很黑，虽然点着油灯，但油灯大概只能照亮身周的范围。

    “说吧，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老管家吧嗒着烟袋，眼神却意外的分外冷凝，影子心神冷静下来。

    “在下只是一介家仆，奉命前来请二位与忠山王见一面。”

    “哦？”嬷嬷抬眸，眼神同样犀利，“你主人是谁？如何认识忠山王的？”

    “这个，我还不能说。”影子想了想道，“但是我不是坏人。”

    “呵呵，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嬷嬷冷笑起来，影子轻叹，他真不是办这种事的料啊，小心不对，可总觉得如此便和盘托出，又显得自己太蠢了。

    “那个，我能说一件事吗？”

    “说来听听。”老管家吐了个烟圈，淡淡的烟味让影子不太习惯。

    “现在的忠山王并不是真正的忠山王。”影子轻声说。两位老人眸子刹时冰寒起来，盯着影子的眸子就像两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