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沈可从SS大门走出来的时候，阳光像是一层棉絮轻柔的裹在身上。绀碧特有的风常能扬起沙土让人迷眼，然而此刻，沈可却只觉得那是个温柔的问候，并无任何无礼或是伤害。

    她要去见约翰，来到绀碧的第三天，她在登陆邮箱后才发现，约翰的邮件几乎已经要把她的邮箱塞满。她明白他现在有多焦急。所以和约翰约了个地点，她必须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向他坦白。当然在离开前，沈可也有犹豫，因为最最突然的那个消息，还和自己身后的男人有关。所以她转身看向埃戈勒：

    “我要怎么和约翰解释你的情况？实话实说，还是……？”她眨着眼睛看向银发的男子，而他却只是转过身，向面前的女人走来时，她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对于她的反应，他挑了挑眉。沈可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朝他摆了摆手，表示是自己错了。一定要说的话，她到现在还不能消化他这种生人勿进的仙气感：

    “抱歉，有点刺眼，消化不了……”所以这两天，这句话快成了她的口头禅。倒是埃戈勒，朝她耸耸肩：

    “要不变成坦塞？”

    “不许！”她立刻反对，“可以的话，你给我去把那个什么程序给卸了，太没安全感。”

    “怕我去外面勾搭其他女孩儿？”埃戈勒不怀好意地说。

    沈可终于抬起头，朝他抽了下嘴角：

    “……怎么认识坦塞和陆子渊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有‘幽默感’？”她故意加重了“幽默感”三个字，不乏挖苦。

    “因为我最近发现，调侃你特别有意思。”

    “你就使劲撩我看我炸好了。”沈可在心里默默诅咒他一百遍，然后想起了最初的那个问题，终于把话题扯回原位，“对约翰到底怎么说？”

    “实话实说。”埃戈勒回答，“我了解约翰，就算我有意让他留在SS，他也会选择流浪，他一直都想从最客观的角度来记录绀碧的时局和发展。”

    “嗯，好的，我已经和他约好今天午后，可以的话，我会告诉他实情。”

    沈可说完刚想走，埃戈勒就快步走过来。他伸手捧起她的脸，在额上印下一个吻：

    “务必小心，我会让人跟你去的。”

    ※

    事实上，沈可也意识到埃戈勒的出现一定会在这两天里传遍全宇宙，所以在这个短暂的平静期，她打算先向应该知道的人交代清楚自己的行踪。

    在自己来到绀碧的第二天，她已经先期打电话和父母说清了自己的位置，并且让他们不用担心，另一方面，她也和单位报备了自己的位置，虽然情况偶然，但是她还是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下绀碧的局势情况。虽然对自己而言，选择暂时跟着埃戈勒，除了因为自己的安全正受到很大威胁外，见证记录他夺回罗德也不枉自己记者的身份，但对埃戈勒而言，这短暂的平静显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所以自从和自己交代清楚前因后果后，这几天他几乎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除了要肃清队伍里的反对者，他还要积极部署接下来的战略方向。即便担心着他的健康，沈可也知道，成大事者必要经历磨难，这在所难免。

    和约翰约好的地方在SS所属的相对繁荣的据地，埃戈勒的手下在咖啡厅偷偷坐下后，沈可便在另一个桌子找到了约翰。他和一年前并无太多变化，随身带着背包电脑，剩下的就是很简单的T恤牛仔裤。而沈可因为没有体面的衣服，只好穿上绀碧当地的民族服饰，这样也比较便于隐藏自己的身份。在约翰面前坐下的时候，男子看着她惊喜地伸出手臂，与她隔桌拥抱了下：

    “太好了，你还安全！”

    “抱歉，也许是我太任性了，才会又回到这里。”她看着约翰说道，“不过我不后悔。”她不乏骄傲地说道，毕竟自己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坦塞。

    “你必须得告诉我，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可，“难倒你…找到坦塞了？”毕竟这个女人的眉目之间，不再是纠结，更多的则是坦然和平静。

    “是的。”她回答，“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SS和鲨鱼合并了。”

    “哦是的，这条新闻已经震动全宇宙，但到目前都还没有谁披露原因。”约翰耸耸肩。

    “是坦塞。”

    “……”约翰愣了一秒，“什么？”他惊呼着站了起来。

    沈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便继续说道：

    “嗯，他也是…罗德王子，埃戈勒。”

    “啊？”约翰再一次站起来，这双重惊吓让他一时之间甚至再也坐不下来，“可可，你必须解释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是沈可便把自己在地球遇到陆子渊，一直到偶然被掳到绀碧这两天所看到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每每说到转折，约翰都会耸起双肩表示不可思议。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津津有味地听完了沈可的所有内容。在日落时分，他终于喝下最后一口咖啡：

    “真是不可思议。”他说道，“虽然我相信坦塞在和我们相遇的时候，就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他的演技也太好了，我完全无法把他和埃戈勒联系起来。”

    “我在想，也许我们都把埃戈勒看得太了不起了，其实他到现在，对熟悉的人还是像坦塞那样真诚。”沈可朝约翰笑了笑，“他无法来见你，他让我跟你问好。”

    约翰朝她摇了摇手：

    “我明白，我想我迟早有机会找他做个专访。”

    “当然，如果你愿意去SS的话……”

    “不不，在他稳定下来前，我还是呆在我自己的地方比较好。”果然如埃戈勒所料，他立刻拒绝了沈可的邀请。

    “那么，你打算把我们今天的对话立刻发表么？”沈可想了想，试探着问：

    “不，这点情商我还是有的，我可不会用一篇报道要了你和埃戈勒的命，我想他到现在为止还需要时间准备吧。我可不会把这本就不长的时间拨得更短。”

    沈可和约翰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毕竟约翰所说的，就是她所希望的。这个自由记者在绀碧进行了十多年的报道，经历了十多年的人生坎坷，他当然知道许多人情世故。他好歹也和埃戈勒有过两年的来往，对这个人印象也颇好，他不会这么贸贸然断了朋友的前途和性命。

    “倒是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约翰不乏担忧地询问沈可，而女人只是笑笑，然后朝不远处墙角的一个桌子指了指，两个保镖正时不时朝这边看看，约翰也终于了然的点点头。他将双手互相交叉，“好的，他确实应该这样做，否则你太危险了。”他顿了顿，“最后，一个私人问题，你们是打算要在一起了么？”

    决计没有想到约翰会问得这样直接，沈可一时语塞，倒说不出话来了：

    “哈？”

    “难道不是？”这回换约翰有点震惊了。沈可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脸上的红晕很快就涂上白皙的双颊：

    “不不，我想…我们，嗯，我在适应。”她想起埃戈勒那耀眼的银发忽然又有些心跳加速，“我还…呃，大概还要习惯一下眼前的情况。”

    约翰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就是说你还是有可能要离开他的？”

    “不是！”可这一次，她却条件反射地喊出这两个字，说完倒有些后悔起来，因为对桌的约翰已经好笑地看向他。

    话音未落，约翰的目光却被远处的一个人影所吸引。他有些吃惊地一步步朝这边走来，就在快要接近他们的桌子时，两个保镖像是机敏的猴子，立刻箭步而起，跳到了沈可身后。女人这才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转身看向这个突然的访客。

    这个人，沈可从未想过他会在这时出现在绀碧，因为他不应该出现在如此战乱的地方，他应该坐在钢琴前，用最好听的琴声打动全宇宙：

    “埃斯特拉？”沈可有些惊诧地蠕动了一下唇瓣。而他看沈可的模样也是如此不真实，双眼因为某些原因甚至显得空洞。沈可驱散了两个保镖，而埃斯特拉则看着她犹豫着问道：

    “你说的是堂兄？”

    “你……”沈可也顿了顿，“你怎么……”

    “果然是他么？”他的声音显然低了一度，而沈可同样满腹问题。望着男子逆光的脸，以及被夕阳浸得通红的发丝，她终于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们互相提问，却不曾有一个人回答。也许是彼此的出现都让对方感到不可思议，沈可在冷静了一下后，才终于劝诫着开口：

    “这里很危险，埃斯特拉。”

    “是啊，”他立刻接上，“正因如此，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他看了看沈可，然后咬了下嘴唇继续道：

    “毕竟罗德全星都知道埃戈勒就在绀碧，而雷切则打算向绀碧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