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

段亦宏在摄影棚里看见李辰抹眼泪的那个下午他其实是想找老板谈辞职的事，有家大型公司出两倍的价钱要挖他。花花绿绿的钞票不赚白不赚，所以段亦宏是很认真的打算要跳槽了。

    对于这个海归的台柱老板想了种种挽留的手段，甚至连扑过去抱着段亦宏的大腿痛哭流涕说段哥看在我从来不拖欠你加班费的份上别走这种狗血招数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段亦宏进来就说王经理我不走了但是工资你得给我涨。

    老板拼命的点头说涨一定涨从今天起我每月多给你两千。

    段亦宏暗笑一声想当我稀罕你那两千块钱啊。

    那时候李辰还没买车，刚踏入社会的小年轻每天都靠地铁和11路上下班，有一次段亦宏开进地下车库之前看见他叼着面包片从地铁里窜出来，在人群里左冲右突然后一个箭步跨进公司的玻璃门。

    他依稀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活泼的金色在李辰背上跳跃然后投射下奔跑的影子，他觉得自己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惊艳，随即被这初体验噎的打嗝，因为是在一个男孩子身上。

    那次之后段亦宏每天特意都在相同的时间段上班，他在车窗里看，看李辰扛着道具行色匆匆，看李辰西装革履给客户打电话，他一直看一直看，直到李辰买了那辆他饱含深情的称呼它为老婆的红色双开门牧马人，那奔跑着的身影就再也看不见了。

    段亦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走进自己的卧室，他边走边想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的心境不知不觉已在等待中变得苍老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度燃起激情，毕竟小助理今年都三十岁了。

    他尽量放轻呼吸，他听得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的手心微微冒汗，他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这一切异常的身体反应都是因为现在躺在他床上的那个翻来覆去做着噩梦的名叫李辰的人。

    李辰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魇住了，他咬着牙大汗淋漓，浑身的肌肉痉挛似的抖动，段亦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痛苦，他默默的在心里把夏高的先辈和后人全都问候一遍，他想我只能远远看着的宝贝夏高你个王八羔子凭什么往死里折腾。

    他皱着眉头去摇晃他，李辰，李辰，李辰你醒醒。

    李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才他的身体在不停下坠，任凭他怎么扑腾却还是渐渐没顶，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将他脱离那无边的苦楚，他本能的以为身边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为了他可以在自己两肋各插一百刀的那个人。于是他拉住了那只手再自然也没有的叫他洪毅，洪毅，洪毅你来啦？

    段亦宏心上被狠狠的敲了一榔头，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心理建设全白费了，我救了你我为你辗转难眠你却在我面前呼唤别人的名字。手被李辰攥着，指甲插到手心里，所谓十指连心原来是那么疼。

    李辰睁开眼时连焦距都是散的，他看了段奕宏好一会然后说，段奕宏？

    礼貌是假的，亲近也是假的。自己的地位自然比不了他的朋友，他早就知道，可他只是希望李辰别这么快揭掉面具，因为真相往往更加伤人，让我一直装糊涂行不行。

    疼痛瞬间被放大十万倍，段亦宏咬牙切齿的想现在这疼是你给我的，那么待会儿我让你更疼的话就怪不得我。他本来没打算做什么，可是人一冲动事情就往往变得无法收拾。他一把将李辰拽进怀里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子守你守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一次机会，再不上就TM跟你姓！

    李辰眼中恢复些清明刚说了一声段哥……后面的话就被段亦宏拿嘴堵上了。

    段亦宏嘴里有烟草辛辣的味道，李辰不喜欢抽烟，在酒吧逢场作戏时他从来不亲吻抽烟的女人，哪怕她抽的是果香浓郁的DJ什锦水果。可是今晚被这个男人压住以后他只挣扎了一下就安静下来任由他吻，在他眼里这个把他从噩梦中唤醒的男人是个救世主，救世主用七天创世纪，以强硬的姿态赐予人间雨露恩惠，那么他可以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段亦宏记得以前的女友说人都是自私的都只为自己着想，要是有一天发现为别人想的比为自己想的多了，那么恭喜你，你是真的爱上了。所以段亦宏抱着李辰亲吻的时候很自我厌恶的想他要是不愿意那么我就放弃。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辰不但不反抗反而很积极的回应着，他勾住段亦宏的脖子不让他后退，他比段亦宏更疯狂的啃咬，他急切的想要证明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段亦宏觉得很悲哀，他想我这么对你是因为喜欢你，而你回应却不是因为喜欢我。这么想着手却停不下来，段亦宏解开李辰的浴袍轻轻的啄吻他身上的淤青，那吻仿佛具备了神奇的治愈效力，李辰明显的瑟缩一下，但很快又因为这吻嘴里溢出迷蒙的□□。段亦宏很满意，他没有想象中的着急，尽管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他知道现在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段亦宏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他身体的某个部分还埋在一片□□的柔软的潮湿中。李辰伏在他怀里睡着，他的脸已经消肿，淤青遮不住憔悴的清秀，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微微起伏的动作间皮肤下面流淌的生命温热而鲜活。他们肢体交缠如同青藤缠着树，他们看起来像人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情侣。

    段亦宏甚至想在李辰额头亲一下了，他想用这温柔的动作把他的宝贝唤醒。可是在他付诸实践之前李辰动了动，在段亦宏胸前把脸抬起来。

    他出乎意料的平静，连茫然也是转瞬即逝，段亦宏对着李辰过于冷漠的神情，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李辰想不到十二小时就洗两回澡爷爷我没衣服可换啊，然后看着身上的青青紫紫斑斑点点叹口气，没脸见人了，操。

    李辰从浴室出来之后打开了音响，然后坐到座位上吃面包。段亦宏剥了个水煮蛋，放到他的盘子里，巴巴的很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李辰自然没有客气，抓过去就往嘴里塞。段亦宏说李辰其实我……

    李辰咽了口蛋黄说打住，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们都是成年人。

    段亦宏接着说其实……

    李辰忽然对他笑了一下说真没事你不用对一个男人负责至于我嘛……就当被猫挠了。说完了又在心里叹气，狗咬猫挠，流年不利啊。

    段亦宏想辛辛苦苦三四年一夜回到馄饨前，不对，是比那还要往前，那时你还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我的目光却已经在追随你了。

    李辰收拾完东西，给公司打个电话请了一周的假，说自己见了风起了风疹不能见人。然后打车回茶馆取车。

    取了车无处可去，李辰拿出电话给陈思成打了个电话，得知那厮昨晚是喝醉了酒撒酒疯，骂了几句就挂了。在电话本里翻了一圈，最后还是播了洪毅的电话。

    李辰说小爷大休，老地方外加找阿凉他们跑两圈，结束了去你家，怎么样？

    洪毅说你大爷的李小辰，老子新泡的妞，床还没暖好呢。

    李辰在电话里嘿嘿的笑，他知道洪毅一定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