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死抉择（下）

两边士兵都蠢蠢欲动，然而却都按耐下性子，一双双满含激烈迸发火焰的眼神盯着各自的指挥官。战场霎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之中。张华坐在塔台上看着下面燃烧着熊熊战斗烈火的士兵，一个人满脸笑意地盯着那远处的塔台和那飘扬的蓝色旗帜，眼眸中充斥着一种贪婪的意味。蓝营的士兵就在军营门口看着红营的行动，然而张华却迟迟不下发命令，蓝营营长明白他的任务是防守，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两方在战场上僵持不下，张华依旧一个人在塔台上远眺，看着远方的鸟雀，看着脚下的营地，看着侧面茫茫的草原。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这场上的局面，但是幸好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战争的胜负关系到张华的生命安危。张华依旧在座椅上闲逸地躺着，下面的将军和士兵也只好放松地站在原地，不断地扫视敌方的情况。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在急速飙升，刹那间就恢复了整个世界的炽热来，军营门口的蓝军有些松懈了，他们被这太阳炙烤得有些发昏。指挥官看到这般情况，只好把士兵放到一个荫蔽的地方，以免造成战斗力下降。蓝军在缓缓地后退，张华依旧在塔台上躺着，仰望着天空绚丽的金色。就在这时，他猛地坐了起来，大喝一声：“打！”下面的士兵立即拿牢手中的木制刀枪，朝着军营和主战场奔跑而去，如同一只只猎豹在草原上奔腾，又如同无限张着血盆大口的狮虎，他们拥有这世间龙的气质与威严。

    蓝军依旧在撤退，看到如此景象不少人停下了脚步，指挥官下令：“迎战！”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向前方一挥，他没有资格逃避——他明白他在战场上守卫的是国家、在这里守卫的是尊严——这两者同样重要。当张华的军队冲到战场的一半时，那些蓝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拿起手中的木枪或是木刀，目光漠然地看着远处疯狂的“敌军”，似乎是一大波的食物朝着嘴巴奔腾而来。

    观战台上的大臣和亲王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两军的第一次交锋，也是实力最好的体现，这一次的胜利也许就会奠定最后胜利的基础。承国公依然闭着眼睛倚靠在龙椅上，实际上当他听到呼喊声时，他就早已睁开了双眼，看到四周大臣们的专注神情，嘴角稍稍上翘，然后继续闭上了双眸。张华目光凝视着远方的战场，一只手拿起了旁边的小锤，重重地敲在了身旁的一个小钟上，紧接着，军营门口响起了更加尖脆的声音，士兵们渐渐止住了脚步，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地退回到营地中间。

    蓝军指挥官看着远去的进攻军队，下令蓝军收兵回营，脸上充斥着愤怒的神情，观战台上发出了几声轻轻的笑声，承国公和宁云率先鼓起掌来，张华扫视了一番战场和士兵，凝视着远方的指挥塔，脸上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不屑地看着蓝军回营。张华对着士兵说道：“大家知道我为什么鸣金收兵吗？”士兵们一齐摇头，就连那些将军们也有些疑惑，纵然他们知道张华的用意。“因为我饿了。”张华提高嗓门说道。士兵们随即爆发出一震哄笑声，传到了观战台、也传到了蓝军的营地。“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其中一位将军同时起哄道。“烧火做饭！”士兵们齐声大喊，蓝军指挥官愤怒地看着张华的指挥塔，心中却有一丝的敬佩与赞叹，他钦佩张华的智谋和指挥力，赞叹他在四年间便有如此演变，不过脸上的怒意却丝毫未减。

    张华的大营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所有观战台上的大臣与亲王也跟随承国公一起去了大殿里的一个宴会，他们很难再如此来观看战斗了，不过观战台上留着几个裁判，以记录提示时间和裁定胜利。两方都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之中，战场上一片静谧，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液和尸体，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青草和黄沙。张华边吃饭，边与那些将领讨论下一步计划是否继续实行，士兵们在一起说笑，气氛十分轻松，丝毫没有蓝军阵营里那紧张的样子——那里安静的如同夜晚。张华在大营中看着对方阵营，心生一计，唤来身旁的一个士兵，对他耳语了一些命令，那个士兵得知后冲着张华笑了笑，淳朴的笑容让张华感到亲切。

    那士兵跑向了一个大帐篷内，拉来了几个朋友，手中都拿着一个形似喇叭的大东西。张华在他们身后站着，脸上依旧是那挥散不去的邪魅笑容，这几乎成了张华此时的唯一表情。他们齐声大喊：“蓝军兄弟们开心吃饭啊！”那略带讥讽嘲笑的声音在天空中、在战场上、在蓝军阵营里久久不散。那蓝军的士兵心里抱怨“敌军”的计谋，又抱怨着自己将领的小心谨慎，但是他们都没有开口，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饭，心中暗暗大骂。他们知道战场的纪律严明，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必须将命令放在第一位。

    张华满脸笑意地登上指挥塔，大喝一声：“吃完饭后，所有士兵分为四个小队，轮流休息，但不允许睡觉，随时准备作战。”士兵们大笑地说了声：“是！”继续喜笑颜开地聊天，丝毫不像是一场战争，甚至比平常的训练还要轻松百倍。士兵们安心地进入了营帐，即使是守卫的士兵也都倚靠在大树或是营帐的阴凉地下，慵懒地眯着双眼。蓝军却丝毫不敢如此松懈，他们依旧担心这边有诈——不应该是担心，是明知道有诈，却并不知道何时会展开进攻。他们只好全部戒严，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张华待到大家都整理完毕，睁开双眼俯视了一番，看到士兵们都在慵懒地站岗，眉头微微一皱；又看到蓝军的阵营里依旧是紧张不断，心中大喜，摇了摇头，继续闭眼在指挥塔上休息。一群大臣宴会后来到观战台上，帮承国公打听这里的情况，当他们看到蓝营依旧是紧张不断，而张华这边似乎已经进入安歇状态时，都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他们结伴回到宴会上，高兴地告诉大家那里的情况，大家也是一片哄笑。承国公脸上也泛起了欣慰的笑容。张华依旧在睡觉，士兵已经自觉换了两拨，他们并未按照张华规定的一个时辰，而是半个时辰就换一次，张华也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东方的天空黯淡下去，渐渐出现了一个隐隐散发光彩的影子，那光彩是幽冷的、是阴森的、是可怖的，月亮洒落几抹光彩，太阳也被它挤到地下去了，寒鸦在枝头鸣叫，叫声异常凄切。点落下一点露水，稍稍有些冷，然而却无法冷冻将士们心中熊熊的烈火，他们依旧心中炽热。蓝军有些松懈了，火把似乎少了一些，站岗的士兵甚至也有些懈怠，手中的木枪歪向了身体一侧。

    张华在月色朦胧时就已经睁开了双眼，一直盯着天空中逐渐升起的月亮，张华感叹了一番时间流逝之迅速，但是战场却不容他如此多的感慨。他坐了起来，看了看下面的士兵，依旧大多数在营帐中，但是营帐大多点明了一些小的烛焰，若是远远看去，像极了深夜安闲的样子。张华缓缓地爬下指挥塔，吩咐周围的将领按照原计划行事。最后的烛焰也熄灭了，几百个士兵在营中集合，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他们手中大多拿着硬弩木箭，也有一些人依旧是木枪或是木刀，身上裹着一层黑布，每人还有一个黑色的脸罩。

    张华同样换上了这样一身衣服，随着军队慢慢地离开了营地，进入了主战场一侧的森林之中，侦查兵早已得知这里安排有十余个哨卡，也明白其大概位置。寒鸦的鸣叫掩盖了脚步的声音，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了朦胧的月光，谁也无法看到张华脸上重现了那邪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