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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地的晚上更深露重,夜寒霜浓。
龙霆翻帘步入主帐,一眼看见荀萧菀面朝内,侧身躺在床上。帐内一盏小烛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融化成汁的蜡,像眼泪一样滴落下来,积聚灯盘之上,提醒他夜已经很深了。
并未要求小菀亮着灯等候他归来。但灯一直是亮着的,即使她已睡下。这让他心头莫名舒服——是藏在小菀冷漠表象下的柔情吧,龙霆自然而然这样想。
这一刻,有她存在的主帐忽然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不再只有单调、刚冷的气息,而平添一抹吸引他的温情。那淡淡的烛光,映着她荏弱的侧身曲线,竟意外牵引住他内心深处,某种有生以来便如浪子一般无处归依的情怀。
就这样看着她侧睡的背影,便让他感到满足。
龙霆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试图缓解突然涌上的“需要某人”的强烈感觉……总之,他是再也放不开她了。
如果,他知道荀萧菀从不灭灯,只是因为她刻意想与他保持距离,刻意到小心翼翼不愿触动任何一件属于他的东西,刻意要让一切维持她不存在时的“原样”,今夜他还会如此满怀柔情吗?
如果,荀萧菀知道留下一盏微不足道的灯光,导致龙霆更坚定了“强留”她的愿望,恐怕早就第一个灭掉它。
可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古怪。龙霆太过自信,长期的经验下,总以为女子的心一定会为男子而柔软;荀萧菀不解人情世故,只按着自己的习惯和想法对待他人他事。殊不知,两人各想各的、各行其是,无意间反加深了其中牵连。这样,算不算一种奇怪的“缘分”?
龙霆甫一上床,便知道小菀没睡着,她全身都还紧绷绷的。并不打算揭穿,免得到时候她又“忿忿不平”。
龙霆俯身亲了下她脸颊,拉过被子盖上两人。尤其将她掩得严严实实,因为了解她怕冷的程度。
但是,荀萧菀一反常态,待他动作停下,便转身主动缩入他怀里,好像寻求温暖的庇护一般。
微微讶异之余,龙霆自然展臂环住她娇弱的身体,问道:“怎么了,小菀?”
她没有回答,偎在他胸口的小脑袋摇了摇。
直觉有点不对劲,龙霆不想让她蒙混过关,坚持抬起她的脸。淡淡灯光下,只见她向来暗黄的脸色此刻竟有些苍白,连唇色都泛着白。不对劲,她真的不对劲。
“小菀,你是否病了?哪里不舒服?”龙霆口气不掩焦灼。
她也不看他,闭着眼只顾一径摇晃脑袋。
“你病了!”他判断道。
闻言,她眼皮子都懒得掀,声音虚弱得像嘟囔:“我没病。”
她的样子毫无说服力,龙霆决定了:“我传许厚来看你。”
“不要。”她扯住他:“不要麻烦许先生,我真的没病。”
“你这样子骗谁!”龙霆对她的“狡辩”几乎有点火了。
“没有,我没骗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要不然本王马上叫许厚!”对顽固的她,还是直接威胁比较有效。
“只是……你知道的嘛,……女孩子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你别管了啦。”也许真是不舒服,她的语气迥异寻常,几乎算在撒娇。
原来如此。龙霆松了口气,忍不住挑起嘴角:“噢,本王明白了。若传许厚来,的确‘大材小用’。”
“你还笑,不许笑。”荀萧菀埋脸在他怀中,一双小拳握起紧揪他胸口的衣襟,貌似“威胁”。
“哈哈,好,我不笑,不笑就是。”龙霆愉快极了,“你的‘病’不用许厚,本王便能治。”
说完,一只大手搭上她软软的后腰,将一股温热内力传入她体内。舒服的热力很快游走四肢百骸,减缓了小腹间的痛楚,把她浑身熨烫得舒舒坦坦。
他比她的热皮袋还有效!
荀萧菀的身子不比常人,难以根除的残毒使得她每次生理期都全身无力、又冷又痛,难受程度远胜他人。这种时候,师门的灵药、香囊均派不上用场。唯一略有效的,是个老土办法——拿灌满热水的皮袋子热敷。敷到初几日葵水过后才罢。
如今在他军营中,这种私密事情哪好意思说?尤其还想同他保持距离。末了,只好“忍”字当头。但当她一个人在冰凉的床上与腹间绞痛斗得死去活来,龙霆散发热力的身体像个强磁场吸引了她,叫她的“平静”再死撑不住。抱受折磨的身子几乎有自动意识地立刻靠过去,汲取亟需的温暖,简直有点像沉溺水中的人抓一根救命浮木。
结果她不仅抓到了,还被救出冰凉的水中。然后,舒舒服服地晒起冬日的太阳,全身都晒得暖暖的。那么心呢?心也暖吗?
“谢谢。”
龙霆忽听她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宠溺地笑了笑没搭话,手上愈发揽紧她。
没等到他开口,荀萧菀只得自己接着说:“你一定很爱水小姐,是不是?”
她在他怀里还是那个姿势,声音传出来还是闷闷的,像寻常聊天,不像挑衅。
也许她不舒服,想找人说话分散注意力吧。龙霆接口道:“为什么问?”
“因为你说过‘爱屋及乌’。那你待我好、替我止痛,说明你一定很爱水小姐,不是吗?”
这只是普通的问话,怎么她心里却感觉怪怪的,好像不舒服?
“你是在吃醋吗,小菀?”
心中一惊,连忙否认:“吃醋?什么意思?人家问你是否很爱水小姐,关‘醋’什么事?”
看来是他多心了。忘了小菀从小在山里长大,和王府中那些女人完全不同。
龙霆笑了笑,随口道:“不懂?不懂最好。要是你也吃醋,和王府里的女人没个两样,本王早晚厌烦!”
荀萧菀听后,仍顾着自己的问题:“扯那么远做什么?莫非,你不爱水小姐了?”
不爱冰儿?怎么可能!“本王自然爱她,你的小脑袋别东想西想想歪了。”
他当然钟爱冰儿,对她有种强烈的占有欲。当年他正是年轻气盛,刚拜了“大将军王”,大破阿末,享受整个朝廷、民间的崇拜敬仰。冰儿却从不将他放在眼里,宫宴上只看得见太子一人。而他心高气傲,认定她与自己才般配。他是英雄、她是“奭络第一美人”,自古美人配英雄,她合该是他的!更何况当时先帝和护国巫师萧笛凉也都这么认为,越发助长了他独占她的气焰……所以,他自然是钟爱着冰儿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她!
对小菀,的确是“爱屋及乌”的移情作用。虽然今晚他心中某种未名的流浪情感在她身上归依,看着她而生的满足好像生命从此完整一般,但不可否认,他始终将她当做冰儿的替身,不是吗?他的这些感觉,原都应该属于冰儿的。
想到此,龙霆低头看看怀里的小菀。不料,这丫头问问题问到他思绪万千,自己却已好生睡着了。早知道就不那么痛快给她答案,让她陪他一起动心思!龙霆有些坏心眼地想。
想是这么想,做却是另一回事了。他看着她安恬的睡容,不自觉露出笑意,在她发顶亲了亲。随即,抬手挥灭桌案上流泪的蜡烛。
三天,她痛了连续三天,他也连续三晚揽着她为她止痛。
连续三晚,她窝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问题。
她问他不爱水意冰了?他答“本王自然爱她”……那就好。
她问他是否一直将她当做水意冰的替身?他答“是这样没错”……那就好。
她又问他,要是她不像水意冰,他还会将她找来、强留身边吗?他答“那自是没有必要”……很好,那就好。
她要的就是这些答案。虽然问与答的时候,心里都有点怪怪的,好像和那什么“吃醋”真有点相似,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答案。他的感□□,她不是当事人,如今经过身为主角的他亲口确认,她的方法就可以实行了。应该……不会有问题,荀萧菀咬着手指想。
清早,大伙儿才起身不久。忽听有人叫道:“睢准回来了,睢准回来了!”
前去探查阿末大军动向的睢准回来了!难怪众人如此情急。
龙霆领着众将前往营门。
荀萧菀专注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一丈、二丈……突然,一种熟悉感传达到知觉,她立刻转过身。但是,除了那名“奉命保护”的小兵站在一定距离外,她没任何发现,看来是自己紧张多疑了。
龙霆已走出五、六丈开外,荀萧菀眼中再次升起了寒色。神龟剑也已经离得远了,这次应当不会再妨碍她。还犹豫什么呢?
目光忽然如同冬日镜湖,泛起一片冰寒,她看着龙霆的神情冷淡甚至冷漠,指尖轻轻捻起,心中淡淡地道:“龙霆,你应该忘了……”
“病娃娃,慢来!慢来!”一个苍劲而玩闹的声音直送入她耳中。
“三师傅!”荀萧菀轻呼,立即转身朝向声音送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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