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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杀子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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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喜欢越王,为了他,寡人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为他杀人。如果你想要活命,就给我老实地待在清风殿中,为他生下腹中的孩子……虽然寡人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这个女人,也不想看到你和越王的孩子……”

    “王上对越王一往情深,可是越王却未必领情。实话告诉你吧,越王只是假意投降,为的是给越国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只要时机成熟,越国就会大举进攻吴国。”

    “你今晚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如果越王没有这样的打算,倒不像我认识的越王了。”

    夫差说着,一脸狐疑地望着雅鱼道,

    “不过你身为越后,为何竟出卖自己的夫君?”

    见到吴王夫差一脸狐疑的眼神,雅鱼心中蓦地一凛,她再次跑了过去双手紧紧环住夫差道,

    “吴王殿下,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为了你,我可以出卖任何人。吴王殿下,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够了……”

    这个女人竟然敢背叛那个人,暗地里做出伤害他的事,枉他为了见这个女人一面,对自己百般哀求,受尽羞辱。

    这个女人,实在不可饶恕。

    见雅鱼又不知廉耻地缠了上来,夫差心中怒意陡生,重重地将雅鱼推倒在地,冷了脸,拂袖而去。

    ……

    雅鱼的话在夫差耳边彻夜回荡,挥之不去。

    如果那个人知道自己唯一信任之人、自己付出性命想要去守护之人,却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他会有多么的痛苦。

    望着在马厩之前忙忙碌碌的那个单薄的背影,夫差的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恨不得马上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如果说夫差因为阖闾中勾践之箭而死仍有一丝耿耿于怀的话,那么这一丝细若游丝的仇恨也随着雅鱼的背叛而灰飞烟灭。

    那个人已经受了太多苦,所以从今以后,他不再是越王勾践,也不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只把他当做自己的心爱之人,好好宠爱他,努力给他幸福。

    ……

    “原来是吴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见到突然出现的夫差,勾践突然停了手中动作,跪在他面前道。

    眼前的勾践,虽然恭恭敬敬,礼数周全,可是夫差却无法忽略他望着自己的那冷若冰霜的眸子。

    他跪在他的面前,他仰视着他,可是那冷若寒冰的眸子中却写满了“仇恨”二字。

    夫差呼吸微微一滞,深吸一口气,走至那人面前,伸手将他扶起,双眸望着他悠悠道,

    “菼执,原谅我,那天我说的只是气话……”

    “吴王见笑了,在下区区一个奴隶,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您。您放心,为了活下去,我一定会做一个称职的奴隶……”

    勾践猛地甩开夫差地手,唇角扯出一抹戏谑笑意道。

    夫差猛地上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对着那微张的唇瓣,狠狠地吻了下去。

    感觉到怀中之人并不挣扎,如木头一样任由自己吻着,夫差心中一阵刺痛,旋即放开那人的唇,

    “菼执,不要这样,这样的你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俊朗的眉间纠结着一丝痛楚,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之人,说着近乎卑微的话语。

    “吴王你这‘一时兴起’还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不过我知道吴王也会‘一时兴起’杀了我吧……”

    勾践任由夫差抱在怀中,双眸紧紧盯着夫差,唇角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那天我对你所说的话全都不是出自真心,你知道吗,那天我在寝宫等了你一夜,结果却发现你睡在那个女人身边,我当时是气疯了头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菼执,原谅我……”

    夫差一边说着,一边在勾践的眉间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吴王哪一句话出自真心,哪一句话出自假意,我判断不了,也不想去判断。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吴王没有其他特别的吩咐,我这就去给您的爱驹添加草料……”

    趁着夫差发怔的瞬间,勾践从他的怀抱中钻了出来,一步一步朝马厩走去。

    “菼执,难道到现在你还感受不出我对你的真心吗?”

    听到背后传来夫差的话语,勾践的脚步不由得微微一滞。

    “明明知道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可是却始终无法恨你,原想狠狠地惩罚你替父报仇,可是看到你受伤流血,我便觉心如刀割。我不想再报什么仇了,只想将你留在身边,好好地照顾你……”

    勾践的身体不觉微微有些颤抖,他双拳握紧,头也不回地朝马厩走去。

    如果在今天之前,夫差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勾践想自己应该会感动到流泪。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

    “越后性命无碍,不过腹中胎儿只怕保不住了。”

    “刘太医,你说什么?”

    “越王请节哀,夫人昨夜失血过多,早已胎死腹中。”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听到刘太医之言,勾践只觉自己脑中“嗡”地一响,一阵天旋地转。虽说这个孩子的出现纯粹是个意外,可是自从有了它之后,勾践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有另外一个人跟自己血脉相连,无论何时,这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永远都属于自己。

    他时常会在想,孩子出生之后是男是女,是何模样,只要一想到一张嫩生生的脸庞望着自己,用脆生生的声音喊自己“父王”,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便将他全身盈满。

    可是……没了……那个孩子,永远也无法看到他的出世了。

    ……

    “王上,雅鱼对不起你,雅鱼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刘太医离开之后,雅鱼对勾践道,苍白的脸上早已泪眼朦胧。

    “王后,这不怪你,是我没有福分留住这个孩子。”

    勾践伸出手去,将压在雅鱼身上的被子整理严实,安慰她道。

    雅鱼突然反手握住勾践的手,神色激动道:

    “不……王上……是夫差,是夫差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你说什么?”

    “昨夜臣妾找吴王夫差想求他放过你,却不曾想吴王夫差醉酒之后便强行要了臣妾,臣妾腹中的胎儿也因此小产了……”

    ……

    吴王夫差,你可以放得下杀父之仇,我却放不下这杀子之痛。

    无论如何我都会咬牙忍下去,终有一日,我勾践会东山再起。

    那一天,我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以祭奠我那还未看过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的在天之灵。

    勾践背对着夫差,朝马厩走去,双拳紧紧握起,生生将手心扣出几道血痕……

    ……

    石屋内,一双眼睛正透过镂空的窗户直直盯着马厩前方的这两个男人。

    唇角轻轻扬起,扯出一抹畅快的笑意,一滴泪却沿着眼角滑落。

    “我的孩子,娘亲一定杀了这两个人,替你还有你父亲报仇!”

    小木屋里,雅鱼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仿佛那个孩子还在她的腹中。

    “夫差,勾践,这才只是一个见面礼,接下来我会让你们两个生不如死……”

    雅鱼睁大眼睛,直直望着窗外相隔甚远的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毒辣的视线仿佛要在他二人身上生生戳出一个洞。

    ……

    夜已深,吴王夫差坐于几案前,手执御笔,却久久未能落下一字。

    白日里,勾践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如同千万支利箭,戳得他的心脏阵阵生疼。

    以前,无论自己伤他多深,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有过愤怒、有过伤心、有过失望、有过痛苦,却唯独没有愤恨。

    可是这次自己不过不满他与别的女人搂搂抱抱,气愤之下说了些气话,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仇恨自己。

    不……不可能……菼之绝不会因为这种事记恨自己,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何事让他对自己怀有如此大的敌意呢?

    “王上,伯噽大人有事求见。”

    只听得门外侍卫禀报道。

    “这么晚了,他来作甚?”

    夫差手中御笔一顿,心下狐疑,对着那侍卫道:

    “让他进来。”

    ……

    “参见王上……”

    伯噽匆匆而入,对着吴王做了个揖,却处在一旁,面带难色,不再说话。

    “伯噽大人深夜求见,不知所谓何事?”

    夫差见伯噽伫立良久,毫无动静,脸上便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王上,微臣有一事,不知当报不当报。”

    伯噽犹豫了下,对吴王道。

    看到伯噽的表情,吴王夫差便知伯噽为了抢功,要报一些非他所辖之事。伯噽虽是个小人,不过夫差不得不承认他是最了解自己之人,只怕他所报之事,定是自己想知道的。

    “你说,寡人恕你无罪。”

    “启禀王上,宫中今日有一个宫女流产了。”

    “宫女流产,这等小事,自有伍相治下的内务司处理,伯噽大人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夫差说着,脸上带着一丝不悦之色。

    “可是这个宫女来历不凡,正是越后雅鱼。”

    伯噽暗中观察吴王夫差的脸色,诺诺道。

    “什么?”

    听到雅鱼二字,吴王夫差脸色忽地一变,案前的奏章被他生生揉成一团,夫差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因被雅鱼纠缠,情急之下,将她推倒之事。莫非是自己令她流产的,难怪今日菼之会有这样的反映。

    “她怎么会流产的,现在人怎么样?”

    夫差缓了口气,问道。

    “微臣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越王请了正在采石场服役罪人刘子瑜看过,越后性命可保,不过其腹中之子却已是死胎。”

    “刘子瑜是什么人?”

    “此人曾当过宫里的太医,只因曾经受先王妃要挟下毒杀了先王的一个美人,因此获罪,现在采石场服役。”

    “其他太医呢,其他太医可有去看过?”

    “王上,宫中太医从来没有给罪人奴婢看病的先例。”

    伯噽提醒夫差道,心中却暗自窃喜,吴王素来不喜臣下越权禀报,不过如果禀报的是他关心之事,那就另当别论了。所谓关心则乱,虽然他现在尚不清楚吴王夫差紧张的是越王勾践还是越后雅鱼,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今晚自己是来对了。

    “伯噽大人,做得好。派人暗中保护越王和越后,如有任何异常,务必第一时间向寡人禀报。”

    “大王有命,微臣自当竭尽全力,只不过宫人婢女总归是伍相手下的内务司管的,微臣冒然插手,只怕伍相不悦。”

    听伯噽说到伍相,夫差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马上又缓和过来,望着伯噽道,

    “伯噽大人,朝堂之上,寡人最信赖之人便是你,希望你不要让寡人失望。”

    “是,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伯噽俯身作揖,唇角却在夫差看不见的角落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对了,你安排一下,寡人要见刘子瑜。”

    ……

    伯噽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夫差一人兀自独坐。

    一杯酒下肚,薄唇微启,勾出一抹凄凉笑意。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而自己又害死了他的孩子。

    杀父之仇,自己可以放下,可是杀子之仇呢,他能放得下吗?

    难道此生此世,自己与他,当真只能成为敌人?

    “乓”地一声,玉杯碎裂,鲜红的血沿着夫差的手心一滴一滴滴至几案之上,犹如滴漏,声声催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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