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民乐园

第十九章

    民乐园

    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二日，一个星期日的傍晚，一抹金色晚霞映照在西安古老的城墙上来，金红色光辉撒向房屋和干枯的树木，似乎镀上了一层金光。

    关中地下党交通员马文瑞敲响了张光天的门环。

    “当当！当！”

    严绿娥听见熟悉地敲门声响，知道马文瑞来了。赶快出去，走到前门，拉开门闩让进马文瑞，随手又关上大门。

    这时的张光天已经来到院子，看见马文瑞，接进内屋，坐了下来。

    马先生向张光天很快传达了省委的重要指示和有关部署说：“接到准确情报，国民党三青团书记，兼考试院院长戴季陶四月二十四日要来西安，准备在“民乐园”演说，省委和关中地下党要你组织中山中学学生在戴季陶演讲时，给他一个狠狠打击，破坏他的演说。

    “张光天同志，这次任务很重要，也很坚据，省委作出指示，一定要成功。”

    最后马先生要他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张光天点了点头，送出马先生来到院子。站在大门里的严绿娥见马先生出来，很敏捷地拉开前门，走到门外看了下后让了开来。

    马文瑞即刻往下拉了拉礼帽，跨出了门槛，很快步入巷子，混入人群中去了。

    马文瑞闪身出门，敏捷地隐入街道去了厂

    张光天和严绿娥送走马文瑞先生后，在院子转悠着深思起来。这是“九、一八”以后到现在关中地下党交给他最大，也是最坚据地一次任务。他可以想到这次行动将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次在古城西安将要点燃西北地区、乃至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笫一把火，掀起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运动。抗日救国也将会从西安进行，直到整个西北地区，乃至全国。

    任务更加坚据、形势会更加严酷和严峻！

    天已经黑了下来，绿娥从灶房端出做好的饭菜，走进房间，放在茶几上面，看了下张光天还没有点灯，仍然在地上转动着、思想着。

    严绿娥用火柴点燃蜡烛，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她连唤两声，沉浸在沉思中的丈夫，张光天从思索中醒转过来，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茶几上的饭菜，会意的点了下头，坐了下来说：“吃吧！”自个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这时，坐在对面的严绿娥虽然很了解丈夫张光天每当接到上级指示，总是要沉浸在很长时间的深思中去，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丈夫象今天这样痴迷深思。

    `吃完晚饭，张光天放下饭碗，上床躺下，靠在身后的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又沉思起来。

    张光天正在周密地计划着民乐园行动的全体方案。

    他想，此次行动应该分为三大部分进行。当大家全部进入会场后，首先是第二组，也是最重要一部分，他〔她〕们的主要任务是在外围围挡宪兵和军警，掩护第一组的行动，在最关键时间为第一组人员打开一条冲出会场的通道；

    第一组随大队学生进入会场，坐在主席台前面伺机动手，捣乱会场；第三组火攻，烧毁戴季陶的小汽车。

    在这三组掩护和人员多少问题上，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需要更多的人员来。

    因为第一组首先动手后，军警和宪兵就会全部来到会场，汽车那里就会空虚，第三组就会没阻没拦的行动起来，最终达到破坏捣毁戴季陶演讲目的，给戴季陶一个沉重打击，让他在古城西安丢尽面子。

    然而，在各小组行动所需要的人员数量上，张光天进行了细致的思索和安排。

    很长时间过去了，终于，一个“捣戴”的初步方案在张光天脑海里形成了，他高兴的微笑了一下，看了眼妻子严绿娥。

    红色的蜡烛光下，他看到妻子似乎比以往更美丽，迷人。感觉到这是他和绿娥结婚半年来绿娥是最美的时刻，根本不亚于花烛之夜。

    “绿娥，”张光天看着妻子绿娥的大眼睛说，“西安要进行一次大行动了，我们都要重新接受党的考验。我们要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以后不管什么时间，遇到什么严酷地现实都要挺住。”

    严绿娥看着丈夫张光天点了下头，用平生的力气抱住张光天的胸脯，将头贴紧张光天的肩膀说：“请您放心，请党放心，我会的！”……

    当天晚上,张光天回到骡马市的家里,妻子绿娥已经做好饭菜，等候他回来。

    当张光天走进家门，来到屋里时，妻子绿娥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她伸手一下搂住丈夫张光天的脖子。兴奋地说：“光天，你猜，下午谁来了？”

    “我猜不着。”张光天装作猜测的样子，一会，认真地说。

    “你猜吗……”绿娥继续撒娇着说，“虽然近在尺咫，可老太婆几个月没有来了。”

    绿娥揭开餐桌上盖鱼的碟子说：“这是我给你质的青蒸鱼。”

    张光天看到妻子绿娥这样殷勤，只好暂时放下心里的事情，脸上现出笑容来，说：“想必是我的老岳母来了！”

    “啊呀,太对了！”严绿娥又撒娇地说：“咱们快吃吧，要不凉了就不好吃了。”

    绿娥拉着张光天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又到厨房端来两碗稀饭，这才坐在丈夫张光天对面开心的吃了起来。绿娥不停的给光天夹鱼夹菜。“这一阵子我们太忙了，我没去看望老太婆，她就来了。”

    ……

    这是一座三间大院，和两邻高墙相隔，是关中地道的建筑。买的时候，张光天考虑到工作的需要,特意向马文瑞作了汇报，他要求找一处较隐蔽，又要方便的住处作为联络地点。

    当严绿娥领着张光天看房子时，两人对这套住房都很满意。同时考虑到了张光天所担任工作的重要性。

    张光天和严绿娥结婚那天，真是热闹非凡。拉着陪嫁的两辆汽车专门在东大街，钟楼那里绕了一圈才回到新居。小院里，数十张桌子高朋满坐，很是热闹。这嫁妆，这待客的场面在西安来说是数一数二的。

    一般情况，张光天和严绿娥的新居只作为中山中学一般学运工作安排的接头地点。马文瑞会亲自来到这里通知或者传达省党委的指示和命令。如有特殊情况和工作，由曲老板来通知张光天另外的接头时间和地点。

    今晚，严绿娥特别高兴。她很快收拾完锅碗筷碟之后，回到房间。因为这个时间正是气温高热。张光天正躺在床上想着什么，手里随便拿着一本书扇着凉气。

    绿娥走到跟前，拿起扇子给丈夫光天煽起凉来。绿娥很清楚的知道，丈夫张光天午饭后接到省委交通员的通知后，去省委接受指示回来，整个下午去了几个地方，布置了工作。刚回来又接到曲老板去接头的通知，又出去了一次，直到擦黑他才回来。

    她虽然不知道张光天接受了什么指示，但她可以从丈夫回来到现在这段时间的情况可以断定，丈夫接到了很重要的任务。

    这时的绿娥只是轻轻地坐在张光天身旁，用竹皮扇子给丈夫煽凉。她看着张光天闭目沉思，她没有撒娇，也不敢说话。

    她怕打扰了他的思续。

    很长时间，张光天从深思中醒转过来，看了下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高挂在天际中明亮的月亮发出的白光，透过窗子洒在床上。

    他坐了起来，伸手把妻子绿娥揽在怀里，他爱怜地想到这是他和妻子绿娥在这新房里最后一次相居了。自从和妻子绿娥结婚半年多来，这是他和她第一次要分开来了。张光天有一种预感，说不定这次和妻子分开要很长时间，甚至永远

    ……

    这就是闻名中外的西安“四•二五”驱逐戴季陶计划。

    时间紧迫，连续两天，张光天一直在设计有关“驱戴行动”的计划，他坐卧不宁。

    直到第二天下午，张光天基本整理出一套方案来。

    是一个黄昏，微风刮动着干枯的树枝，绿娥在灶房做饭，张光天在院子踱步，再次更加祥细地思索着“捣戴”的方案。清晰地敲门声两长一短响了两遍，这是联络的暗号。

    关中交通员马文瑞来了。

    张光天几步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闩，让进马先生，又随手关上了门，和马先生来到屋里。张光天知道马先生所来的用意，立即祥细向马先生马文瑞报告了他对这次“捣戴”的全部方案和人员安排，并请求上级党委审理。

    马先生马文瑞听完他的汇报后说：“我回去立刻上报省委，请相信，会有好消息的。”

    张光天和马文瑞亲切握手之后，将马文瑞送出了家门，看到他步入黄昏的街巷之中，张光天才转身回来，关上房门，回到灶房。

    这时绿娥正在舀饭，他端上两个碗，绿娥端上菜和馒头，一起回到内屋。

    绿娥点上蜡烛。看到沙发上丈夫高兴的样子，知道今天他必然有兴奋的事情。她也高兴起来，坐在丈夫张光天身旁，用筷子夹了口浆水菜递到丈夫光天口中，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家常菜，你今天可以一饱口福！”

    张光天嚼着口里的菜高兴地说：“啊，太好吃了！知我者爱妻也！”

    绿娥听了丈夫张光天的文言话语一阵大笑后，两人才吃起饭菜来。

    他们很快吃完饭，张光天帮助妻子绿娥拿上碗碟，来到灶房，将碗碟放进锅里。严绿娥洗刷着锅碗，张光天用抹布擦干碗碟。等忙活完后，两人退出灶房，严绿娥顺手关上房门，回到卧室。

    张光天首先上床，仰躺在那里。绿娥关好前后房门，也上床躺了下来。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绿娥感到困倦，先睡了下去。这时，张光天仍然双手枕在脑后想着，他想起了周至老家来了。

    ……

    那是去年七月，正是三伏天气，烦躁的蝉鸣声伴随着他回到家里。当张光天踏进家门，急不可待抱起他的儿子时，流下了辛酸的泪水。母亲和哥嫂报怨他，孩子满月托人捎话却找不到他。而前妻邓志贞却没有一句怨言。

    他很明白，只有让家人发泄他们的怨恨和怨言才是上策。他没有辨驳，只有默默听着、忍着。他清楚的知道儿子满月的事情，只是那一阵子他所做的事情无法让他脱身，他更不能脱身。

    就在张光天听到村人捎话、准备回家给儿子国益做满月的前几天，他接到关中地下交通员马文瑞的指示，关中地下党要在关中支部下建立一个中山中学分支部，一便迅速的将上级乃至中央指示传到中山中学，特别要求张光天做好安排和部署。同时，张光天为了在中山中学发展一批先进分子，整个工作使他忙不过来。他和严绿娥组合的新家庭，就是关中地下党在西安的联络点之一。

    为了伟大的事业，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为了赶出日本帝国主义，张光天做好了一切准备。尽可能的让志贞埋怨自己，仇恨自己，甚至一生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