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急转直下

就在朱慈悲离开榆园军这两个月，反清形势急转直下，山西反清武装被屠杀殆尽，关中起义被扑灭，四川何腾蛟被俘而死，而榆园军也被黄河水漫灌，地道荒废不能使用，不得不撤往山中，王余佑回到新城，见到风尘仆仆的朱慈悲一家，一改往日温良恭俭让的君子之风，气急败坏：荒唐！胡闹！朱慈悲还不清楚什么原因，……。

    王余佑摒退左右，把朱慈悲领进内室，厉声令朱慈悲跪下，朱慈悲乖乖跪下，王余佑向上拱手，问朱慈悲：“你父亲当日怎么跟你说的？”

    朱慈悲诺诺地说：“父皇说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王余佑慢下语速，低头靠近朱慈悲：低沉地语气慢慢一字一字的说：“你知道圣人无亲吗？现在除了福建之外，各处反清武装均遭重创或覆灭，你作为明朝的皇子，还有心情探亲？你再不去把握榆园军的局面，恐怕是要千古遗恨了。说完仰起头，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

    朱慈悲这才惶恐起来，他向王余佑：“师傅，我马上回去。”

    王余佑把抬着的头慢慢低下来，把语气放平缓：“其实应当责怪的是我，我这八年来，丝毫没有建树，江阴去晚了，太湖去晚了，四川又去晚了，难道老天真的已注定我一生无成？你比我强多了，短短两年多，就在苏北建功立业，有了自己的队伍，可是你为什么不珍惜，你知道师父这半生一直命运乖扈，难道就不能让捎信师父一家去你那吗？”

    朱慈悲对王余佑说：“师父容秉：我一直感觉榆园军是乌合之众，虽然建起几百人的突击队想改变风气，可是实在是艰难，他们一直叫我天师，是一种从思想到行动的盲从和愚昧，我一旦有事，他们也会叫别人天师，或者对满鞑子俯首帖耳，逆来顺受。这种奴性是文化深深烙印在脑子里，绝非几日几年能够转变，我最近刚刚办了不少学校，又被满鞑子放黄河水冲毁，是我一时糊涂，想把家小托付给师傅，实在是对这建筑在流沙之上的楼阁心中不安，上次守城，如若不是宫秀儿冒死上城，我也支持不住了，在枪林箭雨前，我深深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必须要人人如龙，才是不可战胜的雄师劲旅，所以特地来向师傅请教指点……，榆园军的损失，我有最大的责任，师傅给我指点几句迷津，我马上返回，和战士们并肩战斗。

    王余佑长长吐了一口气，搬过朱慈悲肩头：“好孩子，你做的比我好，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是我看到天下满眼是我们同胞的尸体，心里实在难受呀，是呀，我们的百姓太懦弱了，就是两个拼一个，十个拼一个，就算是一百个拼一个，也把满鞑子拼光了，是我们自己首先放弃了勇武，放弃了战斗意志，放弃了做主人的尊严和权力，所以我们不得不要承受做奴隶的屈辱，皇帝不顾百姓死活横征暴敛，大臣不顾廉耻逢迎权贵，宦官依仗着忠于皇上的幌子无恶不作，人民被精神枷锁捆得像待宰的羔羊，还是诸葛说的好，尽人事以听天命，即使我们一生失败，我们的精神绝不会消亡，他会伴随着我们伟大的民族浴火重生。”

    朱慈悲也心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一早，朱慈悲告别妻儿，骑两匹快马，也不顾惊世骇俗，飞奔向榆园军驻地。

    王余佑则把白妮，宫秀儿，和孩子都安排到易县双峰山，叮嘱他们没事不要出来走动，这段时间先安排大冬二冬和窦燕给他们采买吃穿必备之物，并叮嘱白妮多养猛犬看家护院，注意四周有无探子细作，有异常情况马上搬家。

    暂不表朱慈悲继续他张七的造反生涯，先说双峰山上，虽然离开三年了，可是老房子还在，老院子还在，白妮已经不是昨天的白妮了，乡亲们看到小张郎家的白妮带孩子回来了，也都很高兴，很多人把原来的日常用品都给送回来，还送来了不少吃的，用的，但老房子没人住就有些破损了，白妮和大冬二冬就先草草修了修房顶，先暂时安顿下来，因为宫秀儿已经显怀身子笨重，先在那里休息，看着白妮的孩子，白妮找乡亲们来帮忙，带着大冬二冬重新在院子后面新建房子，白妮这几年可是见多识广，自然和几年前那个羞答答的小媳妇不同，房子设计得也很独特，房子后面十多丈是个八丈多深的崖壁，崖壁下水声叮咚，但是很少人下去过，崖壁对面是一片山林，树木茂密，来往不便，人迹稀少，白妮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崖壁的特殊地形，专门设计了逃跑的路线。她把房子建在崖壁边上，一边是五间房的院，一边是三间房的院，五间房的院归他们娘儿仨和窦燕住，三间房的院大冬和二冬住，在大冬二冬住的屋里，开了一个洞，直通到崖壁下八尺多高的地方，洞口栽上棵酸枣树，把洞口遮得严严实实，有事可以直接跳下，平时这八尺高有酸枣树护着，也爬不上人去。崖下出去几百米就是河谷，只有冬天有人来砸冰捕鱼，夏天潮湿闷热，蚊子，蝎子，毒蛇很多根本没人来这里。

    小二冬第一次来到双峰山，知道这里还住着有师姑和玄师祖母，在白妮的指点下，也和朱慈悲一样，每天和大冬两人戴上沙袋，跑出几十里探望师姑，长平很喜欢小二冬，也就把他的神行百变和一切功夫倾囊而授，大冬资质一般，只学了两套枪法棍法还中规中矩，神行百变一点也变不出样子来，也就作罢，长平没事也到这边来探望白妮和宫秀儿，给他们带些山货蘑菇木耳猴头啥的，但是长平不吃肉，也不打猎，白妮吃惯了肉，对这些素食也不是很感兴趣，好在长平并不在意这些，还是那么萧索冷漠地很少几句话，连个笑容也没有，弄得宫秀儿纳闷地问白妮，这个大姐怎么这样呀。看来是很难嫁出去了，一句话说到白妮心里去了，两个人坏坏地窃笑起来。

    白妮很勤快，给屋子里盘上了火炕，火墙，宫秀儿则教窦燕认字，画画，帮白妮看孩子，窦燕烧水打扫屋子，四个人五间房住着也很舒适，于是叫二冬捎信叫曾师祖母，和桃瓶一起过来住，小尼庵里有五六个老少尼姑，住的也开始拥挤，曾师祖母也想见见孩子，于是和长平简单收拾一下，找了头驴，长平牵着驴驮着曾师祖母也搬到一起来住。

    曾师祖母已经过了二十来年的尼姑生活，浑身上下一股檀香味道，容貌慈祥，举止稳重，和桃瓶正好相反，虽然也很喜欢孩子，但是并不很喜欢热闹，倒是还没起名字的孩子很喜欢找玄祖奶奶，每次一哭闹只要祖奶奶一出现孩子就安静下来，于是祖奶奶给起名叫张会禅，小名叫禅儿；白妮知道朱张之瑜为什么急匆匆走，没让师父起名字，叫曾祖奶奶起名字也好，这名字起得也很顺心，叫起来也上口，白妮一高兴，叫曾祖奶奶再给宫秀儿没出生的孩子也起个名字，曾祖奶奶思虑片刻，给起了个名字叫张会悟，宫秀儿觉得有点别扭，但也没说什么。

    二冬和大冬的功夫进境很快，长平很高兴，二冬的神行百变已经可以抓兔子山鸡了，而且魁梧的身材力大无比，十一岁的二冬就可以背起200斤重的野猪，十四岁的大冬也可以轻易射中一些黄羊，麋鹿，长平也一改吃素的习惯，经常剖骨割肉，炖煮烧烤，身体开始胖起来，该有肉的地方有了些肉，让长平也很高兴。脸上也经常露出笑容，这心情好了，睡觉就安稳，做梦也少了，身体更加丰满起来。

    二冬是个闲不住的性格，看自己打的猎物积攒不少，一冬天都够吃的了，就想给师祖送过去些，让三个师祖奶奶也打打牙祭，还有三个丫丫学语的小师叔，小师姑，前面说过，王余佑的孩子上下差不了一岁，如同三胞胎一样，虽然阎氏年纪大些，但是孩子最小，也是儿子，都四岁了，就带着沙包，赶起马车带着二百多斤腌好的咸肉给王余佑送去。

    王余佑又不在家，阎氏年纪最大，现在成了车马店的主事之人，张罗着伙计把咸肉卸下来，然后给装上些米面油盐衣料脂粉，孩子们都在桑园，跟着王张氏和王桂氏，那里清净一些，二冬有些私心，想做把好弓，于是又去了桑园，十里路在小二冬来说转眼就到，到了桑园，人果然不多，蚕还没有做茧，两个喂蚕的蚕娘和王张氏王桂氏正在静悄悄地喂蚕，蚕房里一片蚕吃桑叶的沙沙声。小二冬打破寂静，说明了来意，王张氏领着小二冬来到桑园里的水池旁，二冬下到水里，一根根挑选弓坯子，选了半天，挑好两根没有节疤粗细匀称纹理细密均匀没有虫咬伤疤的好弓材，满意地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