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异变

    风烈被黄应觉头顶那只虚无的巨眼盯住，全身冰凉，无数回忆重现，一点一点的邪恶思想被挖掘出来，一个一个罪恶念头在脑海中实现，一次一次病痛煎熬着他的心神，一场一场灾难降临在他的身上。也许发生过，也许没有发生过，但风烈突然间失去了分辨的能力，他只知道他在经历这一切，他在回忆这一切，他在体会这一切。这一切，也许以前没有发生过，但现在跟发生过又有什么差别呢？

    风烈只能坚守着我之道，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外物所迷，不为外物所伤。无论面对什么困境，什么问题，什么磨难，什么痛苦，他只遵循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最真实的声音。

    精神波动深处，被七条锁链团团围住的光镜微微震动，跟风烈心神合一，任凭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家庭破灭、道德败坏、伦理尽丧，镜中出现的，只有风烈自己，不变的真我。

    “果然，他的心神早就跟异能精神连为一体了。以前或许可以改变他，现在他心中的枷锁已经挣脱，明镜高悬，心灵异能对他的效果将到了最低。虽然出全力未必不能成功，不过太得不偿失了。”黄应觉想着，脸上自信依旧。头顶的空洞巨眼连连眨动，“他”的精神空间竟然开始崩溃，热意一散，周围已经变成一片无尽虚空了。

    这是“他”的精神虚空。

    “啊……”蒂露突然一声尖叫。巨大腾蛇在虚空疯狂乱舞，黑色火焰四处喷发，全然没了分寸。无尽黑气从腾蛇身上涌现，在腾蛇身上缠绕，有如活物，其中，可以看到无数细碎的画面，全是蒂露的生活，从小到大，从一个在孤儿院中被人欺负的小女孩，到一个超级组织中的关键人物。为了被人领养，设计害死了跟她竞争的孤儿。为了成为腾蛇的后补，被四神会的高层洗脑。为了从无数孤儿中脱颖而出，杀死了一个个腾蛇的后补。为了等到腾蛇的宠信，与神灵进行身心的结合。为了控制自己的手下，对部下进行残酷的镇压。

    蒂露的一生被重新唤醒，变得诡秘血腥，从一个小小的念头到一个不经意的行为，都被放大到了罪恶的边缘。或许曾经发生过，或许不曾发生过，但是思想却是真是的。没有人完全纯洁，没有人一尘不染，没有人不沾原罪。

    即使你从没有过邪恶的想法，“原罪堕落”也会合理地产生一个。何况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念头，只需要一念，你就将看到最大的罪恶，感受对自己罪恶的无尽痛苦，无法谅解自己，无法为自己解脱，陷入原罪的深渊。

    除非你能真正看破一切，如神临凡尘，或者与深渊合一，如魔再世。

    “是时候了。你是我的。”黄应觉大喝，如同宣告胜利的巨响。

    整个精神虚空开始震动，撕天裂地，无数裂缝在虚空中生成，整个虚空支离破碎。

    原先在黄应觉的伊甸园中沉睡的“他”已经消失，不再具有具现化的条件了。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黄应觉，你激怒我了。”蒂露一声厉叫，从“原罪堕落”中回过神来。

    虽然蒂露还是一个人类，依旧无法拜托“原罪”，但她最为腾蛇巫女，跟腾蛇的同化程度极高，已经有部分不能算是人类了。更何况，腾蛇本身是罪孽的吞噬者，罪孽是它的力量之源，拥有吞噬罪恶的力量。

    蒂露尽管是一个心灵系的专家，但心灵中仍存在弱点，灵魂中仍蕴藏着原罪，所以她还是中了黄应觉的“原罪堕落”。不过腾蛇的力量最终激发，令她恢复了对自己的控制。

    “逆罪十字架”。

    无尽原罪之气被腾蛇一吸，无数画面粉碎，无数回忆幻灭，无数灾难消失。这一切仿佛化成无边黑焰的燃料，把黑焰点得更高更猛烈。一声声哀号仿佛地狱的镇魂歌，在火焰中翻滚，一个个人影在其中挣扎，却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只能让黑焰更加亮更加美。

    巨大的腾蛇化为一蓬巨大的火焰，在黄应觉上方聚合成一个一人高的逆十字架，蒂露有如圣人般被钉在上面，七道伤口触目惊心，流淌着黑色的火焰。

    在那庄严而又痛苦的镇魂歌中，逆罪十字架狠狠地砸在了黄应觉身上。

    “哈哈……”黄应觉狂笑不止，用头顶的空洞巨眼硬挡这个黑焰凝成的十字架。

    镇魂曲与黑焰共舞，虚无与寂静缠绕。

    整片精神虚空已经破损得没有多少落脚之地了，到处是耀眼的白光，感召着众人回到现实。

    风烈刚才虽然挡住了黄应觉的“原罪堕落”，却没有办法移动。现在黄应觉在精力放在蒂露那边，这边的力量下降，风烈终于可以出手了。

    “最高权限确定，权限转移，协调控制……”太阳铠甲突然出声，冰冷的声音说出了令风烈心惊的内容。

    “精神粒子炮填充完毕……”

    太阳铠甲突然失去了控制，风烈只觉得精神波动一紧，无数半透明的精神粒子从铠甲上喷出，汇集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柱，撞在了蒂露的十字架上。

    风烈脑筋急转，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却为时已晚。

    可怕的精神波动爆发。明明感受到却无法确定的感觉，仿佛深入精神波动深处，缠绕着灵魂，令人胆战心惊的精神波动。

    这是腾蛇的精神波动。

    逆罪十字架解体，化为无尽黑色火焰向四周蔓延，无尽虚空顿时化为火海。

    眼前都是黑色火焰，灵魂深处完全被点燃，风烈全身发冷，鼻子里满是焦炭的味道。

    玛莲身上的太阳铠甲应该就是黄应觉给她的，不过，他似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黄应觉早就预料到玛莲就算有太阳铠甲也会被四神会打败，太阳铠甲最终会落到四神会的手里。而他的最终战早就预定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完成，除了他和蒂露，四神会的人只有利用太阳铠甲才能进入“他”的精神世界。这个时候，四神会的援军就会变成他的帮手，成为他的杀手锏。

    因为他拥有太阳铠甲的最高权限，凌驾于所有持有者的最高权限，可以利用太阳铠甲反制持有者。

    也是风烈太过大意，没有对太阳铠甲进一步了解，才会中了他的圈套。不过，太阳铠甲的最高权限隐藏极深，就算是专精金系异能的异能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仿佛要从灵魂中喷出火焰来，风烈眼前一亮，从精神世界回到了现实。

    “轰”，一道巨大的岩浆柱从赤白黑青四色光柱中喷出，将四条光柱击散，无尽的炙热从地底喷出，封印室一阵摇晃，四周开始裂开了。

    “封印还是解开了。”八神雪说。她本来雪白的脸庞突然变得苍白，没有了那唯一的一丝血色，手中的月神之泪发出一阵阵柔和的月光。

    “失败了。”蒂露现出身形。她一脸无奈，带着深深的沮丧，双眼怒视风烈，却没有更多的表示。

    “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已经结束了。”八神雪说着，放开手中月神之泪。

    月神之泪浮空而起，带着阵阵月光，融入了八神雪背后的明月之中，顿时，光华漫天。

    西极市的天空突然一暗，由白天转变为黑夜，无数星星在云层中露出眼睛，明月升起，高挂中天，照耀人间。

    一道巨大的月光从天空的明月中射下，打在八神雪身后的月亮之上，八神雪全身一震。精神波动震荡，由原先的冰冷转变为清凉，仿佛圆月下的一面小湖，平静无波。突然，小湖荡起了阵阵波纹，波纹越来越大，月光越来越亮，一位女神从水中浮出，慢慢向湖边走来。

    八神雪全身气质一变，变得神圣祥和，慈爱温柔，就如那位从月中而来的女神，降临尘世。

    一道巨大的月光再次从八神雪背后明月流淌而出，从地下的裂缝打入了暴动的岩浆之中，与天上的月亮形成了一个循环，连绵不绝，永不停息。

    蒂露没有说话，默默离开了封印室。随着蒂露的离开，风烈灵魂中涌动的火焰气息消失了，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风烈看了看蒂露，又看了看八神雪，轻轻跺了跺左脚，说：“我留下来帮忙。”

    将因为自己强行关闭变回原型的太阳铠甲丢入岩浆之中，风烈双手一扬，手中出现两个黑色通道，两道寒冷的气息从中喷出，射在岩浆之上。正是八神雪的“寒冰之源”。

    只见风烈射出的两道寒冰之气在岩浆上一阵扫动，瞬间在岩浆表面结出一层寒冰。不消片刻，寒冰马上融化，岩浆灼热依旧。

    风烈皱了皱眉，又把解冻的地方冰封了起来。

    “你这样是不行的。”八神雪说，声音有如天籁，仿佛从天而降，让人飘飘欲仙。

    风烈看向八神雪，只见八神雪射出的月光如水流般流入岩浆之中，起先不见效果，但过了一会儿，岩浆的翻滚开始变得缓慢，颜色变深，最后凝固。如同一块快速生长的土地，在岩浆中四处蔓延。

    “这不是普通的岩浆，是‘他’的力量催化而成。必须以柔力化解。”八神雪对风烈说。

    风烈看着八神雪，一时不感相信对方是自己见识一年多的同学，她可是以冰冷著称的“冰山女神”啊。怎么变得怎么温柔了？

    “轰”，又一道岩浆柱喷发。这次的岩浆柱巨大无比，狠狠地撞在封印室的顶部，将这个用最新合金做成的封印室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风烈手中寒冰气流一转，将乱溅的岩浆统统打开。

    “轰”，又一道岩浆柱喷发，势如破竹，将封印室顶部以上一路轰破。

    当岩浆柱回落的时候，风烈发现那个破洞已经完全打通，竟可以看见天空明亮的圆月，漫天繁星美极了。

    “月亮？现在不是白天吗？”风烈想着，顺着那道清晰的月光看到了八神雪身上，心下了然。

    “轰”，又一道岩浆柱喷发，只上九重天。

    风烈眼中的黑水晶一亮，隐隐看见这次的岩浆柱跟之前不太一样，似乎站着两个人。